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吃過了飯,辛穆問我有沒有住的地方。我說有,他問我在哪里。我報了名字,他皺著眉︰「那地方太一般了,我安排你住在別處吧。」
我擺擺手︰「不用了,這一天夠給你添麻煩了。我來帝都又不是觀光旅游的,有正事兒要辦呢。」
他臉色也不好看︰「你還有事兒要辦?你辦什麼啊?還嫌不夠亂麼。」
是挺亂的,我還沒問你這爸爸未遂的呢。拿眼楮斜他一眼,沒吱聲。
「有話說。」
我搖搖頭︰「沒話。」
辛穆點頭,車子點火︰「那行,走吧。我安排你住。」
「哎我說你這人……我真有地方住,東西都在那兒呢,你把我安排到別的地方我東西怎麼辦啊。」
「我叫人幫你去取。」
我攔住他模上方向盤的手︰「辛少爺,辛爺爺!!!我求你了還不行麼!我是被人劈腿了,但又不是被人劈了,我現在心情很平靜,倍兒健康,真的!你行行好,我住哪你就給我送回哪吧好不?」
辛穆嘴角一咧,笑的跟個地痞無賴似的,反手握住我的手︰「手這麼涼。」
我趕緊收回來,又一拳打上他肩膀︰「開車!」
他作勢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最毒婦人心啊。」
車子和來時一樣飛速奔馳在道路上,下車的時候我本想說聲謝謝的,但一想他不會希望听到這倆字,還是作罷,只寒暄一句︰「電話聯系吧。」
下了車,身後沒傳來什麼聲音,我猜他一定還停在那兒。本不該回頭去看的,可一念之間,已經回身去看他了。
辛穆趴在窗戶上,像個听話的大男孩兒似的,我心里一陣柔軟,沖他揮揮手︰「走吧。」
他點點頭,卻沒動︰「好好休息,別多想。」
「行了,快走吧。」
車子絕塵而去,我痴痴的站在路邊許久,隱約還有點生氣︰怎麼讓你走就走啊!我那是客套你不知道麼!
————————————————————
本以為會失眠的,沒成想睡了個大懶覺,一開窗簾,陽光射進來,險些把我眼楮晃瞎了。
「靠,真夠沒心沒肺的我。」
自言自語,拿出手機找了個音樂,一面听著一面收拾。正把行李箱中的東西規整好,手機放著的音樂戛然而止,有電話打進來。
我看都沒看就接起來︰「喂,你好。」
「是我。」
沒有想象中的心痛或者難堪,也幸好只是一通電話︰「哦,有事兒麼?」
高一的聲音很低沉,言簡意賅︰「我想見見你。」
不可抑制的冷笑了一聲,有點難受,呼吸都困難,可我卻還是刻薄︰「真不好意思我今兒沒空。大家都挺忙的,甭跟我這兒練太極了。你高大少爺魔高一丈,我自愧弗如。這次算我認栽了還不成麼,三年同學,看在往日舊時光的份兒上,咱哪兒說哪兒了吧。成不?見一面?見一面干嘛啊,把事兒說開了,撕破了臉你覺得有勁麼?都老大不小了何苦把話都說盡了把事兒都做絕了呢。」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絲毫不生氣我對他的諷刺︰「有些話,必須對你說清楚。就算你再不原諒我也無所謂,本就算我的錯。可你得明白,人活于世,誰都有那麼點苦衷。」
我沒說話,覺得此時此刻好像說什麼都是徒勞,解釋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真的那麼有意義麼?難道他就不懂得,真相往往比解釋更傷人麼?
「你也不必這麼害怕,既然已經分道揚鑣了。有些話總還是說清楚的好。」
我坐在床上,看著外面刺目的陽光,眼楮有點酸澀︰「行,你說個時間吧。」
「下午三點,我辦公室。」
「知道了。」
說罷,掛掉電話。
————————————————————————————
下午的時候如約抵達,素面朝天的,雖然沒了往日的氣勢,但我想也用不著那麼矯情的給前男友留個好印象。說實話,拼漂亮,我拼不過吟漣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她是微風一吹就散的蒲公英,我是傾盆大雨也弄不死的野草。不是一個級別的,我不向往她那樣的柔弱,因命運本就沒給予我那樣的資格。
想不到高一居然給我玩遲到。
他的助理對我公式化的笑︰「楚小姐是吧?高先生臨時有事,特地囑咐我楚小姐來的時候好好招待。我去給您沏杯咖啡,稍等。」
我喊她︰「算了別麻煩了,還有,我姓初,人之初性本善的初。不姓楚。」
助理的臉上飄過一絲尷尬,我看著這小姑娘那副窘迫的樣,也暗暗後悔,估計這也就是最後一次來了,干嘛呀給人閨女鬧的那麼不自在。
「不好意思初小姐,您……您喝咖啡行麼。」
「好的,謝謝。」
助理逃也似的奔向茶水間。
高一的桌子上有一個相框,很大的那種,可以放十二張照片,我一一看過去,大多是他同合作伙伴握著手看向鏡頭的照片。唯獨最後一張……
吟漣嬌嬌柔柔的被他攬在懷里,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活月兌月兌不輸任何電影海報的照片。
忽然覺得可笑,還說什麼啊?有什麼好說的。
有人推門進來,我以為是那小助理,沒抬頭。直到那人走到我面前,黑色的皮鞋,擦的干干淨淨,泛著亮光。
我抬頭︰「您下回能不能把別人的時間當點時間?」
他面色不虞︰「臨時有事。」
「得了甭廢話了,你有話快說吧。」我起身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我一會兒也臨時有事兒。」
高一在我對面坐下,卻不看我,只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既然你都發現了,我也不打算再瞞著你。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你別去難為吟漣。」
我笑︰「真td情種。」
他依舊不看我,很疲倦的樣子︰「她身體剛剛恢復……你也知道,女人做了那個手術,很傷身體。你有什麼火氣,沖我來。別去找她,她也不回天下曉了。」
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躬下腰,一手搭著他的肩膀,俯視他︰「高先生,我有火氣,只對著從前那個一少爺發。我跟他三年同窗,五年陌路,相愛不足一年。近十年時光里,是我初塵沒出息,心心念念都是他。可今兒我解月兌了,因為那個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讓我忍不住偷偷去看的少年,永永遠遠的死了。我真高興啊……」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我也不擦,只看著他︰「我誰也不怪。因為你根本不是他。我真高興……他死在我心里,誰也搶不走了。」
直起身子,滿臉的淚,伸手去擦,滿手滿臉的冰冷︰「失陪了,高先生。」
打開他辦公室的門,小助理正端著一杯咖啡看著我︰「初小姐……您要走了麼?」
我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咖啡,轉身走回去。
高一還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低著頭,看不清神色。我一揚手,一杯咖啡兜頭兜腦的灑在他身上,小助理驚訝的低喊一聲,我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高一,覆水難收。這道理,從今兒起,咱倆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