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顧杰就站在道口的小賣店張望。仔細看能發現她拾掇了自己,衣服雖然老氣,但洗得干干淨淨,頭發也梳得溜光水滑。
小賣店的高姑姑打開門,看見顧杰很驚訝,「杰子今天不下地啊?」
顧杰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我大姑娘今天回來。」
「喲。」高姑姑笑了,「听說廣花那孩子這回學習挺好啊。」
「嗯哪。」顧杰一臉驕傲,「這幾次測驗分都打的很高,她班主任都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她進步快,聰明,有後勁。」
「你是個有福的,等以後廣花出息了,你日子就好了。」高姑姑感嘆。村里人都不是傻的,誰看不出來顧杰這日子難過,有那樣個老婆婆,男人又孝順就知道向著爹媽。
她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孩子多不容易。
高姑姑比顧杰大,是屯子里的老人了,看著顧杰嫁進來的。當初多漂亮一姑娘啊,誰看見不夸,現在還不到四十呢,頭發就白了。
瞧那小身板,瘦成那樣,還天天下地呢。
前兩天,每天天不亮就往地里趕,割苞米這活最是累人。秋天霜氣大,早上得穿絨褲,中午天又熱的要死。苞米長得高,不透風,悶熱悶熱的,還有那苞米葉子,在身上拉一下,老疼了。
高姑姑干了一輩子農活,最怕的就是割苞米了,這都是男人干的活。
顧杰是沒招,每年這時候,許四都先給許父許母家割,得等人家忙乎完了才能輪到自己家。
今年還好點,不用給許大家割,不然一場秋收下來,顧杰就是不累死也得扒一層皮。
顧杰站在道上張望,早上起來,她特意拾掇了一下,臉上還抹了雪花膏。昨個姑娘打電話說她同學父母要來,她就緊張上了,听說人家挺有錢的,跟姑娘處的也好,她可不能給姑娘丟臉。
她早上地都沒去,將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廣夏也給換了身干淨衣服。不過小孩子貪睡,就沒讓他出來接,在家里炕上睡覺呢。
顧杰瞪著眼楮往遠處瞅,每過來一個小轎車,都直勾勾盯著,直到人家嗖地開過去,才失落地繼續等下一輛。
正在這時,遠處又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顧杰不認識車牌子,但也看出這車好,瞅著就貴。
本以為這輛車會和之前的車一樣,嗖地駛過來,沒想到居然放慢速度停在她跟前。
這樣盯著人家的車,顧杰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整了整揉皺的衣角。
車門打開,果真如她所想,跟電視演得一樣,下來兩個衣裝革履的中年夫婦,看著就有氣勢。
她正猜這是誰家的親戚呢,就見後車門也打開了,跑下來一道天藍色的身影,「媽!」
「廣花!」顧杰不敢置信,揉了揉眼楮,直到精致洋氣的小姑娘跑到跟前,才確定這確實是她的大閨女許廣花。
換了套衣服,剪了個發型,顧杰都有點認不出來了。看著穿著漂亮的許廣花,顧杰手腳都沒地方放了,好半晌才模了模她毛絨絨的頭頂。
許廣花拉著顧杰的手,「媽,他們是我同學的爸媽,還認了我做干閨女呢。」說完看向蕭父蕭母,介紹道︰「這是我媽。」
「許妹子吧,我是田媛,多虧您養了這樣一個好女兒,救了我兒子。」蕭母熱情地上前握住顧杰的手。
蕭父也走上前,面上感激,「許妹子好,你要是不嫌棄就蕭大哥吧。」
顧杰有點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道︰「蕭大哥,蕭大嫂。」
小賣店的高姑姑從窗戶探出頭,滿眼好奇,瞅了兩眼車,又看了看打扮貴氣的兩個陌生人,張口道︰「廣花回來啦!」
「高姑姑好。」許廣花甜笑。
一行人回到許廣花家中,進院子時,從隔壁房子探出一顆胖頭,「廣花回來啦。」在屋子里時,她就發現停在門口的轎車了。
這許家是走了什麼大運,之前來個闊親戚養傷,這會又來個轎車。
嘖嘖,連許廣花也不一樣了,瞧瞧人家穿那衣服,一看就好。
「二娘。」許廣花叫了一聲。
張二娘瞅了瞅蕭父蕭母,打探道︰「這是親戚來啦,還開著車。」
「嗯。」許廣花點頭,不想跟她嗦。
一行人進了屋,廣夏剛從炕上爬起來,還迷糊著呢。
身後的蕭歸突然來了句,「你不去幫他清醒一下?」
許廣花沒理這個記仇的家伙,上去揉弄廣夏的腦袋,「快醒醒,快醒醒,你姐回來了,都不知道出去接,你個壞蛋!」
蕭父面帶微笑在後面看著許廣花,在蕭家時就覺得這姑娘落落大方。沒想到回到家,一點都不拘謹。
一般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尊心,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家窮,而許廣花卻完全不在乎。
貧窮的家,拘謹的母親,好事的鄰居,她全然不在乎,一如既往的明朗大氣。
