日子漸過。
上官浩與沈晴婚禮轉眼即至,他們會先到奧蘭多,邀請小部份的親友參加他們的西式婚禮,然後再回台北補辦中式喜宴。
之所以要到奧蘭多結婚,是因為沈晴堅信,她與上官浩在她手術之前,真的已經準備在那里行禮。
對于劫後余生的兩人,上官家的大家長們都沒有什麼意見,只要兩人能夠在一起,只要回來補辦一下中式婚禮就行了,畢竟上官家與沈家都是名門大戶,上官家娶親,沈家嫁女,自然也是要熱鬧一番,盡管沈晴只是庶出,不受寵愛,可畢竟也是沈家血脈,沈家也不會不管不顧,就算不那麼重視,還是要看親家的面子。
然而沈晴對沈家人完全沒有半點感情,她甚至問上官浩,他們是不是真的是她的親人。
上官浩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沈晴自己卻一直感覺不到家人的關切,反倒像陌生人一樣,尤其那個叫父親的男人,對她並沒有很熱絡的態度,沈晴認為,父親與女兒的關系,至少應該像上官爸爸與上官琦一樣,親昵融洽。
上官爸爸雖然身為高官,但對女兒一點架子都沒有,總是非常溺愛上官琦,沈晴看著,都非常羨慕。
不過,上官浩也如實告訴她,她母親與沈家的事情,沈晴難過了一下,很快釋然,如今自己也有家了,沈家容不下她,笑笑就算,只要自己好好珍惜自己的家就好了。
沈晴與上官浩這一對,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而左野磔與上官琦,則是愁煞了一幫好友。
最閑痞子老大伊藤雷整天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會端著個伊藤建設幕後boss的架子去找近日不出差的左野磔「談個公事」什麼的。
反正正事沒聊,話題全都去至他們的私事去了。
左野磔不願意談,他就真的有那個耐力任伊藤雷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還能專心的處理公事。
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多的公事,總之左野磔壓根就沒理過他,除了下班之後,他真的很牽強的被他拉去陪酒之外,左野磔拒絕跟他交流一切有關上官琦三個字的話題,包括他與初音綺羅的真正關系到底是什麼,他都沒有給過一個明確的態度給他們。
讓他們一眾好友看著,除了雲里霧里,什麼也幫不上忙。
「明天就飛奧蘭多了,你怎麼也得有個態度吧?你到底要逃避到幾時?」伊藤雷在上官浩婚禮前三天再度前來替上官浩確定左野磔的行程。
在他又說了一大堆之後,左野磔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雙眸低垂,凝定在文件上的字里行間,似乎很專注認真的審閱著上面的相關數據。
「磔……」伊藤雷瞥著他要死不活的表情,簡值是莫可奈何。
他比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難搞,他頭腦清晰思維縝密反應敏銳,根本不需要旁人說教,便能明白這世上所有符合邏輯的道理,可是,他就是搞不懂,這個聰明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的人,處理感情的方式,竟然這麼讓人抓心撓肺。
左野磔停住游走的筆鋒,頓了片刻才問︰「訂了明天幾點的機票?」
「難道你不應該問,小琦是要跟我們一起飛還是跟浩他們一起飛?」
「她會跟她哥一起去,繞來東京再飛太麻煩!」左野磔不用問也知道上官琦絕不可能飛回東京再飛奧蘭多,沒有必要搞得這麼麻煩。
「接你自己的女人也覺得麻煩嗎?」伊藤雷提高音量,這個死樣子怎麼可能追得回女朋友?
