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該用藥了。」李德勝端上了湯藥。
「唉!」沐昊宇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按壓著發脹的額角,端起藥碗一口氣咽下。
「不知道朝兒可好?」沐昊宇一想起不得不離開他的小女兒,心中一酸,年幼的女兒失去了應有的歡樂卻硬是將重擔承擔下來,他心中有愧,愧對自己的愛人林晚秋,愧對女兒,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沒有在他們成長中撐起可以為孩子們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小殿下有隔三差五的送信回來,今日正好到了日子。」李德勝勸道。
這時沐瑾明自密道內出來,手中拿的赫然是期盼多時的消息。
「父皇,汐兒的信到了。」沐瑾明掌管暗部一收到小妹的信就立刻拿給父皇先閱。
沐昊宇迫不及待的打開細讀,其實信上沒有寫多少內容,只是簡單的說明汐朝現在何處,打算做些什麼。
「朝兒如今在徐州,邊關那邊還需要一時時間。」沐昊宇將信遞給兒子,心里面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他的女兒這是下了血本,十八衛盡數調離,希望不會讓女兒失望。
「徐州!」沐瑾明皺起了眉憂心道︰「那地方不太平,那兩人暗地里正爭鹽運那塊。」誰讓徐州是個富庶之地更為重要的是那里還是個肥得流油的鹽地。
沐昊宇同樣憂心重重,道︰「你盡快告訴朝兒一聲,別出什麼事。」
「是,兒臣這就去辦。」沐瑾明說做就做,出了密道前往暗部。
徐州鳳陽樓,汐朝側身躺在榻上面帶愁雲,听著紅明所稟之事,與許家的合作已是嫻熟,許晨臨也已回到了許家,有許多事宜需要處理,就不跟著汐朝一同南下。兩人信息往來全靠信鴿傳遞,有些事壞就壞在這上面,今日送出去的信鴿無故被人射了下來,好在紅明平時機警,一定要等信鴿飛出城外才放心回來,也就看到了放飛的信鴿被射落的情形,好在送信時不僅一只信鴿,防的就是怕被人射落,消息傳不到對方手中。
到底是什麼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時還未查明,汐朝發愁起來,怕就怕是有意而為,那麼自己的身份是否會被發現,這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一點,經此一事看來信鴿是保不準了,可她又不想動用暗衛讓許家有所察覺,再說也沒那麼多人可調用,得想個更穩妥的法子。
「主子,是否讓許公子趕回來?」紅明擔心有人針對許家再次下手。
「讓暗衛送信過去。」汐朝同樣有許多顧慮。
「是。」紅明退下去,紅蕊端了飯菜進來。
「主子,家里的消息到了。」紅蕊一邊擺飯一邊回稟︰「相府又要添一樁喜事了。」
「誰?」汐朝好奇道,不會是歐陽燁想‘通’了要續弦吧。
「是相府大公子歐陽霖。」紅蕊道︰「娶的是當朝一品戶部尚書左維之女左珍為妻,戶部現今歸大皇子掌管。」
「哦,他被調到上京任職了?」汐朝對這位異母兄長頗多注意,誰叫他是第一任丞相夫人所育的唯一嫡子,這個唯一就決定了很多事。
「還未任職,估計等大喜之後調令才會下來。」紅蕊說︰「具體任職何處還未知。」
「左家。」汐朝沉默片刻理清思緒道︰「府里有什麼動靜?」
「丞相派了人多方尋找主子的去處,皇上那里也問過多次。」紅蕊道︰「看來是想主子出席歐陽霖的婚宴。」
