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公子的大喜之日,賓客滿座絡繹不絕,以歐陽燁一朝丞相的身份除了朝中官員外其下弟子儒生更是數不勝數,想求人辦事這個時候到能派上用場,最起碼能在眾官員面前露一露臉,混個臉熟日後求上門去不至于被趕出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里面請,請上座。」歐陽燁迎客入座。
柳姨娘做為相府中唯一的女主人自然要盛裝出席,迎客招呼女眷,就算心里再不樂意也不能露出分毫。
待到新娘的花轎到了府上,吉時已至該拜堂了,二拜高堂之時,上首僅歐陽燁一人就坐,身旁的正妻之位柳姨娘是沒有身份坐上去的,所以空了下來,柳姨娘怒積于心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顯露。
儀式結束後,新娘子在喜嬤嬤的攙扶下入了|洞|房,賓客已入座喜宴開始,有些人卻在環顧四下找著什麼。
「沒看到尊宜郡主。」找了半天沒見著人影,那人頗為奇怪道︰「尊宜郡主不會是對兄長有意見吧?」
一部分人聞之心中暗自猜測,輕聲議論著那位吸引人目光的尊宜郡主。
尊宜郡主的不到場免不了被有心人猜忌,然歐陽燁也未給出合理的解釋,這就非常值得耐人尋味了。
「上次大皇子娶側妃尊宜郡主到場,今日她大哥娶親連個人影都沒見著。」話意有所指。
「上次的可是皇子娶親,不一樣。」有人搭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次就更不一樣了,那可是與她有血脈相連的大哥。」話意分外著重最後兩個字。
「不是同母所出,人心隔肚皮哪。」
「說的是,可這不是打丞相的臉嗎,左家能願意?」此話剛好轉移眾人的視線。
「你就能瞎操心,又不是郡主娶親有什麼關系。」明眼人一听就知其中意味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
「怎麼也是個下馬威,畢竟是郡主,皇上又極為看重。」
「左家若能拉攏到郡主,郡主在皇上面前為左家美言幾句,左家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
「此話可不能亂說。」一人提醒道,眾人聞聲敢忙閉了口,專心用宴。
第二日,傳出尊宜郡主未出席丞相公子喜宴一事,瘋傳郡主對這位異母兄長娶的嫂子不喜。
「爹,也不知是誰放出的謠言。」歐陽霖一得知外面的傳文立刻回到府中去見了自己的父親。
「你都說是謠言了。」歐陽燁平靜的回道。
「可這對相府聲名有損。」歐陽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般平靜。
「汐朝未到場確是事實,你要如何堵住悠悠眾口?」歐陽燁看向兒子。
「小妹到底去了哪里,她一人在外真的沒事嗎?」歐陽霖從昨日之事後對這位異母妹妹心有不悅,一點都不為家里著想,堂堂一個姑娘家居然不回府。
「那些不實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三日後就是回門的日子,去準備吧。」歐陽燁再頭痛現在也找不到罪魁禍首。
「可是,爹要不把小妹找回來,萬一出現有損小妹清譽的傳言,相府會淪為上京的笑柄。」歐陽霖沒有父親那麼淡然,他一切都在為整個相府著想。
「找,去哪里找。」歐陽燁到是想將人找回來,可是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要找人無易于大海里撈針。
「你下去吧,這事不用你管。」歐陽燁不願再提此事。
歐陽霖見父親不願多說,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無奈退出書房。
歐陽霖回到墨香齋,左珍迎上前見夫君面色不對出口詢問︰「怎麼了?」
「沒什麼。」歐陽霖轉身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自飲,他實在想不通父親為何放任自流,難道真像外面傳的那樣,小妹對父親多有成見。
