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緊趕慢趕,終于來到了祝小九與元萊的所在地,一眼就看到一個奇怪的家伙正蹲在地上找著什麼。
殺人越貨?變/態行凶?
沒辦法,炎斛撅著屁/股在地上找來找去的樣子實在太像變態了,看得林莫警惕心大起。與此同時,他也終于現了自己那兩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徒弟。
要冷靜!他暗暗告誡自己,先弄清楚情況……
而此時,炎斛也已經察覺到林莫的到來,他緩緩轉過了身——
氣氛,一霎肅殺!
空曠的大漠中,只有兩個佇立的人影。延綿不絕的沙海凝固在他們腳下,兩雙冷冷的眼眸,對射出冰涼的火花。
「你是誰?」出乎林莫的意料,竟然是對方率先話了。
「我是他們的師父。」此時林莫已經知道徒弟們並無生命之憂,心情也平復了一些,冷靜地問道︰「他們是你打傷的?」
炎斛呆了呆,愣愣地點點頭。
林莫胸中頓時燃起萬丈怒火!
據此地千里之遙,祝家用于尋找祝小九的陣盤,毫無征兆地生了變化。
——一滴滴鮮血自陣盤中涌出,等祝岳明現時,其所在的錦盒已然被鮮血浸透。紅色的血液順著盒子的縫隙一滴一滴落到地上,而那些籌謀已久的雄心壯志,也隨之煙消雲散。
已經來不及了。
他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祝家的計劃,終究還是失敗了。
或許,那個計劃從開始就只是一個陷阱,一旦邁入,就再不能停止,沿著被早就設計好的軌跡,一步步走向終點。
如今,不僅前人的心血付諸東流,就連祝家的後人也注定要迎來腥風血雨。他們的未來,只有在無盡慘痛的報復中度過,除非……
一種狂熱的情緒在那雙眼眸中醞釀,一個怕的計劃在那個腦海中成型——其實,這個計劃早就已經被他在暗中反復掂量了好幾遍,此時只是提出的最佳時期罷了。
不欲成仙,不遵祖訓,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保全家人。
——現在,只有破釜沉舟!
昏迷不醒的祝小九並不知道,他的父親已經作出了選擇。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對這件事產生任何想法。
沉在識海深處的祝小九,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好受了一點。
一股溫暖的力量自不知名處而來,所到之處,疼痛與酸楚立時消失無蹤。就連他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點。
是師尊來了嗎?他迷迷糊糊地想,又隱隱約約覺得不對。
這股力量極為熟悉,又不像師尊的那麼柔和,反而有一種凌人的霸道氣勢。不過,自己卻並不會為此感到難受,反而覺得非常舒服——就好像是遺失已久的東西,突然間又找回來一樣。
重歸己身的血液帶來沉寂已久的力量,祝小九周身出一陣 里啪啦的脆響,斷裂的骨骼在重新生長,錯位的經脈也在自動梳理。那幾乎致死的嚴重傷勢,竟然就在身體自身的修復中,漸漸好轉了。
如果林莫見到這樣一幅場景,他一定會大呼神奇,然後欣喜于徒弟自動修復功能的開,為未來即將省下的大筆醫藥費而慶幸不已。
很惜,他沒有看到。
林莫現在正警惕地注視著站在對面的炎斛。
此人很強。他謹慎地估量著。
以他金丹期的修為竟然看不出對方身上半點力量波動,這實在很不尋常。如果林莫沒有猜錯的話,炎斛能比被困于瑯華仙境中的黑白二人還要更勝一籌。
——毫不夸張地說,面前這個人,是他穿越以來所遇到的最強者!
應該如何應對呢?怒火在林莫的眼眸中熊熊燃燒,然而他的理智卻愈冷靜下來。此時硬拼極為不智,須得從長計議……
「啊哈,實在抱歉。」炎斛看著林莫,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緊張,他搓了搓手,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我認錯人了。」
殺了他!林莫面無表情地想。
炎斛看到林莫冷下來的臉,心里也覺得不妙。
是,究竟應該怎樣對待魔君大人的師父呢?
