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現在我們怎麼能離開?不說小玖被困在鄭濟堂,就是義濤哥哥現在也是染上了天花,我要回去。」行至半路的歐陽悅這才得知魯州已經有多人感染天花,而賀義濤也被感染,鄭濟堂已經被圍住封鎖起來。
「不要胡鬧,葉玖是神醫,她都沒喲辦法,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況且皇上駕崩,新皇登基,這個時候我們必須回去。」歐陽航冷冷看了眼歐陽悅身邊的婢女。
婢女嚇得一個哆嗦,後悔自己不該多嘴。
「哥,原來你這麼冷血。」歐陽悅咬牙切齒,她實在想不到歐陽航是這樣的人。
「靈香,把郡主看好了,若是有絲毫差錯為你是問。」說完就騎著馬往前幾步去了。
歐陽悅明白歐陽航所說的差錯是怕她逃跑,憤憤放下簾子。
靈香因為之前的多嘴,現在唯歐陽航的命是從,一步也不離開歐陽悅,就連去方便她也視線不離。
「你站遠點,你在這里我怎麼方便。」歐陽悅不悅道。
「可是……」靈香猶豫著。
「什麼可是,我是郡主你是郡主,我的話敢不听?」歐陽悅冷聲說道。
靈香嚇得又是一個哆嗦,畢竟她是郡主婢女,若是得罪了郡主,隨便一個理由就可以賣了她,思量下,看了看這里,都是茂密的樹林,就是郡主想跑也沒有車馬啊,于是妥協了,走遠了幾步。
「背過身去。」
靈香咬著嘴唇慢慢轉過身去。
歐陽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按了按腰間的荷包,彎腰提起裙擺向背後的林子小步跑去。
「郡主?」靈香試探的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心下一慌,再次喊了聲,還是沒有回應。慌張轉身向著剛剛歐陽悅的位置跑去。
「世子,不好了……」
歐陽悅飛快地跑著,拿出了她當年學校八百米冠軍的勁頭,只是穿著裙子再加上這養尊處優的身體。實在是影響她發揮,只是她不明白,她成郡主後就算了,可是之前的香兒既然會被被賣到芬香院,那處境肯定是不好的,可是為什麼也沒能鍛煉出一副好體魄來呢。
正累的想罵娘的歐陽悅,看到一輛驢車正吱呀吱呀的往這邊來,心里大喜。
然後就攔了上去。
半個時辰後,一輛驢車被一個騎著馬的男人擋在了路中間。
歐陽悅頹敗的看了眼歐陽航,還是沒有逃掉。
正沮喪間。就听到歐陽航說︰「上馬!」
歐陽悅猛地抬頭,眨眨眼,然後沖著歐陽航粲然一笑,接著一手提起裙擺,一手拉著歐陽航那只粗糙的大手就上了他的馬。
「爹。小玖在里面已經好多天了,在這樣下去她會死的。」陳嬌嬌的語氣里充滿了擔心和急切。
「唉,你爹我有什麼辦法,疫區如果不封鎖,會有更多的人被感染的。」陳正邦也無奈,他是真不想葉玖就這麼死了,如果葉玖就這麼死了。他之前那麼多銀子不都白花了嗎。
天花啊,可不是鬧著玩的,能在天花下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之前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照這樣看,連葉玖也是束手無策。
「難道小玖真的就這樣死了麼?」陳嬌嬌嘴一癟。就哭了。
若是換做平時陳正邦肯定會滿足陳嬌嬌的要求,可是今天他直覺得心煩。
「別哭了!」陳正邦的呵聲嚇了陳嬌嬌一跳,連哭泣都忘了。
記憶里陳正邦從未對她這麼大聲過。
一旁的陳夫人趕緊過來安慰寶貝女兒,同時不滿的看了陳正邦一眼。
「嬌嬌,別哭了。葉玖是神醫,她不會有事的。」陳正邦語氣軟下來,再次嘆了口氣,離開了陳府。
話說鄭濟堂里的氣氛越來越沉悶了,基本沒什麼事情,都沒有誰開口說話。
藥方換了又換,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之前想到的用種人痘的方法來預防,只能讓沒有得的人得到預防,而不能讓得的人好轉。
而且這個方法存在很大的危險性,沒到最後的結果出來,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很有可能跟這里躺著的人一樣,沒得治。
可是在葉玖那些預防的藥物和措施下,還是又有兩個伙計被傳染了,再這樣下去,後果可能就是都死在這里。
「姑娘,公子的情況怎麼樣了?」楊勉一臉焦急地看著從房間出來滿臉疲憊的葉玖。
葉玖摘下面紗,安慰道,其實也是安慰她自己,「雖然沒怎麼轉好,但是比起其他人情況還算穩定。」
「沈大夫,你怎麼了?」
沈達站立不穩就這樣倒了下去,幸虧被鄭澤銘扶住。
一看這情況就不好,難道也被感染了?
