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彧「教育」了一番後,葉寶就下意識避開許念舒,每次在家見對方又要叫住她的意思,就先一步遁走。有時候躲不開,也找各種借口推月兌。這天許念舒找她陪她試婚紗,她拒絕得已經不好意思再拒絕了,只能答應。
試完婚紗後,許念舒又說好幾沒回京都,讓葉寶給她當導游,兩人從早上一直逛到晚上才停下來,在露天咖啡廳休息。
許念舒沉默地攪拌著咖啡,許久才緩緩開口。「雖然有些話說出來有些尷尬,但我們都是直性子的人,我也不想掖在心里。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因為伯母的關系,故意避開我?」
葉寶早猜到她會問這個,敷衍地打哈哈。「沒有,店鋪太忙,真的沒空!」
「你的性格很直接,沒必要說謊。即便你否認,我也知道是這個原因!」
葉寶不做聲了,她確實很討厭撒謊。沉吟了一會兒,索性承認。「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因我把你當朋友,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隔閡!」
「我也想和你當朋友,可我們現在的關系,似乎沒辦法當朋友。朋友間撕破臉,遠比兩個陌生人撕破臉難堪,我不想弄成那樣!」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一定會撕破臉?我在你看來就那麼勢利?」
「我當然知道你本性不是那樣,可是形勢所迫,很多時候身不由己。」葉寶咕噥,「說實話,在金錢和利益面前,人性都會變。我和齊彧對爭家產沒興趣,但是還是會被認定為居心叵測,爭奪不可避免!」
「我明白你的顧慮!」許念舒點頭,「我之前也這麼想過,不要和你太熟,可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性格,我認為我們可以當朋友。實話告訴你,我目前沒有懷孕的打算!」
葉寶很意外,「可小媽不是很著急讓你懷孕嗎?大哥突然結婚,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那是他們的想法,我不會把自己孩子當成爭財產的工具!我和他結婚,是因為我愛他,而且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很長了,我也有組建家庭的念頭,與財產無關!」
「就算你這麼想,最後也會在他們的壓力下妥協!」
「我不會!」許念舒態度很堅定,「我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哪怕因此離婚!」
葉寶沒想到許念舒看著柔弱,骨子里是個這麼剛強的女人,不由對她更欣賞了。她自認堅強,但換位思考,也不一定不會屈從于家庭的壓力。在這方面看,許念舒比她果敢。
但她哪里想得到,許念舒不是不想懷孕,而是另有苦衷,這麼說只是不讓自己難堪。她心里,有太多的苦。
「我知道即便我這麼說,可能也改變不了你對我的看法。但至少今天,我們拋開那些束縛,以最純粹的心態交往好嗎?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她都這麼說了,如果葉寶還防著,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豪門生活讓她變得戰戰兢兢,諸多顧慮,但就她而言,她當然想隨心所欲地和自己喜歡的人交朋友。于是燦爛地笑起來,用力點頭。「好啊!」
兩人相聊正歡,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寶兒,這麼巧?」
葉寶回頭,眼楮一亮。「媽,怎麼是你?」
許念舒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開始發白,抓著咖啡杯的手,顫抖得厲害,心虛地低下頭。
「我以為你回英國了,齊彧也不跟我說,早知道我就去陪您了!」
「我這邊還有幾個老友,所以多留一段時間!」孔茉笑笑地望著許念舒,「這位是?」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許念舒,大哥的未婚妻!她是齊彧的媽媽!」
許念舒的臉色更難看了,就好像一只暴露在陽光下的老鼠,無處遁形。
「哦……原來是他的未婚妻,許小姐,你好!」她勾起意味深長的冷笑,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嘲諷的意味。
「伯母,您、您好!」許念舒和她對視了一眼就倉皇地移開視線,壓低著腦袋,掌心滲出了一層冷汗。
