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這邊與左珍那邊反差極大,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響,下人們早就遣退到院外,雖說是府里的大喜事卻也要顧忌一些不敢大肆八卦。
柳姨娘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事情總有想不透的地方,怎麼一轉眼府里又要辦喜事了,而且還是公主下嫁,這也太另人驚奇了。
王媽將打听到的消息說與柳姨娘听,府里這下可要熱鬧了,多了個身份尊貴的女主人。
「這件事說起來與我們無其關系。」柳姨娘眉頭一松道︰「最頭疼的莫過于左珍,好容易拿到了管家的權利,現在可好新人進門舊人只能含淚迎奉,看她日後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可是夫人,畢竟那位是公主,夫人見了也是要避讓三分的。」王媽怕柳姨娘氣性上來不管不顧,稍做提醒避免日後出了岔子反到後悔。
「你說的對。」柳姨娘心里知曉輕重,「公主既然喜歡駙馬,就不會過多的過問別的事,必定會時時刻刻將心思放在大少爺身上,左珍為了重新贏回大少爺的心就會不顧一切,那樣的話我只需什麼都不做,靜待左珍出洋相就是了,誰讓她想要與當朝長公主斗呢,到時候有她吃虧了的。
王媽也覺得左珍肚量狹小沒有容人之量,本來大少爺就不怎麼喜歡她,這馬上新人要進門,哪還有閑心去哄舊人,怎麼說身份尊卑擺在那里,但凡是聰明人都會選擇哪一個才對自己最有利。
淑妃真要被女兒的行為氣瘋了,怎麼能在不告訴自己這個母妃的前提之下去求皇上恩典。嫁誰不好偏偏是丞相府已有正妻的歐陽霖,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荒唐,聖旨已下再無轉圜的余地,後宮中的妃嬪有多少是想看自己笑話的。
說什麼齊人之福,早就算計好的這類諷刺挖苦之言,這讓自己如何在別人面前抬起頭來,就連一向容忍自己的元貴妃也懷疑起自己。淑妃被問起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多的解釋也改變不了自己在元貴妃眼里已降低的分量。
女兒過于自私,就只為自己著想,全然不顧忌自己這個母妃。淑妃實在氣憤不已,女兒越大越不听話,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和寧公主得償所願,不論是心里還是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即便有听到一些議論自己不算好听的話也沒有過多的去計較,她現在只想著早一點嫁入相府,與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
公主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看似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略有倉促卻不會顯得有多忙亂,公主婚嫁均依照禮制走。不會出現意外。
沐昊宇在朝堂上多番稱贊歐陽燁生了個好兒子,賞賜頗豐言語中透出幾分看重。
歐陽燁心里再怎麼不順也不會表露出來,謝過皇上恩賜後,表示自己會重視起來親自督辦婚事,讓皇上得以放心。
婚期將進沐昊宇特別給了歐陽燁父子二人三日的假。讓他二人回去好好準備。
身為生母的淑妃心中雖然極為不喜,事到臨頭亦無可逆轉,眼看著女兒要出嫁了,做為母親一時間多有不舍,這個時候做為新嫁娘也該知道一些必要的常識,淑妃耐著性子一樣一樣說與女兒听,直到女兒听懂方罷。
和寧公主大婚當日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原本的正妻左珍見到滿府刺目的鮮紅心底痛苦萬分淚水都不知流了多少,本想稱病不去湊那份熱鬧,可惜本朝規矩身為妾氏理應在大婚當晚侍奉新婦,而今公主之身尊貴非常哪能容許左珍任性胡來,在歐陽霖好說歹說之下左珍仍心有不甘的穿戴齊整去往新房,在門外等著侍奉。
前來丞相府隨禮的官員不在少數。大家坐在一起閑聊,不知怎的有人提起了頗受皇上喜歡的尊宜郡主。
「怎麼這次仍舊未見到尊宜郡主?」有人極是納悶。
「經你一提還真是沒見到人。」同桌的人四下張望,確定沒見著尊宜郡主本人。
「真是奇怪,之前迎娶左大人之女時就沒見著尊宜郡主,這次迎娶的可是皇上的長公主殿下。身為郡主怎能不依禮參加喜宴,實在說不過去。」
「也未听說報病不能出席?」相府如今勢大自然會有人多加關注。
「不論是否稱病,禮不可廢,此番尊宜郡主未現身就已經說不過去,就不知事後丞相大人如何圓說了。」話雖如此有人卻幸災樂禍想看歐陽燁的笑話。
「應該說皇上是看重公主殿下還是尊宜郡主,只要皇上不予追究,即便有人挑撥也不可能成事。」在座的都是官場中的老油條了,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不然我們可以打個賭,我就賭皇上更喜愛尊宜郡主。」有人突然提意,使得其他人來了興致。