「小妹的事?」左珍邊瞧著夫君的臉色邊出言探問,說實在的她未進門前對尊宜郡主的好奇心因著外面不堪入耳的傳言已經消磨殆盡。
「外面的傳言不可盡信。」歐陽霖不想解釋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讓左氏別再想別的。
左珍見夫君不予多談的神色暗自揣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面上未流露出半分,叉開話題說起了別的事。
眼見著明日就是三朝回門的日子,一大早梳妝完畢,歐陽霖陪著左珍坐上馬車前往左府。
一進左府先拜見了父母之後左珍隨母親到了後院屋內,歐陽霖則與左維左大人去了書房。
母女二人坐在榻上聊著女兒婚後過得如何,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外邊傳言。
「尊宜郡主果真未露面?」左母問道,心中疑惑不解。
「嗯。」左珍應道。
「那你這幾日可有在府中見到過人?」左母又問。
「未曾,女兒讓宣兒去打听,相府中的下人們口風緊得很,事關郡主的事只字不提。」這到讓人產生了懷疑,左珍微蹙著眉。
「這就奇了,你再好好打听一下別犯了什麼忌諱。」左母叮嚀道︰「不行的話使些銀子到無妨,下人中多有貪財之人,拿了銀子自會開口。」
「嗯。」左珍也想知道這位尊宜郡主為什麼在府中不能提。
「柳氏可有為難你?」左母問道,就怕女兒吃虧。
「沒有。」左珍道︰「禮數到是盡了,女兒也去了兩次問了些府中事物,被柳氏笑言揭過。」柳氏那趾高氣揚的得意樣看得讓人實在惡心。
「你過于心急了。」左母溫言道︰「柳氏在府中可以說是沒有正妻名分卻有正妻的能力,不然若大的相府豈能讓一個侍妾打理,莫要操之過急。」
「女兒不是心急就怕到時候女兒什麼也不知道,就接手家務弄出亂子來讓人看了笑話。」左珍不無自己的考慮道︰「女兒只不過想從柳氏那里先了解一番。」免得府中下人只認得柳氏不識得她這位少女乃女乃。
知女莫若母,左母怎會不知女兒的擔憂,「現在不是時候,多從下人身上打听,日子長了多看多記就會懂,娘教你的可都要記牢,其他的就不成問題。」
「嗯。」左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得慢慢來,她到是不怕柳氏給她下絆子,怕就怕那個未見過一面的尊宜郡主,若是她瞧不起自己,日後便真的很難立足。
「你當務之急是先收攏住你夫君,早日誕下嫡長子穩固地位,別到時候侍妾入門得寵。」左母一再提醒,她是過來人這方面要與女兒說清楚,免得到時候女兒弄出亂子來。
「侍妾,娘為什麼要納妾!」左珍一听納妾二字心里一慌,她才剛進門沒幾日就要看著自己的夫君納別的女子入府,她怎能甘心與人共侍一夫。
「你這是什麼話!」左母呵斥道︰「男人三妻四妾在正常不過了,娘也是給你先提個醒,免得日後得知生出亂子來。」
「可是,夫君並未提納妾之事?」左珍辯駁道︰「女兒才剛入府怎能與人共侍。」
「傻丫頭,男人不都一個樣,哪有男人只娶一妻的,那都是書上寫著哄人玩的,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左母安撫的模著女兒的臉頰道︰「你要抓住你夫君的心這樣日後再多新人進門也危及不到你當家主母的地位,再就是嫡子女,有了孩子傍身,即便有再多貌美的侍妾也無法跟你相比。」
左珍抿著唇心里頗不痛快,越想越不是滋味,「相府不就僅有柳氏一人嗎?」憑什麼她就不能像柳氏一樣。
左母听得眉頭一緊看著女兒的目光充滿了不悅︰「你在想什麼,如今相府的確只有柳氏一人,可之前還有兩位已逝的正妻,通房丫環還有兩個呢,你怎能比得了。」
「我不。」左珍也不知道為什麼跟母頂了起來。「我才剛進門,你就和我說納妾的事,是不是爹那邊說了什麼?」在出嫁之前母親還未說過此事,怎麼才幾日的功夫就提起來了,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你這孩子,我是為了你好,怎麼到怪起你爹來了。」左母心中不愉,女兒怎麼就不听話。
「夫君未提,你說這些不是為時過早。」左珍強道︰「以後的事以後說,憑得讓我不高興。」