「寶兒,你幫我買杯咖啡,一勺糖一勺牛女乃,你親眼看著他們煮,免得他們亂來!」
「您和齊彧不愧是母子,口味上都這麼刁!您先坐,我很快回來!」
葉寶離開後,只剩下孔茉和許念舒,她的頭一直壓得低低的,臉色發白。
孔茉帶著別樣的意味打量她,「怎麼?沒臉看我?真沒想到,時隔幾年,你會成為齊的未婚妻,許小姐真是高招!當初你為了更好的生活離開齊彧,還狡辯說沒有第三者,看來這個第三者就是齊。只是你沒想到世界這麼小,兜了一個大圈子,他們竟然是兄弟。」
「我猜你現在一定很後悔,一早知道阿彧是齊家的子嗣,也不用費那麼多心思。不過,長子和私生子也有差別,你興許想著,跟著齊能得到更多。人總是貪心不足,想要得到更多!」
許念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倍感難堪。「對不起,伯母!但不是那樣的,我……」
孔茉揚手制止她繼續,「你不用解釋,人都有往上爬的權力,我沒有怪你,只是替你可惜罷了。現在阿彧手中擁有的,遠遠超過齊。你要傍金主,找錯人了!看得出,你還喜歡阿彧,否則也不會繞個彎子接近寶兒!」
「您誤會了,我是把寶兒當朋友。」
「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能騙騙她。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當然,我之前也看錯了你。我一向眼光獨到,沒想到幾年前沒看穿你,你要不怎麼說你手段高明。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計較了。你如願以償地過上了你想要的生活,阿彧也有了寶兒。若你還貪心不足,傍著齊還想對阿彧余情未了,想破壞他們夫妻,我不會放過你。你和我相處過,我是什麼樣的人,相信你也明白,我言出必行!」
許念舒對孔茉是有懼意的,但她的羞辱讓她難堪,忍不住反駁。「伯母您多心了,我和齊的感情很好,沒想過要拆散他們夫妻。至于我和寶兒,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願意和她當朋友,而不是你想的那麼齷齪!」
「是我想的齷齪,還是你就那麼有心機,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多說什麼。」孔茉目光一沉,幽深又危險。「總之寶兒是我認定的兒媳,你妄圖利用她,先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別自作聰明!」
……
婚期一天天臨近,葉寶一個大閑人,見許念舒忙不過來,也就忙著張羅,順道有事沒事刺激一下劉茜。這天許念舒忙得抽不開身,她便去婚慶公司幫她處理一些事情。只是沒想到剛一進去就見到了陸驍和白瑞珠,兩人站在一起,男人霸氣女的柔媚,好一對璧人(踐人)!
她心想怎麼這麼倒霉,就當作沒看到,但白瑞珠主動和她打招呼。「葉小姐,這麼巧。該不會這麼快就離婚,準備第二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葉寶瞪了她一眼。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白秘書,我和你還沒有熟到可以開玩笑的地步,不會說話就別瞎BB,可以嗎?」
白瑞珠不怒反笑,笑盈盈的。「葉小姐的個性還是這麼直接!」
葉寶懶得和她廢話,視線轉移到陸驍身上。他淡漠地看著她,眼神真的是很淡很淡的那種,幽幽的,像死寂的深潭,好似她對他而言和其他人都一樣。怎麼仔細探究,都看不到任何一絲熱焰。這眼神讓她陌生,同時也更加忐忑,但什麼都沒說,就到另一邊忙去了。
看似只是一些細節上的小問題,但解決下來,花了葉寶整整兩個小時。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陰了,又打不到車,她心想一鼓作氣跑到公交站,但跑到一半雨就下來了。瓢潑大雨,像凌厲的鞭子,抽在身上冷冰冰的。她躲在電話亭里,對著白霧一般的雨幕犯愁。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悍馬突破雨幕而來,停在電話亭外。雨刷在玻璃窗上來回擺動,陸驍那張冰冷的臉在雨幕後時而清晰,時而被暴雨掩蓋。
車上氣氛死寂,葉寶坐在副駕駛座上,身體一陣陣發冷。
陸驍緊盯著前方的路況,打開了車內的暖氣。
許久不說話,葉寶悶得難受,涼涼地問了句。「她呢?」
「先回公司!」
「結婚後,她還當你的秘書?」
得到他沉默的答案,葉寶不爽地嘀咕,「她還真是有多重利用價值,難怪你娶回去!順道說一句,你們的婚禮,我不會參加!」
「好!」