他是上官琦他都跟別人跑路了。
左野磔懶得理他,他自己心里有想法。
一個月,彼此都已經冷靜夠了,有很多問題,也該想得很清楚明白。
照片的事件,沒有再外漏,他發了個短信給拍照的人,那人收到短信之後,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非常沉默。
他相信,這個人已經主動把照片銷毀。
至于初音綺羅的手機,他也通過黑客技術,追蹤信息去向,並徹底的攻陷了她的手機,以致用任何方法再也不能啟用。
這件事,將會至此終止,如果未能終止,某些人一定會為此而付上巨大的代價。
初音綺羅並沒有把她把照片給了上官琦看的事情告訴左野磔,關于這一點,她還是有一點小私心的。
她不想讓左野磔知道,上官琦已知道自己被拍不雅照的事情,她的確是有點希望左野磔與上官琦因此而彼此誤會,甚至分手。
事實上,她所希望的,都發生了。
上官琦因此而專門飛往h國質問程致遠,左野磔因此而誤會上官琦心里還有程致遠,兩人的心,被推得更加遙遠。
可望不可及。
她的那點小心思,終成就了兩人今天這種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的局面。
見真的勸說不動,伊藤雷也只好再次挫敗的放棄,連他都感覺到,這兩人,真的沒法挽回了。
心里未免有些可惜。
……
翌日。
伊藤雷一行人拖家帶口的包了架飛機直飛奧蘭多,左野磔一個人坐在後面,一路上都在昏睡。
幾個好友看了,都暗自搖頭。
十多個小時飛行之後,一行人終于到達左野磔位于奧蘭多的那處莊園酒店。
這里因為馬上要舉行婚禮,早已被酒店的員工布置得很有喜慶的感覺。
左野磔一下車,眼眸便不期然的往上官浩身後掠去,沒有見到上官琦。
他靜默的皺皺眉,跟著陸續下車的一眾好友過去。
新郎倌上官浩因為結婚,心情異常開心,接受遠道而來的好友們的道喜之後,眼眸掠向了一直站在朋友們後面的左野磔。
「磔。」他走過去,闊別一年多之後,終于跟這個曾經的,未來的妹夫抱了一下︰「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抹去了,謝謝你能來,謝謝你還願意當我的伴郎。」
左野磔笑笑︰「要像他們一樣,永遠幸福。」他拍了拍大舅子的肩膀,看往沈晴。
沈晴沖他揚揚唇,心里為上官浩能有這些出色眩目的好友而高興。
「浩,小琦呢?」剛從法國飛過來的左野雨長眸瞅了一圈,沒有看到上官琦人,皺皺眉問道。
「她會晚一天到,她跟我爸我媽一起出發。」上官琦不肯跟他們一起先出發,上官浩大約能猜出原因。
就算上官琦和左野磔只字不提,他們仍是能網上各種報道,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為了不再增加上官琦的心理負擔,他們都當不知道。
左野磔抿抿唇,沒說話。
沈晴一看,連忙補充道︰「我們在這里行禮以後,過幾天就飛回台北宴請親朋好友,小琦在家里幫忙準備一些禮節上的東西,所以會晚一天飛過來。」
「是這樣。」左野雨暗自松了一口氣。
而左野磔自始至終,都是那副淡寂的表情。
莊園因為上官浩的婚禮還沒有對外開放,沒有外來人的擾攘,環境非常好。
一群小屁孩在前方宴會場地追逐瘋鬧成一團,年長他們四歲的木野望月則是在一旁逗著嬰兒車上的伊藤靜,還不時回頭叮囑在他身後追來追去的弟弟妹妹小心不要摔倒。
伊藤雷仍然是勾著美男之首木野望的頸脖,笑嘻嘻的看著不遠處異常沉靜的木野望月說︰「望,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再續未了情呀?望月很明顯對我們家靜靜特別照顧啊!」
木野望隨著他的目光落在天才兒童兒子身上,笑︰「你想太遠了,靜靜只有幾個月大,望月是大哥哥,他照顧弟弟妹妹是應該的。」
「他簡值是把你和小雨的優點都遺傳到了!日後一定比你更貌美如花!」伊藤雷對著小望月流口水︰「我對美色一向無甚抵抗力啊!」
身旁有人路過,耳尖的听到了伊藤雷最後一句感嘆,扯了嗓子就對正和好友們聊天的顧惜喊了一嗓子︰「顧惜,我剛剛听到雷說他對美色一向無甚抵抗力,他最近又不安份了?」
顧惜聞言挑了眉看了過來,而上原堯早已笑嘻嘻的跳開了。
「上原堯,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伊藤雷暴跳如雷,這個死堯,無時不刻不黑他不舒服啊。