「再有就是柳姨娘。」紅蕊接著道︰「因身份問題多次想借著歐陽芸側妃的身份謀得正妻之位,我看是怕新媳婦進門她再不能把著後院的管家之權,畢竟身份有別這下子一定不好過。」
「她想得到美。」汐朝眼底泛起一抹冷寒道︰「歐陽燁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她都做不上那個位置。」歐陽燁最好還是放聰明些,免得到時候丟人現眼。
「听說這位新媳婦賢良淑德有才有貌,是左家的掌上明珠。」紅蕊話音中透著幾分戲謔。
「傳言不可盡信。」汐朝听出紅蕊話中的意味,了然的笑了笑。
「就不知柳姨娘會如何做了?」紅蕊非常期待。
「還能如何?」汐朝心知肚明,柳姨娘不過一侍妾,門第更是不能與左家相比,她要是再不低頭那位新媳婦可不是吃素的主,大家族中的陰司手段到能好好嘗嘗,興許就會明白幾分‘道理’。
許晨臨回到許家身心一松,倦意襲來睡了一整天,睡前不忘吩咐人去查是誰想要自己的命。
許父听了趙勤一路上所遇之事眉頭直打結,心里翻騰不已好在獨子平安回到家中心中大石一落,讓人好生照顧兒子等醒了喚到書房來。
許晨臨醒來一番梳洗之下容光煥發,听得父親傳喚用了些粥食便去了書房。
「爹」許晨臨先行了禮後坐下,他知道父親要問什麼,說來話長喚了下人備上茶點邊用說邊。
「那少年你可知其身份?」許父開門見山詢問道︰「五年變數太大。」
「具體什麼身份有待查證,依我之見定與皇室月兌不了關系。」許晨臨不敢有一絲隱瞞道出自己的想法。
「皇家!」許父眉頭緊皺憂心忡忡道︰「皇家是非多,你可千萬要小心。」
「我省得。」許晨臨安慰父親道︰「他只不過是讓我照看一下那幾間鋪子,沒提別的要求,觀其處事極有分寸,不似那些奸猾之人。」他到忘了汐朝‘逼’他簽下五年之約的事。
「皇族爭斗由來已久,也不知他屬于哪一派,萬一到了緊要關頭他要動用許家的人脈財力那可就不是你我能說的算了。」許父不無法擔心,不愧為許家之主遠見之廣由甚。
「我會問清楚,若真要拉上家族,寧不息毀了約定。」許晨臨不會看著許家成為別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即使有救命之恩他也不會拿整個家族開玩笑。
「你有分寸就好。」許父嘆息道,誰讓人家救了兒子一命,那種性命攸關的情況下即便是賣身為奴都得應下,命只有一次。
「爹放心我會處理好的。」許晨臨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會讓父親擔心,之後又將事情詳細說明,父子二人商討著日後可能發生的事一一羅列出來,這一說就是一個時辰。
「你多注意身體去忙吧。」許父擺了擺手趕了人去。
「爹也注意休息。」許晨臨出了書房轉回自己的園子。
已經七日過去了仍是沒有一點頭續,許晨臨指尖輕扣著桌面,反復思索著前後發生的事。
已至深夜許晨臨在想事情忽然燭火一閃,屋內多了個影子,「許公子。」
「誰?」許晨臨被驚醒,利落地起身轉向出聲處。
「許公子誤驚,我奉主子之命前來。」黑影說道︰「主子讓許公子盡快趕往徐州,之前送信的信鴿被人射下,需與公子再做商榷。」
許晨臨一听明白了,是少年叫他去徐州,「好,明日一早就起程。」心里尋思鴿子一事是否與自己之前的刺殺有關,好在不是什麼機密之事,好在發現的早也能在做打算。
黑影得了答復一閃身消失不見。
「主子,都準備好了。」紅明來稟︰「許公子已經到了。」
「嗯。」汐朝視線放在窗外,腦子里想著別的事。
許晨臨緊趕慢趕用了十日到達徐州,在暗衛的帶領下進了鳳陽樓後院,進入園中跌入眼簾的不是各色驕美的鮮花,而是石階上放著一排的鳥籠,籠中各種鳥兒讓人嘆為觀止,心道這是要干什麼?