他今天異常沉默,就連說話也惜字如金,讓葉寶很不舒服,如坐針氈的感覺。不說話的陸驍,絕不會比發怒的他更好相處。相反,怪異得讓人提心吊膽。「如果還有下次,我會考慮!」
陸驍默默地想,下一次,她就是新娘!掌控方向盤的五指,抽緊,彰顯著某種決心。
在這樣尷尬的氣氛里沉默了幾分鐘,葉寶終于被逼得受不了,「陸驍,你這是什麼意思?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怕你,少裝神弄鬼,有什麼話直說!」
相對她的激動,陸驍表現得異常平靜,許久才從容開口。「在醫院里,你說過,可以既往不咎,和我當朋友。還算話?」
「所以你現在是想和我當朋友?你把我當傻子嗎?」太可笑了,葉寶忍不住連翻幾個白眼。「你以為你娶了白瑞珠,我就會相信你突然失心瘋愛上她了?你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刺激我罷了!你是黔驢技窮了怎麼的?強取豪奪不行,又改用其他招數?」
「婚禮那天,我的車就停在你家附近。看著你的婚車經過,我很想撞上去。寧願一起死,也絕不把你讓給齊彧!」他說的話很瘋狂,表情卻異常地平靜,嗓音也溫和得出奇。並不看她一眼,雙目平靜地遠眺前方,「玉石俱焚」由他口中說出來,似乎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葉寶卻為之膽寒。她知道他是個瘋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但我沒有!看到你幸福地依偎在他懷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唐,也徹底絕望了!長達十年的糾纏,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不想繼續下去!與其繼續痛苦,不如放手。」
「你說過,放不了手!」
「那是不夠痛,痛到一定程度,自然會放手!」車子停在紅燈前,陸驍終于轉過臉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錯,我不愛白瑞珠。也許是太孤單,我也需要一個人陪伴。不用是我愛的人,她愛我就夠了!慢慢地,我自然會忘了你。」
葉寶試圖從他眼里找出任何虛假的成分,可她一點也看不到,一時間無法判斷陸驍是否在說謊。他是那麼偏執的一個瘋子,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這會不會是他的另一個陰謀?
看穿她的疑慮,他只是道︰「我沒讓你立刻相信我,時間會證明一切!很抱歉娶了你討厭的女人,婚禮你不參加我不勉強。」
綠燈亮起,陸驍繼續開車了,葉寶看了他許久,始終不確定是否該相信他。轉頭望向雨幕,困惑地皺起眉頭。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一路沉默,只剩下窗外的雨聲。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到家時只剩下毛毛細雨。葉寶剛下車,齊彧的蘭博基尼緊接著駛入花園,停在了旁邊,許念舒從副駕駛座下了車。
四目相對,葉寶愣了一下,許念舒眼里有一瞬即逝的不自在,但很快朝她笑了笑。
齊彧看到了車里的陸驍,陸驍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掠過他身邊的許念舒,似乎別有意味地眯了眯眼楮,然後開車離開了。
葉寶奇怪地問,「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回來?」
「我剛去公司找阿,正好他下班,就一起回來!我先進去了!」許念舒看了眼齊彧,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兩人進了房間,齊彧剛換下濕西裝,葉寶就跳到面前追問。「你們為什麼一起回來?」
「她剛才不是解釋過了嗎?難道你懷疑我和大嫂?」
「那倒不是!人家有大哥,才瞧不上你呢!那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是陸驍送我回來?」
齊彧捏捏她的臉蛋,挑眉莞爾。「看你這麼著急要說,我需要問嗎?」
說罷走到一邊去拿毛巾,葉寶又趕緊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喂!難道你老婆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就一點也不關心不生氣嗎?」
「哦!那為什麼是他送你回來?」
問得好像例行公事,比不問還傷人!