「那不可能,尊宜郡主可不是皇室血脈,血濃于水,再怎樣也得為公主殿下討個說法,即便不重罰也會訓斥一通。」
尊宜郡主的存在不就是為了拉攏施恩于歐陽燁,不然的話皇上何必廢這等心思,這點在座之人很少有人看不清事實。
「那就等等看吧。」事情結果如何與他們無甚關系,只不過是圖個樂呵罷了。
事情果然像猜中的那樣,越來越多的人在談論尊宜郡主的事。
淑妃好容易看著女兒平安出嫁,回過頭來就听到了不少關于女兒的一些閑言碎語,讓本就一再緊皺的眉頭再一次擰緊。
後宮中有些妃嬪便拿著尊宜郡主說事,無非就是嘲笑淑妃女兒嫁得再好又有什麼用,怎比得過深得皇上寵愛的尊宜郡主。
淑妃面上不表,心里卻氣憤異常,不光是被別人嘲諷,更多的是對尊宜郡主不出席喜宴的怨恨。
小小的一名郡主盡敢與一國長公主相提並論,實在是不識抬舉,這口惡氣淑妃如何能忍,趁著皇上此時正高興即刻前去覲見。
到了御書房門前淑妃整個人剎時冷靜下來,不復先前地憤懣,深吸了一口氣在太監的通傳下入內。
原本像御書房、勤政殿一類的宮中重地。後宮妃嬪無宣召不得入內,除了皇後以外,任何妃嬪無故接近御書房等地均會以擅闖宮中重地論處,而今日淑妃能夠站在御書房門前。倚仗的無非就是自己剛剛大婚不久的和寧公主。
淑妃直到御書房外才清醒過來,自己這般沖動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但是想要轉身離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進去,只盼皇上念在和寧公主的面上給自己留一分薄面。
沐昊宇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降罪于淑妃,他到想听听淑妃不遵守宮規擅自前來是為了什麼。
淑妃沒有玩心眼,在沒有夸大事實的情況下道出宮內所傳謠言,意指尊宜郡主不將和寧公主放在眼里,大婚之日盡然不出面,她想借別人的口暗示尊宜郡主毫無尊卑之分。即便不降罪總得有個說法才是。
沐昊宇瞥了一眼義正言辭說得頭頭是道的淑妃,片刻之後方道︰「此事朕會處理,你且退下吧。」
淑妃不會不知趣,行禮退出殿外,步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宮殿。
沐昊宇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和寧公主怎能與自己的汐朝相比,雖然同樣是自己的女兒,但只有汐朝才是自己最為看重的愛女。
事情過去有兩三日了,淑妃始終沒有等到一個應有的結果,這讓她心里一時產生了若大的懷疑,不禁想起尊宜郡主之前的種種做為,更甚者想起有人猜測皇上想要納尊宜郡主為妃的傳言。心底一陣驚慌,她是不是做錯了?
其實當日和寧公主大婚不僅僅是尊宜郡主一人未至,還有一人也同樣未曾露面,那就是身為三皇子的沐瑾明,只不過尊宜郡主名聲實在比三皇子響亮,自然而然就會被人們所忽略。
公主大婚。身為皇室成員理應參加或是表達一份心意,大皇子、二皇子人未到場,賀禮卻未有落下。而三皇子人未至不說賀禮更是沒有。三皇子在眾人眼中一向是個透明人,有什麼事情都不會想到這位三皇子,所以三皇子有沒有送來賀禮就更加不被人關注了。就連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三弟。
有心人自是發現了這一處不同。卻未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心里已經認定三皇子不到場的原因出自皇上的不喜,以至于大婚當日皇上並未想起還有這麼個兒子。
事實上卻並非如一些人想的那樣,其中有一半的原因要歸結與一件事情上,早前大皇子與二皇子斗得旗鼓相當,身為導火索的三皇子沐瑾明並不像沒事人一樣得以坐山觀虎斗,他本人也沒能得閑,大皇子那頭時不時的就想打著名頭至自己于死地然後再嫁禍給二皇子,這樣一來事情就全然變了樣,三皇子這下可好日日夜夜活在各種刺殺暗害當中,哪還能月兌的開身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大婚。
另一半原因在于為了降低自己在人前的存在感,更是為了躲避不必要的傷亡才龜縮在一處。
三皇子的缺席讓某些人暗暗欣喜,看來皇上對這位三皇子的態度幾盡漠視,大大的加深了一些人對三皇子未來現狀的判斷。
「當真蠢不可及!」後宮諸事怎可能瞞過掌管後宮一切的元貴妃眼皮子底下。
「淑妃娘娘大概是高興過頭了,有些忘乎所以。」心月復宮女桃淺接過話茬,「大公主嫁了個不錯的門第。」背後不少人都在戳淑妃的脊梁骨。
「哼,自認為攀上了丞相府就有了倚仗,也不拿鏡子好好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元貴妃語帶譏嘲道︰「想拿自己的女兒與尊宜郡主比,真是異想天開。」
「淑妃娘娘是被人說煩了才會一時沖動。」桃淺回了一句。
「未必,心里如果沒有想法,能不顧宮規做出這等蠢事來。」元貴妃從自身的了解來看,早料中了淑妃善于隱忍的手段,此番行止確是露了本性。