「好了好了。」左母哄道︰「他要是納妾你還不得高高興興地應了,不說他納不納別人為妾,若是他真起了這心思你最好動作快些,將你身邊陪嫁的丫頭開了臉給他納了,怎麼說也是你的陪嫁丫環,知根知底的,有賣身契在手里生不出旁的心思,你也能夠放心,即顯出你的賢惠大度又能攏住你夫君的心,母親是過來人有些事說了你不願意听,可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仍不開竅讓人看了笑話是小,傳出去說你善妒那可是毀名聲的大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左珍听了怔怔的看著母親,心中酸澀難當,她知道母親是為了她好,也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常理,可她就是無法認同憑什麼自己要跟那些狐狸精分享一個男人的寵愛。
左母看著女兒呆怔的眼神不去打擾,吩咐了下人去傳飯,用了午飯再回相府。
「怎麼了?」馬車上歐陽霖看著面色微白的妻子問,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出來就變了臉色。
「沒,沒什麼。」左珍回過神來,強掩歡笑。
「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不好。」歐陽霖不會相信左珍的話,因為太明顯了,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
左珍注視著眼前英俊的夫君,緊抿著唇躊躇半晌,小心的探問︰「你有喜歡的人嗎?」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即怕得到答案又想知道結果,心里糾結萬分。
歐陽霖被問得莫明其妙,看到妻子一臉驚慌透著小心的樣子,心底一嘆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左珍听了非常開心,一抹紅暈浮上臉頰,心中直想夫君喜歡的是自已,是第一個,她被這句可以說是她最想听的話興奮不已,可她卻忘了那個第一的含義,是第一個沒錯,卻不是最後一個或者唯一一個。
歐陽霖見左珍高興了便停了話,心道女人都是要哄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左珍的模樣應該沒什麼大事,就是小女人家的心思多了些。
「小姐,打听到了。」宣兒面帶喜色道︰「奴婢花了五十兩銀子終于打听到一些事情。」不忘關上門窗讓另一名丫環在門外守著。
「哦,說說。」左珍擱下手中的繡活。
「外邊傳言郡主狠毒之事是確有其事。」宣兒道︰「現在府里的下人都避著憑蘭苑走,听說里面的下人當初都被趕了出來,郡主身邊只跟著兩紅兩綠四名貼身丫環並兩個啞婆子。」
「可有打听出郡主是否在府上?」這些天都未曾見到過人,左珍不得不去懷疑人到底在不在府上。
「這就不知道了,那人也不敢多說。」宣兒也覺出奇怪之處︰「郡主平時都是呆在憑蘭苑內不輕易踏出苑外,日常所需皆是四名丫環打理,還說郡主自幼體弱多病,前段時間還出外養病直到聖上壽辰才回來。」
左珍微垂下眼簾深思,越發覺得不對勁,身為郡主卻不出自己院門半步連家里人都少見,卻又身著男裝行于街巷,這病也來得蹊蹺,自入府以來未听聞郡主出門養病一事,那麼是在府中避而不見?不會,大喜之日曾有人談起也未曾听到丞相解釋郡主因何未至,越想心里越不平靜。
左珍忽然站起身來道︰「走,去憑蘭苑瞧瞧。」不知哪來的膽量就是想去親眼見見人是不是真的在府中,從而印證自己的猜測。
「主子,這不好吧?」宣兒一听要去那駭人人的地方,身子不自覺的一哆嗦。
「怕什麼!」左珍板起臉道︰「她若在府中我即身為長嫂理應去見見。」如果不在那麼就更加讓人耐人尋味了。
「可是,可是……」宣兒極不想去急道︰「主子,听下人說憑蘭苑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左珍秀眉一揚問。
「府里有人好奇偷偷溜進了憑蘭苑,第二日清晨灑掃的下人就發現憑蘭苑門外躺著一具尸體。」宣兒顫顫地回道,當時听到這事就嚇了她一大跳,原以為是那人危言聳听,卻不料那人再三提醒,這才放在心上,哪料到今兒小姐真要去憑蘭苑。
