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理應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宮里確是另一番景象,大皇子與二皇子都被禁足在府,後宮中妃嬪不敢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觸怒皇上,只得獨自在各自的宮中過節,宮里顯得尤為冷清。
與皇宮截然相反的是上京中的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百姓們出門賞花燈,猜燈謎,吃元宵。各種雜耍小吃深受小孩子的喜歡,在這一日大人小孩都可以買一盞各式各樣造型的精巧花燈拿在手中,或者習一些花紙第竹條自己新手制作一盞花燈,雖然比不上外頭賣的精致漂亮,卻能在動手制作的過程中體會到樂趣。
人們臉上滿滿的笑意,穿梭于往來人群當中,耳畔是攤主的吆喝叫賣聲,小孩子活潑的歡鬧聲,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悅,逐漸沖淡了年節前留在人心底的血腥寒意,紅紅的燈火有如炙熱的暖陽,溫暖了每一個人的心,驅走冬日里的嚴寒。
「主子,宮里送來的消息。」紅明掀了厚重的門簾進屋,屋內的暖意撲面而來,吹走了身上自外帶來的寒涼。
汐朝接過信仔細閱讀,自己給父皇與皇兄做的年禮收到了,兩人都非常的喜歡,又命人送來了一大車東西,大概明日就能到達。信中除了日常問候之外,還詳細的說了朝中的諸事,大皇子和二皇子如今都各自栽了大跟頭,損失慘重,手中的勢力逐漸縮小,又回到了當初的狀態。信中寫到讓自己多注意一些,兩方人馬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不論有沒有再次下手的可能,都要及早防範。信的最後提到父皇和皇兄想自己了,問什麼時候能夠回去。
汐朝原定計劃是兩年,兩年後不管做到哪種程度,她都會回去見見親人。
汐朝命紅明研墨,提筆寫了封回信。說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讓兩人不要掛念,盡管錯過了新年與元宵節,日子還很長相信以後再不會錯過了。至于是否回去的問題,汐朝依然想要堅持兩年期限。現在的別離是為了日後的相見,兩年時間看似漫長,實則一眨眼間就會過去。
「邊關那里可有消息傳回?」汐朝擱下筆,抬頭問紅明。
「還未,估計趕上大雪封路,可能要耽擱幾日。」紅明心里算了算日子,應該快到了。
「許晨臨有說過何時回來?」年前許晨臨提出要回去過年,汐朝不是個不講情理的人,便同意許晨臨回去。
「怎麼也要到正月二十之後。」紅蕊添了杯茶,放在桌上。
「要從臨州趕來起碼也要兩個月。」紅蕊轉過頭去看紅明。「我們要在這等著許公子嗎?」
「不必,按計劃前往下一個城鎮。」汐朝不打算浪費兩個月的時間什麼都不做,要想盡快回京就得加快腳步。
「主子計劃什麼時候啟程,需要告知許公子嗎?」紅明詢問。
「眼看再過兩個城鎮就到了邊關,按許公子的腳程。怕是趕不上了。」紅蕊思量再三道︰「讓許公子別急著趕路,咱們往回返的路上正好能踫上。」
「紅蕊說的對,主子去過關是要打探消息,許公子跟在身邊多有不便。」紅明怕許晨臨自素日里的細枝末節當中看出問題,這對主子來說並非好事。
「也可。」汐朝點著同意,吩咐紅明通知許晨臨。
上京,大皇子二皇子一事上。兩派人馬互相攀咬打嘴仗,經過這件事兩方元氣大傷,再沒有下手的力氣,紛紛趁禁足的這段時日韜光養晦,來日在分高下。
沐昊宇終于可以輕松一些,等朝堂上盡數換成自己的人。到那時就不用向現在一樣謀算,累了身體。
「時機到了。」沐昊宇兀自低語,眼底劃過一抹幽藍。
禁足在府的二皇子沐榮可沒有大皇子沐昭那般鎮靜自若。不僅被沐昭反撲成功狠狠地咬下一塊肉,損失了一大半的人手,就連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功虧一簣。本想引得父皇多注意自己。這可到好想要的不僅沒能得到,反而被打落谷底。
