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沖破了雲層照射到大地,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緩步走在院子中央,仰起脖子咯咯咯的大叫起來。預示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廚房里有三個忙碌的身影,安悅正切著菜,牧原在一邊煮飯。林迅幾次擠了過來,企圖加入進去,可是他什麼都不會做。于是就被派遣到去砍柴。
啪……用力往下一劈,視線一轉,就轉到了廚房里。不滿的撇撇嘴,真是的,不過是做頓飯而已,有什麼難的。忽然瞄到牧原那小子對著安悅伸出了右手。眸子瞬間一縮,氣的丟下斧頭就跑了進去。
「出去!出去!你會做什麼,我來!」把袖子一擼。
安悅有些愕然的望著他,迅哥兒也要學習做菜嗎?不過他真的會做嗎。
林迅一臉你少瞧不起我的模樣,「別在這兒妨礙我,快點出去。」沒好氣的瞪了牧原一眼。
吃完一餐飯後,他們也應該離開了。剛才安夢鬧著要回家,她實在吵得厲害,非得別人依她不可,于是他們決定要打道回府了。
「女圭女圭。」牧原喊住了她,手上對出一個木頭小人,「這個,你收好。」
是一個木頭雕制的小人,而且那個眉眼。眼底浮起一抹驚喜的光,「謝謝你。」沒想到牧原居然雕了一個自己樣貌的木頭小人送給她。
牧原點點頭,眼底閃現出黑曜石般閃閃的光,「女圭女圭,不要忘了我。」
安悅邊走邊回頭沖他揮手。
倒是林迅,走了幾步發現安悅還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氣得要死,居然還在依依不舍的跟那個小子揮手。她就這麼舍不得嘛,明明自己都跟她認識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這麼不舍過他啊。別扭的回過頭,執意的決定不再回頭管她了。
安悅往前一看,他們已經走了好遠了。腳步加快,追了上去。
三個孩子剛一到家,一群大人就慌忙圍了上來。
「你們跑哪里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大夫人一臉的嚴厲,不滿的對著安悅。
安夢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跑到大夫人的懷里,「娘親,我昨天好餓好冷啊,安悅她一個人跑到獵戶家吃好的住暖的,把我們丟了。迅哥兒跑到林子里去尋她了,就丟我一個人,那林子里有野獸黑黑的,還好冷,娘親,我好怕啊……」
大夫人一听,頓時心疼的緊。再一听自家女兒受凍受餓,她安悅居然吃好的住熱和的地方,眉毛狠狠的顫動一下,望向安悅的目光更加冷淡反感了。
林迅就見不得安夢在這里扭曲真相,「安夫人,不是這樣的,其實……」
「別再說了。」大夫人心疼的讓紅玉把安夢帶下去好好睡一覺,給她準備些吃的。這個迅哥兒也是一心向著安悅這個丫頭的。心里頓時對他也沒了多少熱絡。「迅哥兒你娘親正在家里等你呢,趕緊回去吧。」
這話一說,林迅也沒辦法了。對著安悅使使眼神,示意自己回家一趟後再來找她。
屋里就只剩下安悅和大夫人了。
屋子一片靜謐,安靜中帶著肅穆和冷意。
大夫人眉毛一橫,端莊的坐在堂前的正位上,嚴厲道,「還不過來。」
安悅順從的走了過去。
「跪下!」語氣中不帶半絲的情意。
安悅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動作。她,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安悅,她不會再逆來順受了。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跪?