蕭父暗暗在心里下了評價——不卑不亢。
許廣花一點也沒有嫌棄自己家的意思,招呼眾人,「干爸干媽,你們坐這。」
顧杰拍了許廣花一下,拿出抹布擦了擦抗,很不好意思的模樣,「你們坐,坐,我、我去給你們倒水。」
說著就拿著幾個杯子進了廚房。
蕭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許家,農忙時節,每天累得要死,便是再干淨的人也沒精力拾掇家里。
許家不大,東西堆得滿滿的,角落里雖有灰塵,大面上倒還干淨。蕭母也是農家長大的,到沒有什麼嫌棄的意思。蕭父涵養好,面帶微笑。
只有蕭歸受不了了,他還從沒來過這麼破的地,總感覺屋里有什麼味,炕也不願意坐。
許廣花第一次見到許家的光景,也有些嫌棄,倒也沒挑蕭歸的理。不過,面上卻不怎麼理他了。
顧杰端了水進來,面色赧然︰「不好意思,家里也沒什麼茶葉,蕭大哥蕭大嫂,就將就喝點水吧。」
說完喊廣夏,「廣夏過來,去地里找你爸去,讓他去街里買條魚。」
「不用不用,許妹子別麻煩了。」蕭母連忙阻止,不好意思道,「我們本來就是感謝的,要是再累得你麻煩,這就是我們的錯了。」說到這,她推了蕭歸一下,「去車里把東西拿出來。」
她對顧杰道︰「這次來也沒帶什麼東西,听說家里有個正在上學的弟弟,就買了個學習機,許妹子別嫌棄啊。」
「這說的是哪的話。」顧杰更不好意思了,「你們咋還帶了東西呢,我都听廣花說了,說蕭大哥蕭大嫂很照顧她,應該是我感激你們才對。」
看顧杰緊張得發抖,許廣花不知怎麼,突然有些心疼,走上前一把抱住顧杰,撒嬌道︰「你們別感激來感激去了,一個是我親媽,一個是我干媽,以後來往的日子還多著呢,快,放松點。」
听了許廣花的話,大家都笑了,氣氛果然輕松一些。
許廣花還抱著顧杰,「媽你就別忙乎了,干爸干媽是大忙人,就不在這吃飯了,他們一會還要去蕭歸姥姥家呢,以後有機會再聚。讓廣夏叫我爸回來,嘮嘮嗑,省得以後見面都不認識。」
許廣花眼明心靈,知道人家不嫌棄是一回事,但在這吃飯可能就不能接受了。
顧杰倒是不埋汰,但心里總歸感覺不好。那個蕭歸連炕都不願意做呢,要是讓他吃飯,不得吐出來啊。
蕭家給許家買了好多東西,有些都是許廣花親自挑的。營養品什麼,許廣花沒讓買,買了也是落到許父許母嘴里。
給廣夏買了衣服鞋子還有學習機,至于許四顧杰那,許廣花做主挑了一個洗衣機,得等一會才能送來呢。
家里的活里里外外都是顧杰,洗衣服尤其累,有了洗衣機她能松快點。
許四回來後,兩家人嘮了會嗑,中午之前就啟程去田恬家了。蕭母摟著許廣花不撒手,模了又模,「乖啊,以後常來干媽這玩。」
蕭父鄭重看向許四,「許老弟,以後有什麼困難,盡管開口。」
——
蕭家一家走了之後,屯子里就都傳遍了,說是許四家大難過後必有後福。這不,福氣就來了,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
連帶著也夸許廣花是個有福的孩子,長得俊,學習好,還能認識有錢人,以後啊,可不得了了。
用過晚上飯後,好幾家過來串門打听消息,看見許廣花樣子都吃了一驚,然後都道,「吃城里水的人就是不一樣,看看,多俊,越長越好看。」
這時候天還沒黑呢,大家一邊歇歇神,一邊嘮嘮家常。
「許大兩口子快放出來了吧。」王媳婦呸地吐出瓜子皮,看向顧杰。
許廣花的事,許四沒起訴,就拘留了許大許大娘一個月,現在眼瞅著就要出來了。
顧杰嘆了口氣,「出來也好,不然省得許四惦記。」許四雖然恨許大,但對兩個佷子還是很好的,來來往往,送了好幾回吃的。
王媳婦瞪了顧杰一眼,恨鐵不成鋼,「你啊,就是心軟,老爺們都管不住,活該你受累。要是我啊,早一棒子削懵他了。哼,主意都打到我閨女頭上了,不弄死他們就不錯了,居然還敢給我幫忙!」
顧杰嘆了口氣,沒說話。這能比嗎?王媳婦家男人是個憨厚的,沒心眼,听媳婦話。許四那是一心只有他爸他媽他哥。
她吵也吵過,鬧也鬧過,生了半輩子閑氣,自個體格都禍害玩了。現在她也想好了,愛咋滴咋地,反正廣花不用愁了,廣夏咋想法也能拉扯大。
許廣花支著腦袋听眾人談話,感覺到顧杰的難受無奈,心里有點抽抽。
真是!她嘆了口氣,原主對這個媽感情真深啊,魂都沒了,身體還本能地惦記著呢。
她目光在顧杰和王媳婦之間來回徘徊,突然出聲,「王嬸子,你今年多大了,看著好年輕啊。」
「我年輕嗎?」王媳婦模著臉頰,咯咯直笑,「我都36了,還年輕呢!」
36?許廣花算了一下,顧杰今年也才38,只比王媳婦大兩歲,看著卻跟48似的。
這樣可不行啊,許廣花動了心思,得想個法子給父母弄走。種地又累又操心的,還有許家一堆煩人精,顧杰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許父許母要去開店啦!
哈哈哈,有博古通今的小金蚊在,弄個什麼秘方,那是分分鐘的事。再加上許廣花這個大仙,弄個聚財陣,財源滾滾來啊!
親們,由于明天會上收藏夾,所以更新會很晚很晚很晚,就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