沐榮越想越不甘心,父皇雖然並未做出重罰,但是自己在父皇眼中已落了下乘,沐昭同樣沒好到哪里去,這一場博弈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怪只怪自己大意了,沒有事先發覺沐昭的陰謀,大好的機會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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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是美好的,現實確是非常殘酷的,沐榮的計劃被一則消息打破,這則消息使得沐榮一下子亂了陣腳,惴惴不安下早沒了主意。
「為什麼,為什麼?」沐榮暴怒之下拿起書房里的東西就摔,因為害怕拿東西的手不自覺地打著顫。
「怎麼會,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沐榮心底冰寒一片,這件事要比沐昭落井下石來得更加嚴重。
沐榮急得氣的雙目泛紅,這件事就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都怨母妃,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任由她做下這等難以挽回的事來。」沐榮惡聲惡氣的抱怨。
「到頭來卻毀了自己這個兒子!」沐榮目呲欲裂,心如墜入寒潭,急得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椅。
「怎麼辦,要怎麼辦!」沐榮著了魔似的一直在叨念這兩句。
書房外守著的小廝听到房內的動靜,下意識地退離門口幾步,猜到主子心情不佳,都不敢弄出哪怕是丁點聲響,觸怒了主子責罰是小沒了小命是真。
做下人的不容易,即要為主子分憂解難,又要當主子心情不佳時的出氣筒,有時候非打則罵,都得忍著,膽敢有絲毫反抗,等待你的將會是殘酷的現實。
哪怕書房內動靜再大,也沒人敢上前詢問,下人的命從來就不比草芥重。
「不行。不行,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沐榮雙目赤紅,停下來思考,總要想出辦法避禍。要不然自己將會比沐昭那個王八蛋更慘。
「為什麼自己的母妃總是給自己添亂。」沐榮苦惱道︰「難怪母妃只能坐到妃子的位置,而沐昭的母妃卻能夠穩坐貴妃的位置,一字之差,這背後的差距不僅僅只這一字。」
沐榮心氣不順,抱怨了一通宸妃的所做所為,心里的氣才得以緩和,現在僅僅是一個沒有得到確實證明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很難說清。
不對,不論真的假的,這件事都要盡快有個了結。
沐榮想到自己被禁足。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自己身邊的得力手下也被沐昭斬落不少,眼下正是要用人的緊要關頭,自己卻無一人可用,突然發現自己居然這麼慘。
沐榮絞盡腦汁想辦法。突然腦子靈光一閃,暗罵自己慌了手腳,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自己身邊沒人,有一個人手下絕對不缺人手。
宸演之自己的外公,他並沒有被之前的事波及到,眼下能幫自己出謀劃策的就只剩下他了。況且當初那件事外公也是參與者之一。這件事出了變故,他總要為此負一半的責吧。
沐榮喚來心月復,悄悄地出府去宸府找宸演之,並轉告一句話,「那件事有眉目了,而且很不好。」有了這句話宸演之不會袖手旁觀。
宸演之在之前的事件中能夠僥幸逃月兌。沒有受到牽連,其實他心里心知肚明,皇上看在二皇子的份上沒有深究,要不然宸家上下恐怕不保,大皇子那邊也是一樣的。
大皇子要比二皇子幸運多了。他那岳家除了元府外還要再加一個丞相府,比之二皇子不知好了多少倍。當初就應該一力阻止大皇子與丞相府結親,雖說是庶出的側妃,上不得台面,關鍵時候卻能派上大用場,這不,皇上看在丞相的面子上對大皇子之前的事沒有再追究。
表面上看似皇上不偏不倚對兩位皇子一視同仁,兩件事處理的結果看似相同,內里卻有無法言說的隱密。
大皇子要比二皇子早入朝堂兩年,千萬別小看這短短兩年的時間,足夠大皇子部署自己的人脈關系網,二皇子雖然也不差,卻依舊有那麼一點差距,從大皇子反撲一事上就能夠看出,大皇子早捏了二皇子的把柄在手,只不過發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二皇子才能夠從中得利,之後呢,又是何種結果,一目了然。