大夫人深深皺著眉,居然不跪?裝作沒听到嗎,冷冷的笑了一聲,「安悅,你別忘了你姓什麼?」
「我沒忘,」緩緩抬起了頭,「大伯母,我姓安。」
手重重的往旁邊桌子上一拍,「好、好,既然知道你性安,那就做好安家人,現在就先把安家的規矩學會。陳嬤嬤,過來!」一個藍色襦襖的老婦人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我叫你準備的東西呢?」
陳嬤嬤瞥了眼直直站著的安悅,心里有些心疼,這個東西打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心里疼了一下,猛的跪了下來,「求大夫人繞過悅姐兒這次吧,求求大夫人。」
安悅詫異的望著她,陳嬤嬤跪在地上不停請求著。
大夫人義正言辭道,「這可不是我不饒,我饒,安家的祖先不饒。我願意,安家的規矩不願意!安悅,你身為長姐,理應照顧妹妹,你卻沒有,而是把她丟在樹林受凍受餓,此舉無異于殘害姊妹。你擅自帶著妹妹離開安家,破壞了安家的規矩,就是對祖先們最大的不敬,如此忘本不敬祖先之人,不好好教導,如何繼續留在安家,如果放任下去,必將成為安家的毒瘤!」
安悅臉色頓變,都說大夫人做生意一把強手,沒想到冤枉起人來也是一等一的。這話說的多麼漂亮多麼光面堂皇,讓旁人听了只覺得這罪魁禍首得置之死地而後快。
陳嬤嬤一听,心也是咯 一響,沒想到大夫人把花說的這麼的絕。不過是個孩子,何必如此的狠心呢。頓時用力叩了幾個頭,「求求夫人了,求你了,對悅姐兒輕點處罰吧……」
安悅見到陳嬤嬤為了她,一把年紀還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心里頓時不是滋味。鼻子也酸酸的。忽然,安悅跪了下來,「安悅听從伯母的處罰。」對著陳嬤嬤輕聲道,「陳嬤嬤,起來吧。」
大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先用家法伺候,接著去院子里跪上三個時辰吧。」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陳嬤嬤又趕緊道。對著安悅使了個眼神。
安悅逼著自己低下了頭,「謝謝伯母。」
大夫人嗯了一聲,一副大發慈悲的表情。濕濕的笤帚抽在後背上,安悅咬緊下唇,神色並沒有多少改變。上輩子她不知道這樣被大夫人懲罰過多少次。那艮傳導痛感的靜脈似乎早已麻木了,疼依舊是疼,卻能被更大的疼痛所掩蓋。顯得麻木而沒了痛覺。
小小的身影一動不動的跪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濕氣染濕。就連樹上的雪落了下來,安悅也沒了反應。
盯著不遠處的幾顆梅樹,梅花香自苦寒來,梅花香自苦寒來。她默默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自己不會忍受這些,總有一天能夠綻放出讓人驚訝的香味。總有一天的……小小的拳頭捏了起來。
「悅兒,悅兒……」一陣淒婉的喊聲。
是娘親,安悅頓時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娘親連披風都望了穿,身上都是雪,臉也凍得通紅。急急的往這邊趕,「悅兒——」
「娘親——」安悅動情的喊道,「天這麼冷,娘親你怎麼連披風都不穿就跑了出來呢?」
蔡萍心疼的看著她,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筆直的,臉上凍得紫青,衣服也濕了。听說還被大夫人用家法懲罰了一番。她的悅兒、她的悅兒,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呢。她有什麼錯,她只不過是個孩子!
心,生疼生疼的。
「對不起,悅兒,對不起……都是因為娘妻軟弱沒用才會害的你這樣……」嘴囁嚅道,臉上全是自責悔恨的表情,「悅兒,對不起,對不起……」眼淚滾滾落了下來。
「娘親不哭,娘親不哭……悅兒一點都不可憐,相反這樣可以培養意志呢!」安悅安慰著說道。
蔡萍還是止不住的淚流,安悅太懂事了。
「娘親,先生說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也就是說,只有意志里堅強的人才不懼困苦的環境生存下去,獲得堅毅的品質。」
蔡萍有些詫異了,什麼時候悅兒居然會說這些話了,而且,她口中的先生又是誰呢。「悅兒,先生是誰啊?你這個又是怎麼學來的?」
安悅猛的意識到自己說了先生這個詞,她當然不能告訴她先生是誰。只好找了一個答案,「是我偷偷跑去學堂听來的,我想學讀書。」
蔡萍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爹爹問她要不要讀書,她一直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直接拒絕了。沒想到悅兒這麼想要讀書,如果自己也能讓她讀書就好了。心里隱隱的一只覺得對她覺得虧欠,希望幫她做一些事情。可是……想到自己很難幫她實現這個願望,心里又是一陣的難受。
安悅繼續說道,「別擔心,我偷偷去照樣能學到知識,娘親,我現在已經會認好多字了呢!」帶著隱隱的自豪。
蔡萍也開心的笑了,模模她的頭,「好,我的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