「你到是真以為皇上寵愛大公主呢?」元貴妃冷笑道︰「和寧二字的意義可不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和者自古以來都是和親公主的尊稱,而寧不只是寧和的本意,其中包含的可是安分守己這層深意。」元貴妃一開始還真以為皇上對大公主另眼相看,回過頭來仔細一想才恍然發現其中的隱意,只可惜淑妃被喜事沖暈了頭,自以為是的後果近在眼前。
「想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個說法。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元貴妃自顧自的說起來。
「尊宜郡主可是丞相府里唯一的嫡女,身為其父又怎麼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公主斥責自己的嫡女。」元貴妃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在這件事情上已然看得通透非常。
「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兒日後可是要在丞相府里生活,得罪了人是不會有誰敢幫把手的。皇上就更不會為了外嫁的女兒去動歐陽家。那樣太傷老臣的心。」元貴妃之所以任由淑妃去見皇上,本身就有看好戲的心里存在,有些人以為自己攀上了丞相府就能夠高枕無憂了,就能一飛沖天真是笑話,要不給個切切實實的教訓後宮再難有平靜。
「尊者身份高貴無人可及,尊宜二字同樣不是簡單的封號,其中的隱意彰顯了皇上對尊宜郡主的厚愛。」要不然元貴妃也不會驚恐于尊宜郡主是否入宮一說。
「奴婢打听到前朝有幾位大人已經上書,奏請此事。」桃淺說道︰「即是明面上都清楚的事情為何還要上書,惹得皇上不快?」這不是無端自己找不痛快嗎?
元貴妃冷笑然然,「當然是為了以此來試探皇上對歐陽家的底線在哪里。更為重要的是有些人怕皇上真迎娶了尊宜郡主為妃,那樣的話後宮中的妃嬪可是要萬分頭疼了。」
其實元貴妃有一點沒有說透,皇上給予歐陽家的榮寵太多,而這份殊榮大多來自于對尊宜郡主的喜愛上,有些人想將尊宜郡主與和寧公主放在一處比較。看皇上最屬意哪一位,從而攀附或是利用那就是後話了。
元貴妃都不用去猜測朝堂上為之爭論不休以至于最後的結果如何,以自己多年的眼光看得出皇上屬意的還會是尊宜郡主,即便不能真迎入宮中,也要讓被賜予尊宜二字的歐陽家的嫡女享有更多的尊榮。
帝王心思最是深不可測,元貴妃不明白尊宜郡主哪怕再生得如何貌美,那也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小丫頭。皇上因何這般喜愛。
丞相府,夜色灑滿大街小巷,萬家燈火點亮,瑩瑩的燭光照亮了四下朦朧的灰暗,一日的辛勞已經結束,該是休息之時。
「小姐。駙馬今日仍舊歇在公主房里。」左珍身邊的女乃娘出外打听已經回來,說出了左珍最不想听的話。
「哼!」左珍牙關緊咬,眼中怨氣難掩,卻再沒有做出摔東西發泄怒火的事情。
「小姐歇息吧。」女乃娘輕嘆一聲,自從公主嫁入府中以來駙馬便一直歇在公主房中。這其中雖然有一些為表公主為主的意思,但最主要的仍是子嗣上的問題。
公主如若不能早些生下嫡長子,那麼下面的姨娘即便有幸懷上孩子,也要打掉,為保公主在府中當家主母的位置,以及日後孩子的嫡子之尊,這是必須嚴格遵守的。依往歷迎娶公主之後是不允許駙馬再納妾室,縱然公主一生無子也絕對不能為了子嗣而另娶,只有過繼一條路可行。當然規矩是規矩,也不是沒有特例,所以才能有以上保證公主利益的條陳出現。
府上如今情況特殊,又是公主一力要嫁入府,不能做的太出格,尤其左珍乃左唯之女,又是跟著大皇子一派的,皇上對左家多少存有些許愧疚,造成如今的結果。而真正的意圖只有皇上一人清楚。
「駙馬,呵!」左珍冷嘲一聲,好一個駙馬,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夫君,下人眼中的大少爺,自已這般狼狽地處境是誰造成的,好好的少夫人盡然被降為貴妾,當真可笑之極。
左珍在接到聖旨的一剎那心如墜冰窟,茫然四顧盡沒有一個人為自己惋惜,她算是看透了府里的人根本就是些小人嘴臉。
左珍在那之後回到娘家尋求父母的幫助,哪知道父親卻讓自己忍耐再沒有多余的話與自己說,哪怕自己哭腫了雙眼,跪下來苦苦哀求,也沒有得到任何哪怕是一丁點的安撫,而自己的母親卻是與父親站在一處規勸自己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左珍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會這般絕情,連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都能舍棄,以至于自己氣憤之下提出皇上金口玉言提到過補償一事,都被父母連番斥責而告終,遭此境遇心寒不已,狼狽不堪地逃回丞相府獨自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