「哦,最後如何處理的?」左珍听後心下微驚,心里更是疑惑難解。
「尸體直接拖出去埋了並未追究。」宣兒道︰「只是丞相大人吩咐任何人不經許可不得踏入憑蘭苑一步,這事在府中驚起千層浪卻沒人敢多說半字。」
居然沒有徹查事情不了了知,讓左珍大為吃驚,雖說死的是個下人但就因為擅入憑蘭苑就被殺了,未免太過了些,難不成憑蘭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單就看府中對尊宜郡主避而不談的情形看,另人疑雲從生。
左珍想了又想重新坐下來,宣兒見此大大的松了口氣,不論傳言是否真實,她一個小小的丫環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命可只有一條。
左珍之所以坐下來是因為她理智尚在,就算她再怎麼好奇猜疑在這個時候都不能輕易而為,她進門不到數日再弄出些事非來有損自己名聲,她得問清楚是否確有其事才好做下一步打算,不能讓人認為自己不識大體。
晚上等歐陽霖回府,左珍親自服侍歐陽霖洗漱,用了晚飯後問起了府中的事。
「府里好似對尊宜郡主諱莫如深,可有什麼忌諱?」左珍沒有拐彎抹角的試探,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什麼?」乍一听下歐陽霖被問得是一頭霧水。
左珍又說了一遍,腦子里來回反復思考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小心翼翼的觀察夫君的神情。
「忌諱到是沒有,不過听父親說過小妹喜靜不喜人打擾。」歐陽霖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
「嗯,我知道了。」歐陽霖雖未說得太過透徹,左珍心里多少明白,還是將話記在心上,不過她卻更加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水悅居這邊柳姨娘享用了一盞燕窩粥問︰「有什麼發現?」
王媽心知柳姨娘說的是什麼便道︰「如夫人所料,少夫人確實派了她身邊心月復丫環宣兒花了五十兩銀子得到尊宜郡主的消息,出手真是闊綽。」
「她不打听才怪。」柳姨娘愉悅地勾起唇角道︰「瞧著吧,她一定會去憑蘭苑的。」語氣十分駑定又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那用不用提醒一下,畢竟那里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萬一真要出點什麼事,與夫人可是有所牽連。」王媽好意提醒,畢竟柳姨娘還是這個府里的當家人,少夫人剛到府中什麼都不清楚,柳姨娘有告知的義務。
「怕什麼,她即花了銀子得到了她想知道的,還會差了我這一句提醒。」柳姨娘不安好心道︰「她既然知道卻仍是要去,那能願得了誰?」
「相爺那邊不好交待。」王媽仍是不放心。
「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又不是傻子,一定會套歐陽霖的話才能確定打听到的消息是否屬實,看著吧這可是一場難得的好戲,只可惜正主不在,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柳姨娘閑得發慌,好容易得了看戲的機會哪能那麼容易錯過。
王媽張了張口終是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她想正主都不在了,憑蘭苑中只剩下兩個粗使啞婆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果然如柳姨娘所料,左珍第二日帶著宣兒兩人避開了府中的下人前往憑蘭苑。
站在憑蘭苑門前,四下無人給人一種無形的蕭索感,宣兒在左珍的示意下先進了院子喊話。
「有人嗎?」宣兒一邊喊一邊小步往前走,不時注意四下生怕冷不丁的竄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