許晨臨納悶入得屋內見到坐在桌邊的少年,也不拘禮撩袍直接坐到少年對面,自顧取了茶杯為自己倒上,淺啜幾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那一籠的鳥要做什麼?」許晨臨好奇道。
「看看哪種鳥適宜訓練成信鴿。」汐朝沒訓過鳥不清楚哪種鳥既能躲敝箭雨又速度快訓養容易,所以讓紅明去準備些鳥來等許晨臨來了再說。
「現在訓練是不是有些晚了?」許晨臨道︰「訓練鳥要從幼崽開始,你那籠子里裝的可都是成年鳥兒。」
「這到也不急。」汐朝微垂下眼簾啜了口茶道︰「刺殺之事可有查清?」
「尚未查出頭續。」許晨臨提及此事一陣煩悶,連下手的人都查不出,以後敵人在暗自己在明會有諸多不便。
「信鴿一事是否與我有關。」許晨臨擔心的是這件事,若真是沖著自己來的,需得防患于未然,免得再丟了小命。
「是誤射。」汐朝回道,雖是誤射此事卻不能不當回事,她是接到了宮中密信得知有人在此處‘動手’,一番測查之下有了幾分眉目,看來徐州已經成了事非之地,可惜想躲也躲不開。
「城中巡城差役多了起來,用不了幾日就得戒嚴。」汐朝給許晨利率提了個醒,以防出狀況,她可不會為了許晨臨一人暴露了自己。
許晨臨一听心下猜出幾分,點了點頭以示知道。
丞相府中又是另一派景象。
「為什麼,為什麼?」嘩啦一聲瓷器摔落在地發出脆響。
「我哪點對不起歐陽家,我付出了那麼多,生育子女打理府中事務,哪里比不上旁人家的正妻,憑什麼我要委曲求全,屈居于侍妾之位。」柳姨娘氣得怒色召然,一個勁地摔屋里的東西,凡是能摔的都摔了。
「那賤人都已經死了十三年了仍霸著正妻之位,她生的賤丫頭更是**男人的狐媚子,連當今聖上也**。」柳姨娘氣得說話越發口無遮攔。
站在一旁的王媽不敢出聲,不為別的也得讓柳姨娘出出這口氣,心知其說的是已逝的繼室林晚秋和尊宜郡主,經過上次聖上壽宴任誰都以為聖上對尊宜郡主恩寵有佳,看似要納入宮中,真要是如此就比身為二小姐的歐陽芸高出許多,最起碼見了尊宜郡主得恭恭敬敬稱一聲娘娘,難怪柳姨娘心氣不順,又攤上新婦進門她的地位岌岌可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丞相不應許抬位一事。
「夫人,相爺雖然未同意抬夫人為正室,同樣也未言夫人要交出掌事之權予以新婦。」王媽想起這一茬忙道︰「夫人在府中還是有地位的。」
柳姨娘聞言一頓,放下手中抓著的香爐,細想一下後道︰「確實如你所言。」這樣的話她也就不用怕新婦刁難,這府中仍舊是她一人掌管。
「不,不一定?」柳姨娘搖著頭道︰「他即未說不代表日後不提。」她怕自己又白高興一場。
「夫人忘了,還有二小姐呢。」王媽說道︰「以二小姐如今的地位,新婦進門怎能讓其落了夫人的面子,再有新婦說來也是夫人的兒媳,哪有一進門兒媳掌權管婆母的道理,夫人盡可放心。」
柳姨娘面色稍濟不再大發脾氣,心里仍是不踏實,眼看著婚期將至自己忙里忙外的幫襯卻落不了一個好,怎能不氣。
曾如王媽所言,歐陽燁雖不打算抬柳姨娘為正室,但掌管後院之事卻未想要交于兒媳,一則新婦進門府中各項事務不通需要時間熟悉,二則柳姨娘掌管府內事務多年,緊緊有條沒必要讓人插手,柳姨娘畢竟算一半當家主母,芸兒又是大皇子側妃,身份已然有所不同,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至于柳姨娘在水悅居內鬧騰一事他是知道的,沒必要跟一個愚婦說明因由,以後她自然會明白。
左家,一派喜氣洋洋,在過數日就是女兒的大喜之日,全府上下透著喜氣。
「娘。」左珍拉著母親的手撒嬌。
「你都快嫁人了,還這麼愛撒嬌。」左母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鼻尖。
「娘,你又笑話我。」左珍羞窘不已扯著母親的衣袖。
「好了好了。」左母拍了拍女兒的手道︰「嫁妝可是瞧了,有什麼要置辦的盡快讓人備好。」