「齊彧,你怎麼這麼討厭,我不要理你了!」葉寶氣得要走人,被他一把拽住,耐著性子好笑地問。「我不吃醋,不代表不信任你,你就這麼想我吃醋?」
「當然了,一直是我為你吃醋,我也想你為我吃醋嘛!」她不高興地咕噥,心里很不平衡,一不平衡就抓著他的手指咬了一口。「吃醋代表在乎,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家男人為自己吃醋?」
「所以,你是為了讓我吃醋才讓他送你?」
「我才沒那麼無聊,我去幫你大嫂跑婚宴公司的時候,剛好遇到他和那個白瑞珠,下大雨他就送我回來了。這樣你都不吃醋,你鐵石心腸,沒心沒肺!」
「小東西,幼不幼稚?你不想我吃醋,以後就別坐他的車!」
「說了是巧合,又不是我……等等……」葉寶眼楮一亮,「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吃醋了是不是?」
她就像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重大發現似的,激動地拽住他的手,「你吃醋了你吃醋了?吃醋了?」歪著腦袋一個勁追問,最後齊彧實在沒辦法,好氣又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你說呢?我看你是存心的!」
「哇!你真的為我吃醋耶,我好開心哦!」葉寶高興地又蹦又跳,好像中了幾百萬大獎,「你吃醋了吃醋了!」
「你這是什麼心態?」齊彧揶揄,「自己老公吃醋,不是該哄他嗎?你倒恰恰相反,樂成這樣!」
「誰讓你平時那麼臭屁,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能讓你吃醋,我能不高興嗎?」葉寶激動得眼楮亮晶晶的,心里樂開了花。「你吃醋,就是很在乎很在乎我是不是?」
「我本來就在乎你,不需要用吃醋來證明!」齊彧環住她,親昵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從理性上說,吃醋是非常沒有自信的行為,也很有失紳士風度,我不喜歡。只不過,感情本來就沒有道理,控制不住!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確實有點酸!」
他說話的語氣頗有些無奈,但很可愛,可愛得讓葉寶忍不住在他臉上掐了好幾把。「哎呀呀!讓你吃醋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我好榮幸!」
「你呀,就是太理性太月復黑了,一點虧都不肯吃,二十幾年順風順水慣了,連老天都看不過眼,特地派我來懲罰你!我呢,一定會肩負起這重大使命,經常讓你吃醋,」她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乖!酸著酸著,慢慢就會習慣的!」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經常找其他男人刺激我了?」齊彧玩味,嗓音又深撩人。低下頭去,幽幽地朝耳蝸吹了口熱氣。「你不怕我吃醋吃得太凶,一口吃了你?」
「反正都是要吃的,我寧願你吃醋後吃了我!有時候看電影,覺得男主角因為吃醋或者受了其他刺激把女主角壓在牆上強吻,也蠻帶感的,你看女主角最後都欲仙欲死。」
「你這算抖M心理,暗示我強吻你?」
「我才沒有……」葉寶心里是這麼想,但不好意思承認。「你自己想歪了!」
「我有沒有想歪,試試就知道了……」說罷一把捏起她的下顎,動作簡單直接粗暴,吻了上去。唇舌教纏激烈得像暴雨,很快就把葉寶這艘小船卷入了情.欲的風暴之中。天旋地轉之間,她暈暈乎乎地想,原來,女人都喜歡「暴力」啊……
回程的路上陸驍接到了白瑞珠的電話,她在那頭邀功似地道︰「怎麼?我很識趣吧?主動離開,給了你獻殷勤的機會!只不過我現在能做到,以後不知道會不會隨著對你的感情加深,想要的越來越多。說不定結婚後,我就做不到這麼豁達了!」
陸驍冷漠地提醒。「你我之間只是做戲,沒有權利要求對方。不想受傷,就別愛上我!」
「你還真殘忍……不過,越有挑戰性我就越喜歡,我願意賭一把!三天後的婚禮,我很期待!」
他在她意味深長的聲音里掛斷了電話,腦中浮現出從齊彧車里下來的那個女人。他很肯定,兩人之間關系匪淺。沒想到才結婚,他就耐不住了,虧葉寶還傻傻地相信他。
他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齊彧絕對給不了葉寶幸福,反倒會讓她傷心。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保護她,慢慢成為她可以信賴依賴的人。
最後,她一定會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