事實上,從剛才開始,炎斛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他的修為畢竟極為高深,對世界規則的認識比起林莫要清晰很多,也能看出兩人之間的天道聯系,對林莫自然不敢輕忽以待。
按照常理來講,這種事情只要遵循先例就以。然而炎斛苦思冥想半天,才現,魔君之前根本就沒有過師父!
這怎麼辦?
炎斛傻眼了。他對這些事情向來不熟悉,以前對待魔君以外的人,他都是要麼殺,要麼打,要麼被打,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第四種情況。
方才我怎麼就沒有問問魔君大人呢?炎斛非常懊惱。是,隨著前任魔君的最後一絲意識回歸本源,現在留下的就只有新生的祝小九——就算是以後因緣巧合下覺醒了前生的記憶,也已經是一個與之前不同的、更為強大的魔君了。
現在,君主所看重的師父,正對自己非常不滿,那麼,身為臣子的自己,應該怎麼做是好呢?
炎斛艱難地想了想,最後做出了一個極為英明的決定。
于是,林莫就看見炎斛抬了抬手——
他要做什麼?
林莫心中一驚,同時暗運靈力,隨時準備將地元丹用出,就要祭出天地胚胎!
——炎斛張開了手。
只見那滿是沙粒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片小小的、被揉皺了的黑色葉子。
這是什麼招式?攻擊法寶?林莫疑惑地想,不過,怎麼看起來這麼像西瓜子……好像還有點眼熟?
「這個是魔、他的。」炎斛指指仍然躺在地上的祝小九,試圖轉移話題,「我方才終于找到了,現在正想還給他。」
林莫看看炎斛掌心那皺皺巴巴的「西瓜子」,又看看祝小九,他額頭上的葉片紋樣果然缺了一塊。
這不是小九的天生魔種嗎?怎麼不過一會兒不見,就變成這個樣子啦?
炎斛見林莫沉默不語,就自己走過去想將魔種給祝小九安回去。他剛一動,卻見白影一閃,林莫已經擋在了祝小九身前。
開什麼玩笑,誰知道這家伙說的是真是假,更何況,天生魔種這種東西是那麼容易踫的嗎?
林莫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動作和神情,都明明白白地表示著自己的決心。
若想要接近我的徒兒,就要自我的尸體上踏過!林莫也想說一些別人說過的很有氣勢的話,而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的心情十分復雜,既有對徒弟們受傷的心疼,也有對自己保護不力的自責,還有對炎斛的怨憤,更有無法報仇的無奈何。
這些情緒混雜成一種苦澀,讓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在修真界,沒有力量當真寸步難行麼?而我想追求的,又究竟是怎樣的力量?他一邊輸入靈力探查著徒弟們的傷勢,一邊沉思起來。
炎斛見人家一點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又討好地轉來轉去向他舉了舉那片被揉碎的葉子,最後仍是毫無回應。自討了個沒趣,只好灰溜溜地遠遠坐到了一邊。
沒事,他安慰自己,跟魔君的師父相處不好不要緊,只要能得到魔君大人的信任就以了!只是——
我應該怎樣重新得到魔君的信任呢?
元萊醒來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
瑰麗的夕陽將整個大漠籠罩在一種朦朧的淡紅色里,給這片蒼涼添上了一抹難得的溫情。
不過,這抹溫情也有能來自身處其中的人。
元萊一如既往地全無存在感,他無聲無息地昏倒,又默默地醒來,只看到林莫遠遠的背影,以及一個軟綿綿躺在一邊的祝小九。他好像早就醒了,正在無聊地看著天。
元萊回憶起了之前生的事,目光似乎閃動了一下。
祝小九偏著腦袋看他一眼——因為骨頭還沒有長好的緣故,在短期內,他是沒有辦法直著脖子看人了。
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就連元萊都變成了一個以交談的對象。祝小九隨口問道︰「你沒事了嗎?」
「嗯。」
我倒是很有事呢。這麼一想,祝小九忍不住有點氣呼呼的,不禁就又加了一句︰「我才不是故意要救你的呢。」
「嗯。」
這家伙真討厭!
祝小九心想,同時看到元萊的嘴角扯了扯,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家伙為什麼要沖我笑呢?
祝小九自我代入了一下,如果有人這麼對自己說話……不禁大驚——
師尊你在哪里啊!師弟好像要揍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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