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玖想從當年的事件中得到一些線索,可是一無所獲,得到的只是壓抑的情緒而已。
鄭濟堂現在每天都有新的天花病人抬進來,如果沒有有效的方法救治,每天都有人死去。
「姑娘,姑娘,快去看看公子吧,我怎麼覺得公子有點不對勁啊?」楊勉跑過來,臉上是藏不住的擔心。
葉玖猛地就朝著賀義濤的房間跑去。
鄭澤忠幾人緊隨其後。
這些天這種話听的太多,而最後的結果……
鄭澤忠眉頭緊縮,那里躺著的可是他的親外甥!
賀義濤的情況嚴重了,原本白皙俊秀的臉上也有了好幾個痘痘,而且已經昏迷了。
此時的葉玖深深有了無力感,一直以來,她都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可惜她只有半卷銅人針灸經,不知道另半卷有沒有記載如何治療天花。
葉玖又寫了一個方子交給伙計去煎藥,如果這次還不行,那……
夜間,沈達高燒未退,葉玖一直在他身邊,幫他用冷毛巾降溫。
陳康達雖然有些低燒,但是情況比沈達好的多,而且人也是清醒的,並沒有神志不清。
他一直看著在那里忙忙碌碌的葉玖,心里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雖然鬧不明白是什麼,但是他就是很喜歡現在的感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忙,她撲在桌上睡覺的樣子。
猛地葉玖轉過身,他逃不急把視線移開,和葉玖撞個正著。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對?」
看到陳康達窘迫的眼神,葉玖以為他是哪里不舒服了。
趕緊來到他的身邊,為他把脈。
「難道你是要解手?」說完臉一紅,肯定是了,要不剛剛他怎麼會出現那樣的眼神。
陳康達更加窘迫了,他哪里是要解手啊。只是現在也只能這樣硬著頭皮說了︰「是啊,小玖,你讓曾大哥進來扶我去吧。」
「好。」葉玖逃也似的出去了。
陳康達腦袋昏沉沉的,他還真怕他自己去茅廁。會掉進坑里。
「康達,你不是要小解嗎?怎麼還不解?」曾家寶有些奇怪,陪著陳康達站了半天,也沒見到他解手。
陳康達心里淚流滿面,他一直沒有喝水,加上發燒,現在一點小解的意思都沒有,讓他怎麼解?
「哦,剛剛還想來著,現在不想了。我們回去吧。」
曾家寶也沒有多想,就扶著陳康達回去了,他其實是感激和佩服陳康達的,要知道他這次可是為了大家做出的犧牲,如果成功了。他們在這里還沒有被傳染的人,就可以活著出去了。
他那天話雖是那樣說,可是心里也是害怕的很,誰不怕死啊,他都還沒娶媳婦呢,就這麼死了不是實在可惜!
爹娘年紀大了,家里的弟弟妹妹都還指著他呢。如果他有個什麼不測,家里的老老小小該怎麼辦?他其實是後悔過的,為什麼當初沒有及時跑掉,但是現在看到陳康達和沈達這樣為了大家親身嘗試,還有葉玖幾人的沒日沒夜的研究,他覺得他應該對他們有信心。
「怎麼回事?」陳康達回去的時候。門口聚集了人,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沈大夫他,他死了。」一個伙計哆嗦著嘴唇說道。
原本有了一絲絲希望的鄭濟堂被陰影籠罩著。
曾家寶扶著陳康達扒拉開人群,走進去,果見沈達面如死灰。閉著雙眼,沒有一點生氣。
葉玖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陳康達原本就發軟的雙腿更是站立不穩,若不是身邊的曾家寶攙扶,估計已經倒下了。
沈大夫這樣了,他是不是也時日不多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種人痘不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的?
