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歡再次回到長歡閣的時候,白哲仍寸步不離地守候在葉氏榻側,一副深情夫君的作態。
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不屑,察覺白哲轉過頭來,白淺歡立即恢復了如常的面色,上前一步,故作關切地說道,「父親,您去歇一歇吧,這兒有我呢。」
白哲卻是一臉灰敗地搖了搖頭,堅定道,「我要等你母親醒過來。」
若非白淺歡已對他的‘人品秉性’有了個大概的掌握,也許真會被他這副深情款款的好夫君作態給騙了過去。這也就難怪,葉蓉對他始終深情不移。在這種的柔情攻勢下,相信任何一個女子都會深深為之感動的。
白哲離開了床邊,走到八仙桌旁落座,並示意白淺歡也同坐。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丫鬟剛剛倒好的熱茶,他表情略顯陰沉地開口,眼中更是透出了一絲狠,「方才,我已就事態經過大致的詢問過了高嬤嬤。據她所說,你母親是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會不支昏倒的。」
聞言,白淺歡嘴角輕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女兒也有所耳聞。似乎是母親听聞父親有意要將秦姨娘抬為‘正妻’,憂傷過度,這才會昏倒的。」
「歡兒,你怪爹爹嗎?」白哲忽然握住白淺歡放在桌上的手,問詢的語氣略帶不安。
「歡兒知道爹爹如此做必然有爹爹的苦衷。」白淺歡深明事理地回應著,一雙看向白哲的眸子漾滿真誠,「可是爹爹,有些話歡兒不得不說。」
見她幾次的欲言又止,好似猶疑不定的樣子,白哲遂出聲言道,「歡兒有何話,但說無妨!」
白淺歡微微低下了眸子,神色顯得有些黯然,「父親,您要抬秦姨娘為正妻,于情于理,歡兒作為晚輩,都不該干涉。可是父親想過嗎?您這樣做,置母親于何種境地?說得好听些,母親還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一府夫人。可是母親的身子……她根本擔待不起一個主母應該盡的義務。想當然,掌管中饋的責任就會落到同樣身為‘夫人’的秦姨娘身上。」
說到此處,她幽聲嘆了口氣,神情更顯哀傷,「父親是做大事之人,家中的小事點滴自然不會太放在心上。可是父親,您知道嗎?一個沒權的主子,在這府中要想過得安生,有多難?現如今,我母親還是當家夫人,就已經有不少下人在背地里說她的壞話,對她‘不屑一顧’。如若他朝,秦姨娘掌了勢,而我母親淪為一個毫無實權空有名諱的‘夫人’,您覺得這府里的人還會把她看在眼里呢?」
白哲臉上逐漸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母親一向心高氣傲,若是落得那樣的境地,還不如殺了她來得干脆。而一旦外祖父得知母親在白家過得不好,怪罪起父親來,那您才冤枉呢。」
「還有,父親是否也該顧及一下您自己的名聲呢?母親久病纏身,在這京中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想必許多人皆心知肚明。父親雖未置她于不顧,卻在這時候抬了‘平妻’,此事若傳了出去,那些人就算明著不說,暗地里又會如何看待您?反過來,您若待母親始終如一,這等‘高風亮節’勢必會為您迎來許多人的贊賞。難道不是這樣嗎?」
白淺歡一番條理明晰的分析下來,正是觸動了白哲心中那根搖擺不定的‘弦’,將之歪偏的弧度又撥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