「都看了,沒什麼缺的。」左珍笑意淺淺,母親親自準備的哪有不好的道理。
「你嫁到相府要好生服侍夫婿。」左母悉心教導道︰「相府人口簡單,後院又只有柳氏一人獨大,你需要小心應對,你嫁入府後切不可與柳氏有爭執,她雖為侍妾卻有個側妃的女兒,又掌管府中事務多年不好相與,你只要侍奉好丞相,在府中的地位自然穩固,等日後府中諸事必由你打理。」
「知道了娘,我會注意。」左珍應道。
「對了,還有那個尊宜郡主。」左母忽然想到險些忘了這麼個人,「郡主深得聖上厚愛,比柳氏難應付的多,不過郡主此人只要你不去招惹是不會有事的。」
「嗯,母親無法需擔心,女兒有分寸。」左珍心里面其實對那位郡主即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坊間傳言郡主容貌第一,想一睹其姿容,害怕的是郡主手段狠毒是出了名的。
「歐陽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丞相唯一的嫡子,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左母很是得意這麼個好女婿。
「娘。」左珍聞之有些難為情,她是見過歐陽霖的,悄悄地見過一面,確定如母親所言一表人才俊美不凡。
「你呀,都快當新娘子的人了害羞什麼。」左母愛憐地擁著女兒,母女兩人說了一會子體己的話。
早朝後許多官員向丞相賀喜︰「丞相大人恭喜啊。」得知丞相的嫡子歐陽霖迎娶的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不乏嫉妒之人,門當戶對的婚事僅僅是明面上的,誰都清楚吏部是歸大皇子掌管的,歐陽家的庶女又是大皇子的側妃,明白人怎會不知其中的用意,顯然歐陽家是站在大皇子這一邊的。
可誰又知道這婚事背後的真意如何,歐陽燁確實一開始看重左家,但想到皇上恐有猜忌便擱置了,又重新尋了一門親事,兩家還未言明只遞了個意思,哪想早朝政事過後皇上問起歐陽霖調任一事,左家順勢而為牽出婚事一說。不用想背後定是大皇子授意,好在皇上面色平常居然同意了,這不能不讓歐陽燁多想,可想來想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做罷,既然皇上首肯了婚事自然而然就定下了。
兩家結親可把大皇子一派樂壞了,不光如此最重要的是皇上金口允了的,這說明什麼,說明皇上看好大皇子,說不定這是為大皇子鋪路呢。
大皇子一派高興了,自然有人不舒服,那就是二皇子一派,眼見大皇子一派如日中天,真說不好日後是什麼情況,如今皇上又不作表態讓一干臣子很難猜測,現又攤上一朝丞相與吏部尚書左家聯姻,不得不讓人驚疑萬分。
‘「該死的老大,下手真夠快的。」二皇子惡聲惡氣地摔了桌上的杯器不夠,又一掌下去在上好的紫檀木桌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手掌印,仍是不解氣。
「殿下息怒,說不定是大皇子設了套讓歐陽燁鑽,提親一事是左維提出來的,卑職當時注意到歐陽燁目光微驚,顯然並不知情。」
「哼,誰知道是不是歐陽燁與左家聯合起來設的套,居然捅到了父皇面前,豈有此理。」
「可怪就怪在皇上居然同意了。」這就更加讓人模不著頭腦,以前不都是不偏不倚的嗎,大皇子娶了歐陽燁的庶女為側妃,二皇子的正妃就比大皇子的正妃身份高出那麼一點,身份家世相當,如今怎麼偏向大皇子了?
「殿下,會不會皇上也不同意,只是不好在大殿上駁了左家的面子,畢竟左家的背後連著大皇子呢,說不定到時候皇上會補償殿下。」
二皇子一听仔細想了想,有道理,平時在朝上爭功,父皇都是不偏不倚的,說不定真像其所言會有驚喜,這麼一想心氣就順了,臉上也陰轉晴,又同手下的大臣談到最為重要的徐州,那可是他志在必得一力要拿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