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怎麼這麼快,難道天生魔種沒有效用?!
正疑惑間,祝小九眼睜睜地看著炎斛一把將魔種揪下來,搓成了一團,還不屑地屈指彈到一邊。
我的魔種!你不要還給我也行啊!
來不及為自己逝去的魔種而痛惜,祝小九心中咯 一聲,頭皮一麻,感覺到莫大危機正向自己降臨!
「不過是這種手段……」紅男子冷冷一瞥。沒有動作,沒有術法,甚至看不見魔息靈力的調動,一股無匹強大的威壓便向著祝小九死死壓來!
轟——
五髒六腑同時受到擠壓,祝小九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嘎吱作響,每一寸血肉都似被人活生生地撕裂絞碎,經歷著有生以來最強勁的沖擊。
痛!
極致的痛苦沖淡一切意識,任何計謀在絕對實力差距下,完全是不堪一擊。炎斛甚至都沒有出手,只是憑借強大氣勢便使祝小九徹底失去了戰斗的能力。
鮮血沿著祝小九嘴角汨汨而下,滴滴答答地淌入這孤寂了千年的大漠之中,滲入沙粒,深入地表,成為干燥的沙漠第一次汲取的水分。
高下立判,勝負已分。
來不及懊悔為什麼要返身救元萊,來不及咒罵眼前這個紅的瘋子,更來不及回憶一下自己曾有過的快時光。在滅絕一切的恐怖威壓下,祝小九感覺自己的*亦在緩緩消散。
難道,自己的生命就此止步,在莫名其妙中消失殆盡?
祝小九心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然而,就如一個溺水的人,最後吐出一個無力的泡泡,就徹底而寂靜地沉了下去。
他閉上了眼楮。
疾步奔行中的林莫,亦同時感到一陣心悸!
究竟生了什麼?
他心急如焚,忍不住打開祝小九和元萊的屬性面板,試圖從上面的數據判斷出兩人現在的情況。
一時間,林莫腦海中閃過各種怕的猜想,然而,當他看清楚上面的信息之後,臉上卻浮現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二人的信息屬性完完好好,就連「重傷」這樣的標注或是異常狀態都沒有,如果不是林莫現在心口仍在隱隱作痛,或許會覺得剛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更奇怪的是,祝小九的屬性甚至還上升了一點,只是善惡值竟然隱去不見了。
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現在正在升級?
林莫又掃了一遍祝小九的面板,猛然間,他的目光頓住了。
這個……好像不太對勁吧?
只見姓名欄中「祝小九」三個字,竟赫然變成了「祝無君」!
小九居然還有這麼酷炫到沒朋友的名字,我怎麼不知道?不過,這個名字看起來倒是有點眼熟……
林莫歪著頭想了想,才回憶起剛剛穿越的時候,系統的第一個任務正是「收祝無君為徒」來著。只是後來,隨著林莫正式收徒成功,系統也隨之改成了「祝小九」。
而一年多後的現在,這個名字竟然又一次出現,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他調動自己全部的想象力,從姓名風水到戶籍管理一直聯想到了外星人,卻依然毫無頭緒。
莫非……林莫眼前一亮,我的徒弟還有字號別名什麼的?
林莫自己的思緒信馬由韁,已經自顧自飄到了外太空,而祝小九的意識卻在渾渾噩噩中,緩緩沉入識海深處。
祝小九的識海之中,一點靈光不昧,仍然瑩瑩閃動著希望之火。而就在旁邊,缺了一片葉子的天生魔種無風自動,柔柔地撫慰著受傷的靈魂。
我這是……在哪里?
祝小九使勁睜大眼楮,目力所見卻只有隱隱約約與混沌不明。
一個聲音似乎在他耳邊說著什麼,依稀有些耳熟。他遲疑了一下,才恍惚憶起,這個聲音似乎自己曾經听過。
在魔種萌生之時,在進入吊墜之時,好像都有這樣一個聲音對自己說著什麼。
是,他究竟在說什麼呢?
祝小九只覺得每一個字音都既清楚又模糊,讓自己既明白又糊涂。那些字音也都很怪異,與自己平時所使用的語言不同。他能大約明白一些意思,卻無法清晰地理會。
不過,他現在卻能听懂其中一些意思。
「交給我。」
那個聲音正在這樣說。
祝小九的意識亦被炎斛聲勢所傷,此刻只能感受到無盡的痛楚與困倦,他只想靜靜地睡一覺。
……就交給你吧。
這樣想著,祝小九最後的意識,也漸漸沉寂了。
炎斛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祝小九,是對方卻仍一動不動。
不小心給弄死了呀。
炎斛撓撓腦袋,他還沒有將魔種完完整整地取出來呢。若是宿體死亡,魔種也將進入蟄伏,要再等好多好多年之後,才能會有重新現世的一天。因此,想要成功取得天生魔種,就必須活生生地將其自宿主體內剝離。
算啦,大不了千百年後再殺一次魔種宿主就是了。魔君留下的東西,要保護好才行。
炎斛了卻心頭一樁大事,呼出一口氣。然而當他環顧四周,現大漠茫茫內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禁有點寂寞地蹲在了地上。
千年已過,他此回重歸世間,卻現這個世界已經變得太陌生了。
魔君身隕了,魔界沉眠了,自己曾經的戰友死了十之八/九,活下來的也都不知道被封印在何方。
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呢?