葉玖跑過去給沈達把脈,「你種人痘了?」
沈達睜開眼,點頭,「就讓我來試吧,這樣大家還有條活路。」
「快,把沈大夫抬到房間去。」這些天大家已經習慣了葉玖的命令,很自然的執行著。
官府從後門又把死去的人的尸體運走了,看著昔日在一起的人變成一具冰冷的死尸,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更何況不知道下一個就輪到誰了。
陳正邦雖然命人把鄭濟堂圍了起來,可是卻供給充足,吃的喝的用的還有藥材,都派人定期從後門送進來,不然他們不被病死,也會被餓死的。
「哥,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你還會把那些天花的病人留下嗎?」鄭澤銘問道。
「會。」鄭澤忠的回答很堅定,嘴邊還掛了抹似有似無的笑。
「我就知道,真希望葉玖能找到治療的辦法。」鄭澤銘想起了當年的那場天花,魯州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包括他們兄妹幾個,是祖母把他們拉扯大,姐姐犧牲了幸福換來了鄭家在外人面前的地位,讓鄭家有了今天,如果能找到治療天花的辦法,就算鄭家就這樣沒落了,也值了。
「哥,感覺怎麼樣了?」葉玖給賀義濤擦擦嘴,問道。
「好多了,別擔心。」賀義濤想抬起手模模葉玖的頭,想想還是算了,誰知他的手還沒有放到床上,就被葉玖握了起來。
「小玖,快放開,我手上的有膿瘡會傳染你的。」賀義濤眼神復雜。
「我是大夫,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不會有事的。」葉玖不在意笑笑。
賀義濤的眼角有些濕潤,小玖,不要這樣,我是騙你的,我一直都是騙你的,我根本不是想你當我妹妹,我只是想要你的眼楮!
屋里陷入了沉默。
「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葉玖笑著說道。
「嗯。」
「在一個很富有的鎮上,有一個女孩,她的父親是鎮上的首富,因為得罪了有權勢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賀義濤在葉玖的臉上看到了悲傷,難道那個女孩是小玖認識的人?可是他查過小玖,從未出過張家村,能遇到邵志涌簡直就是奇跡了。
而且這個故事怎麼那麼像江城衛家發生的事情?
賀義濤沒有說出來,他想可能是葉玖從別的什麼地方听到衛家的事情,然後改編成了這樣一個故事也未可知。
「葉大夫,快去看看沈大夫吧,他一直在說胡話。」門外響起曾家寶的聲音。
跟賀義濤匆匆說了聲,就出了房間。
看著葉玖離開的背影,賀義濤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這次沒死,他絕不會要小玖的眼楮給雅言,如果那樣,他想他的後半生會活在痛苦中。
給沈達把完脈,葉玖皺起了眉頭。
「小玖,沈大夫怎麼樣了?」
眾人都緊張地看著葉玖。
這個方法他們是一無所知,怎麼樣只有葉玖這個提出的人知道。
「要看他今天晚上會不會退燒,陳大哥,去按照這個方子給沈大夫煎藥。」葉玖寫了一張方子遞給陳康達。
「好。」陳康達接過方子轉身,可是直接倒了下去。
眾人一驚,葉玖握起陳康達的手腕,驚駭道︰「陳大哥,你也種了人痘?」
陳康達輕聲嗯了聲。
他仔細詢問過沈達和柳大夫怎麼樣種人痘,然後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就把病患身上的濃汁敷于皮膚上,只是他不知道沈達也這樣做了,還比他早發病。
「唉,我本來要做的事情,沒想到你們都做到我前面了。」柳大夫嘆氣。
幾人再次驚訝了,本來柳大夫會留下來他們已經很覺得不可思議了,現在竟然還說出他要親自試驗種人痘的方法,實在是可以用驚悚來形容葉玖鄭澤忠他們的的心情了,之前那次的比試,柳大夫可是躲得比誰都快。
柳大夫大概也看出了幾人的不信任,苦笑著說道︰「我其實是很怕死的,但是經歷過當年那場天花的人,或許都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鄭澤忠了然的點點頭。
「柳大夫,你能把當年的情景跟我說一說嗎?」葉玖說道。
「當然可以。」
柳大夫講起了當年的事情,有些地方鄭澤忠也補充了些。
說到底就是一個字來形容——慘。
魯州成了人間地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當年的知府是個好官,可是卻在這件事情上處理不當,讓天花蔓延,他因為自責最後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