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娘舅頭夜的生辰剛過,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負責看守城門的小官打著哈欠,拉下了門栓。
每日例行公事的探頭往外一掃,眼楮半眯著道,「唔!這是誰呀,一大早就光屁.股吊在了這里……」嘟嘟囔囔轉身往回走,卻忽然又停住腳步,半眯的眼楮瞬間大睜,張嘴結舌慢慢往回看,往回看。
這一看,忽然就「嗷」的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往回撲,「來人啊!死人啦!快來人啊,出人命啦……」
唔!
還別說,這叫聲,這吼聲,這韻調,這節奏,還特別的相當有喜感。
真心很順口。
陳娘舅飲了一夜的酒,徹夜未眠,雞剛剛叫時,才有些迷糊的睡意。這會才月兌了鞋襪上床,正要補一覺時,臥室外的窗稜子被拍得震天的響,有婆子的聲音,叫魂一樣的急急響起,「大人大人,不好了,城門口出事了!」
陳娘舅氣得,「嗖」一下掀了被子,罵道,「作死的東西!這青天白日的,能出什麼事?!趕緊滾滾滾!本官今天休堂!」
學生有休課,文人有何學,輪到這縣主大人,還有休堂一說。
說完,陳娘舅倒頭又睡,窗外的婆子被罵得愣住,心里暗暗吐一口︰我呸!要不是看在你縣主的份上,就你這麼個小男人,本婆子還稀得理你嗎?!
堵上那麼一份氣,越發將窗子拍得響,「大人大人!是真的出事了……城門口有人吊死了。」
吊死了?
吊死了?!
陳娘舅「忽」的一下,酒也醒了,覺也醒了,這次是火燒眉毛一般的跳下地,鞋都沒穿就沖了出去,急急的問,「說,是誰吊死了?看清楚了哪家人了嗎?有沒有苦主上門?」
連珠炮三個問題問出來,婆子皺眉︰「大人!城門口只知有人吊死,卻不知身份,因為死者是沒穿衣服的,更沒有苦主上門……」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城外一村莊,有洛姓人家半夜起火,無人相救,一府三死三傷……今天就有這荊縣門口,luo尸吊死,這見天的大事件啊,是一件接著一件。
婆子還在想著,已經有小廝伺候了陳娘舅的鞋子官服過來,陳娘舅也不用抬轎,直接騎了馬「的的」直奔城門口。
此時,守門的小官,完全就成了說書的掌門人。
好家伙,那叫一個口沫橫飛,繪聲繪色啊,就差一聲驚堂木一拍,大聲說,「各位听官請听,話說今日,在下一開城門,就見誰家娘子掛在城上呢?唔!听到這里,各位听官要問,你怎麼就知道是個女娘子呢?」
繪聲繪色的演說,親眼目睹的吊胃口,瞬間將各位听眾的好奇心都吊了起來,頓時都開始起哄,「就是就是,你怎麼知道是個娘子呢?」
「難道就會是個郎君麼?」
「對喔對喔!難不成,這娘子你認識?」
七嘴八舌一鍋粥,卻極大滿足了守門小官那極速膨脹的虛偽心。
曾幾何時起,他也都沒敢想過,會有今日這一番「一呼百應」的場面吧?
頓時就沾沾自喜起來,搖頭晃腦,咬文嚼字︰「非也,非也!話說那娘子的身體,長得與郎君一樣嗎?」
「那一雙小腳白的,那一身皮肉女敕的,那一雙……咳咳,大饅頭軟乎的,你們可是不知道啊,這幾乎手一掐還能出水呢!」
守門官搖頭晃腦,紅光滿面,幾乎說了個口沫橫飛,不曾停歇,卻忽的一聲厲喝吼起,「趙得勝!你是腦子進驢糞了是不是?人命關天,你連個現場都不會保護麼?!走走走!都走!」
陳娘舅騎馬沖過來,氣急敗壞的趕著圍觀人群,趙得勝剛剛還講得興致勃勃,大過一把被人求知的癮,轉眼一見縣主大人沖過來,頓時就慌忙也跟著趕人,「快走快走快走!人命關天呢,小心被沾上……」
說著,又回頭看一眼高高吊死在城門口的小娘子,忽然覺得,這小娘子,咋就這麼眼熟呢?
皺著眉,看一眼,再看一眼,越看越狐穎,陳娘舅下了馬沖過來,剛撲到城門外,待得看清這直直吊死的人,頓時就愣了。
趙得勝一拍大腿,猛一下大叫,「啊!我知道這娘子是哪個了。這個小娘子,豈不是就是那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