「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壓抑了多日的情緒,經過上次曾家寶的舉動,被緩解了一下,現在又再次瀕臨著爆發。
「走,我們不能在這里等死,我們從後門沖出去!」另一個伙計雙眼通紅,捏著拳頭,就帶頭往外走。
鄭澤銘攔住他們︰「你們忘記之前發生的事了嗎?」
之前的事情怎麼會忘,那個伙計就那樣生生被戳死。
有人猶豫了下,但是還是沒有抵擋住求生的*︰「就算死也要試試,總比在這里等死的好。」
「讓他們走!」鄭澤忠沒有攔,也沒有別的情緒,只是很平靜的說著,但是接下來的話,卻激起幾個伙計的凶性︰「都是一群膽小鬼,活該被戳死!」
「東家,我們尊敬您,但是您也不能這麼說我們,誰不怕死,你難道不怕嗎?」還是那個帶頭的男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已經沒有了平時的卑躬屈膝,有的只是凶狠,還有一絲埋怨︰「如果不是你,我們怎麼會陷入現在的境地,明明知道天花治不好,卻把我們留在這里陪葬!」
原本微低著頭的人,都抬起頭憤恨的看著鄭澤忠。
「你們想干什麼?要造反嗎?」鄭澤銘怒道,他真怕這些人會沖上來,對他大哥不利。
鄭澤忠沒有害怕什麼,只是輕笑了聲︰「我從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如果這個決定你們覺得害了你們,我無話可說,但是當日可是你們自願留下的。」其實當日鄭澤忠是吩咐過的,如果誰不願意留下,可以離開,願意留下的薪水漲一倍。
有人低下了頭,確實是他們自己財迷心竅。
「大家別被耍了,他一開始就知道,天花根本治不好,他就是想我們死!」男人偏激的語言,再次激起了那些伙計的凶性,一步步就朝著鄭澤忠走過去。
鄭澤銘攔到鄭澤忠身前,同樣怒視著他們。
這可怎麼好,伙計那邊起碼有十來個人,而這邊,他掃了一眼,除了葉玖,就是曾家寶和陳康達。
而這次曾家寶竟然也沒有出聲,只是呆呆坐在那里。
陳康達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怎麼來幫忙。
一個伙計一拳就打向了擋在了前面的鄭澤銘,鄭澤銘雙手交叉一檔,雖然擋下了這一拳,但是卻也被打退了數步,撞到了鄭澤忠身上。
其他伙計也是一起上前,更有一個沖著葉玖去了。
原本在後面照顧病人的柳大夫看到這樣一副情景驚呆了,喊了數聲都沒用,沖上來就要幫忙,可是他一個大夫,根本沒有練過拳腳,很快就被失去理智的一個伙計打了一拳。
「小玖,小心!錢眼子,你要干什麼?」陳康達見葉玖還在發呆,沖著過來的伙計吼道,可是伙計根本不理他,一步步畢竟葉玖。
「我知道了!」想通沈達死因的葉玖,猛地抬起頭卻見一個人正要拎起她的衣襟,下意識的一躲,然後一個小擒拿手就施展開來,讓那個企圖抓她的伙計摔得一個大馬趴。
陳康達目瞪口呆,這是什麼功夫?想到葉玖一直跟著刀疤學武,這才釋然了,隨即就是懊惱,早知道他也去跟刀疤學武了,只是他娘肯定不會答應,在心里嘆了口,不過剛剛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錢眼子要爬起來,還要沖向葉玖,這時曾家寶也回過神來,怒喝一聲,就拎著錢眼子的一進甩出去了,看到外面一片狼藉,伙計們竟然圍住了東家幾人,趕緊上去幫忙,可是伙計人太多,除了曾家寶有幾分身手,其他人基本都蠻打,都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
「住手!」葉玖吼道,「你們還想不想活著出去!」
她現在心里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這都什麼時候,竟然起內訌。
不知道是哪個伙計竟然把手里的椅子直接丟向了葉玖,葉玖來不及躲閃,眼見就要被砸中,這時卻出現另一把椅子,將那把椅子擊飛,同時還打中一個伙計。
楊勉松了口氣,他剛剛突然就見到有兩個伙計慌張往這邊跑,就覺得不對勁,這要是姑娘被打中了,他可怎麼跟公子交代。
同時再次感嘆公子的睿智,他就知道這些伙計肯定會有這麼一天,早早就吩咐他,一定要時刻注意著,千萬別讓人傷了姑娘,要不他也不會讓帶四個護衛進來了。
其實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這四個護衛都是不會被感染天花的,因為他們都是當年得了天花幸存下來的孤兒。
楊勉不放心把賀義濤一個人留在房間,于是留下來兩個守著,只帶了兩個過來,兩個足以,如果不是為了萬無一失,他只要一個人來就好,要知道,這里除了葉玖還有鄭澤忠和鄭澤銘啊,他們可是賀義濤的親舅舅,這要是保護不力,同樣夠他受的。
他都想好了,再過幾日如果還沒有辦法,他就帶著公子姑娘還有鄭家兩位老爺離開這里。
楊勉的出現無疑讓局勢有了改變,那些伙計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就憑剛剛楊勉的那一手,就不是他們能抵抗的。
楊勉站到葉玖身後,其他兩人站到鄭澤忠和鄭澤銘身後,听後差遣。
「我們當然想活,可是活的了嗎?」一個伙計抱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