「你不信,可以問問望,他剛剛真的有這麼說。」上原堯加油添醋道。
「上、原、堯!」伊藤雷一字一句朝他吼道,他絕對會想要找機會掐死這個好事者。
「老婆,別听他亂說,他想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得趕緊向老婆大人解釋清楚,不會今晚會被罰睡沙發,很冤的。
身旁的一眾好友笑著搖搖頭。
宇文風鈴笑著問顧惜︰「堯還記恨著雷自導自演派人在印度一路追殺他和可妍的事情?」
顧惜笑道︰「一輩子都難忘吧?那麼驚心動魄。」
「你們家雷,有時的確是挺讓人牙癢的。」英雄救美的橋段這麼爛,他居然也拈手拿來用,還用得那麼順︰「不知道堯最近和可妍怎麼樣了?」
「听雷說,可妍父親不同意,據說是因為他自己就是走這條道的,不想女兒再嫁一個走這道的人,他說他半生槍淋雨彈過來,每次遇到險況,不怕自己挺不過來,就怕妻女看見他出事。他不想女兒再受妻子受過的苦。」顧惜略有些可惜道,這是上原堯常常往印度那邊路的原因之一。
從雷的口中得知,可妍的父親還真的挺喜歡堯,也很欣賞他的才能,只是他對上原堯這個身份始終未能釋懷。
這也是可妍這次沒有來的原因。
宇文風鈴嘆了一聲︰「都有牽絆啊。」
「感情很少有一帆風順的,我始終相信有緣人總會在一起。」對于上原堯與可妍兩人的感情,顧惜不擔心,她擔心的是眼前越走越遠的那對。
上官浩好歹把沈晴騙回家了,左野磔卻把上官琦逼回了娘家。
唉!
「感情的事情,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什麼辦法呢?」
「都這樣。」顧惜也嘆。
……
上官琦是在婚禮前一天傍晚才到,當晚,她與父母住在奧蘭多的酒店內,並沒有趕往莊園。
上官浩攜沈晴外出購物,打電話回來跟大家說不回來吃晚飯時,長餐桌上的好友們都若有所思的互看了一眼。
大家都知道上官浩與沈晴出去是要接上官琦他們,但沒有想到他們會在外邊吃飯。
左野磔仍舊一言不發,低著頭沉默吃飯。
大伙很難從外表看著他的復雜無邊的心情,他已經沉默至完全把自己摒棄在他們的圈子之外,好像世界是他一個人的,飯桌也是他一個人的,他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磔……」上野稚皺了皺眉,輕叫了一聲他。
「呃?」左野磔抬眸看往他。
「吃完飯我們聊聊吧。」
「怎麼了嗎?」
「綺羅爺爺的病情。」上野稚隨手就找了一個理由,他其實想跟左野磔談一下他與上官琦的婚姻。
但左野磔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也就不好讓朋友們參與進來。
伊藤雷睜大了眸︰「綺羅爺爺的病情跟磔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只是轉告一下而已。」上野稚又看了一眼仍舊死寂的左野磔。
「好。」左野磔答道,有點事情做,總好過讓腦袋閑置胡思亂想。
伊藤雷非常狐疑,黑眸在他們之間溜來溜去,木野望清了一下嗓子,優雅的切割著小牛扒︰「雷,你上次給我看的那份轉讓協議很有問題,一會我們討論一下吧。」
「呃?」伊藤雷反應過來,連連說︰「好。」
吃完晚飯,各家在照顧孩子洗澡,左野磔一個人坐在中心別墅的矮屋頂,靜默的看著夜空中星星。
上官琦已經到了,衛星發來的最後位置是奧蘭多的一家知名的酒店,她入住于某個房間之內,沒有再離開過。
她不來見他。
他也不去見她。
他們似乎可以永無止盡的這樣相對下去。
莊園本來就是酒店,有非常多景致配套都達頂級的客房以及原生態木屋,她卻選擇往住市中心的酒店。
這是不是已經說明,他們真的已經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
他打開手中拿著的黑絨盒子,又合上,又打開,又合上,周而復始好多次。
這是他從東京帶過來的,他們的結婚戒指,只有一只,她的。而他的那只,他怎麼也沒法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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