是嘗試滅世證道,還是重新掀起血雨腥風?炎斛苦思良久,最後現這兩個選項好像並不沖突,就滿意地站了起來。
先完成跟那個人的約定,剩下的時間,就要大開殺戒啦!
炎斛選了一個方向,隨意地將祝小九踢到一邊,就要開始自己接下來的罪惡之旅——不過也是湊巧,祝小九的尸體順著沙丘咕嚕嚕滾了一會兒,正好又擋住了炎斛的路。
嘖,看看這回能不能踢得再遠一點吧。
漫不經心地想著,炎斛又是一腳踢出,隨即——
地上原本一動不動的祝小九,突然一手抓住他的腳踝!
咦,還沒死嗎?
炎斛微微詫異,隨即指尖寒光乍現,就要將之立斃爪下。
然而,就在這死生一瞬間,祝小九緩緩抬起了頭。
炎斛不禁心中一驚。
這小子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方才他面對的只是一個有點天資的孩子,但此時,這里只有一名久經世事的智者。
雖然他的臉龐仍然稚女敕,他的眼神卻沉澱著經年的閱歷。雖然他的頭上仍然夾雜著沙粒,但渾身卻散出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
他開口了︰「炎斛。」
沒有怒喝,沒有掙扎,甚至沒有多少情緒,就這短短的兩個字,卻讓炎斛的全身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眼前的孩子仍然是小小的個頭,就在這一個眼神之間,卻爆出了無比驚人的氣勢!
上至九霄,下至黃泉,還有誰能有這樣的霸氣與豪氣,堪稱不世的王者?
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魔界的至高尊主,曾以一人之力硬撼三千界,締造魔界霸業的第一魔君,他的名字,就是——
「咦,大人的牙怎麼沒了?」炎斛驚訝地說,「我都沒認出大人你來。」
你是因為這個沒認出來的嗎?!其實你壓根就沒記住我長什麼樣吧!被林莫感染的吐槽之心強烈地冒了出來,不過隨即被魔君狠狠地壓了下去。
祝小九、不,應該換一個說法,前任魔王祝無君大人想要噴出一口血——不過,事實是吐出了一口沙子——緊接著,就听見了更讓自己郁悶的話。
「嘖嘖,都過了一千年啦。不愧是魔君,不但絲毫未染風霜,反而更顯年輕了呢!」炎斛一臉認真地拍著馬屁。
一時間,魔君大人的心情也很是復雜。他身上生了這麼多自認為一言難盡的事,此時竟然被原先的部下一句「年輕了」就輕描淡寫地蓋過去,總感覺是被糊弄了。
還好,他畢竟是當年叱 風雲的魔界君主,很快就重整了氣勢︰「千年前一役,我陷入沉眠,如今身體心智更是皆倒退回幼時。現在這最後一點意識也將歸于靈體重新生長,時間緊迫,我只說一遍!」
炎斛連忙自虛空中拽出一本冊子一手按上,一邊信心滿滿道︰「魔君請講。」
手下都是這種貨色,難怪我當年會輸啊!或許是消散在即,魔君大人難得感慨了一下往事,隨即便正色將自己的計劃如此這般地講了一遍。
「事情就是如此了,望你小心行事。」說完之後,他有些猶豫,「不過,再次成長起來的我,或許會跟過去有些不同,你要做好準備。」
——這一點,自他第一次于暗夜中醒來,見到坐在床頭的白衣青年時,就已經有所察覺。
不知此回的生命,又將會是怎樣的歷程?
在數千年生命的終點,他的心中卻並沒有絲毫傷感,有的,只是對未來無盡的壯志與雄心!
「炎斛必不負使命。」炎斛看了看自己剛剛記好的筆記,信誓旦旦地向魔君表忠心,「便是百世輪回,大人仍是我誓死追隨的君主!」
看著這位少有的稱得上忠心耿耿的部下,前任魔君不知為何反而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悲涼,他長嘆一聲,隨即投身祝小九內心深處的熔爐之中,以一種全新的形式回歸了他的意識本源——
祝無君,一位曾經君臨天下的王者,就此在天地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炎斛眼見自己的君王閉上眼楮,最後一點意識消散,心中卻充滿了希望。因為他知道,吸收了失敗的經驗,只要假以時日,一位更強的霸主即將重回世間!
而他要做的,只是永遠追隨著這位大人的腳步。
最後,炎斛長長舒了一口氣。
呼,還好自己夠機靈,成功糊弄過去,不然以魔君大人的性格,等他回想起來,自己的下場一定是奇慘無比。
嗯?好像不對……
又想了想,炎斛才恍然大悟,我方才打錯人了呀,雖然之前的魔君大人知道我是自己人,是現在的魔君呢?他肯定會討厭我的!
炎斛彎□,小心翼翼地將祝小九從沙子里面扒拉出來,給他抖抖身上的沙子,然後,就捏了捏他身上的骨頭。
哎呀,好像都碎成渣啦,這怎麼辦,如果我向他好好道歉的話,他會原諒我嗎?
炎斛自我代入思考了一下,沮喪地現,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的事,多半會將對方直接滅族。
不過,他這麼一折騰,卻將祝小九腦袋上的布條蹭了下來,露出那個天生魔種的獨有印記。只見原本完滿的圖騰上,赫然缺了一瓣。
唔,要不……這樣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人生總是處處充滿意外,比如說——
各位讀者看到現在的,竟然是一篇重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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