二皇子的性子過于浮躁,之前贏了大皇子一局就認為萬事大吉,大皇子已經不足為懼,在被那些個鼠目寸光的官員連番吹捧,二皇子就此沾沾自喜起來,忘記了大皇子也是會反擊的,而且還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的方式。
由此可見二皇子比不過大皇子,宸演之心里在不願意相信,事情擺在眼前,在如何辯駁都是徒勞的。心里面的不甘是有,卻未真正失去更近一步的野心,宸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打垮的,一切還有轉機。
好在皇上對大皇子亦有不滿,二皇子在這一點上能與大皇子斗個旗鼓相當也算本事。
宸演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眉頭皺得死緊,腦子不停的轉動,要想出辦法來。
自己女兒那里怕是不妥當了,不能依靠宸妃在宮里打探消息的來源以及真實性,自己的身份又太過敏感,不能在讓大皇子抓住尾巴,到時候想要翻身難上加難。
熟悉的人不能用,不熟悉的人光靠銀錢上的便利並不能確保安全性,極有可能送假消息,從而誤導自己的判斷,太危險了宸演之不敢去嘗試。
忽然宸演之停下腳步,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這是急瘋了,眼下不是預留一小部分人手,現在仍舊能夠動作。」
早前安插在宮中的眼線,未避免被發現,很少往外傳遞消息,如今正是用人的時候,也顧不得是否被發現了。
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並不多,宮中等級森嚴,往里面送去的人有五十人之多,最後能夠存活下來的也就十人,這十人還是只在後宮擔任不起眼的位置,宸演之還沒有那手段將人安插在皇上身邊。
當時安插人手為的是監視各宮妃嬪,幫住自己的女兒在宮中能夠自保,不然這麼多年來宸妃絕對不可能平安誕下皇子,一舉榮升妃位。之後為防止其他妃嬪懷有皇嗣,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也是由這十人分散完成的,皇室如今子嗣空虛有一多半賴于這上面。
當下宸演之立即做出決意,派心月復去聯系宮中的人手,這件事務必要查清楚,至于宸妃那里就不用去報備了,免得自家女兒听後情緒外露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幫了倒忙,到那時哭都來不及。
沐榮得了信,提起的心微微一松,總算還有挽回的余地,謝天謝地,希望不久之後能夠听到好消息。
「皇上,那邊動了。」李德勝上前回稟。
「嗯。」沐昊宇在批閱奏折,眼未離開桌面,開口問︰「是宸演之?」
「如皇上所料,宸大人這次可是下了血,盡動用了宮里埋藏多年的眼線。」李德勝要是不知內情,還挺佩服宸演之的處變不驚。
「沐榮能用的人就只剩下他這個外公了。」沐昊宇冷哼一聲道︰「照原計劃,消息一點一點放出去。」
沐昊宇喜歡一點一點的加重分量,看那人為此心急如焚,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自顧不暇,最後只能是一個下場。
「是。」李德勝應道。
「沐昭那里可有變化?」他這個大兒子要比二兒子更另沐昊宇在意。
「探子來報,大皇子過的十分愜意,好似沒把禁足當回事,素日里看看書,逗弄新入府不久的侍妾。」李德勝不由的納悶,這位大皇子怎麼就不急呢?之前的事情看得出大皇子是個抓住機會就會不顧一切的人,怎麼突然就變得閑散起來。
他這個大兒子的心思要比二兒子深沉的多,要不是咽不下這口氣,大兒子是不會亮出底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沐昭所為不光是為了找沐榮討債泄憤,同時也是在試探沐昊宇的反應,看他更在意一個人的能力,還是在意虛無飄渺的手足之情。
沐昭的小算盤打得 里啪啦直響,可惜的是沒有達到他預期的結果,也就是他什麼都沒有試探出來,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處置方式,賞罰分明挑不出一點異樣,這讓沐昭大為失望,他費了那麼大的勁,連底牌都不惜拿出來,卻什麼都沒得到,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即無力又無奈。他並未就此泄氣,只要他還是一國的大皇子,就有機會問鼎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