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追回
王甫生聞言心頭一震,眼眸微微睜大,「你說什麼?」
江紫萱道,「我家繡心姐姐啊,就是京城崔家的三姑娘。」
原來真在這里!王甫生按捺下心頭的激動轉而問道,「她……她可安好?」
江紫萱疑惑,「你怎麼又問起我家繡心姐姐了?我才不告訴你呢。」
王甫生略略一想,便將前因後果猜了個*不離十,先前他听聞繡心得了重病,原本便存了七分不信,如今看來,這分明是崔家的金蟬月兌殼之計。想到這,王甫生不由得生出三分氣怒來,他就如此不堪,要她這樣想方設法地逃了這樁婚事?哼,我還偏要娶了她不可!
江雲海及吳氏萬萬沒想到,千防萬防,卻忘了防著江紫萱。因此王甫生于次日前來江家要人時,整個人都懵了。
「江大人,崔氏繡心乃是我未過門的夫人,她既在你府上養好了病,自然該由我接回京城,擇日完婚,江大人你說是不是?」
江雲海一愣,臉色難看了起來,「王大人這是從何說起,繡心怎會在我府上,王大人謬言了罷?」
王甫生冷冷一笑,「江大人,繡心在不在你府上,江大人心里清楚得很,若要我派人搜你府上,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江大人你說是不是?」
江雲海早先便听聞王家的二爺年紀雖輕,卻老謀深算,幾句話就能將人逼至無路可走,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只得嘆了一聲,「王大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王甫生原本就生了悶氣,江雲海如此一說越發怒氣勃發,「江大人言重了罷?我早已與繡心訂了親,我來接她合情合理,如何就苦苦相逼了?再者,江大人明明知道崔繡心在你府上卻不告知于我,是否有窩藏他人之嫌?」
「這……」江雲海臉色白了白,以江家的權勢實在是得罪不起王家,可是若他將外甥女交給了王甫生,那他就有負妹妹的囑托,日後如何面對妹妹呢?江雲海想了想,換了一種口氣,「王大人,天下貌美有才情的女子那樣多,以王大人的權勢豈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又何必緊抓著繡心不放,何不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呢?」
「海闊天空?」王甫生將折扇啪得收起來,冷笑一聲,「我還非她不娶了,江大人,多說無益,我三日後便要啟程回京城,到時我前來貴府接走我未來的夫人,告辭。」
繡心自听聞這一消息始便哭了一夜,江雲海及吳氏兩人亦勸了她一夜,才略略止住。這三日來,她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不知不覺人都瘦了一圈,看得江紫萱頗為自責,「姐姐,我對不起你,都是我,都是我嘴快,害了你。」
繡心絕望地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命該如此。」無論怎樣都掙月兌不了。
江紫萱見繡心如此更加內疚,陪著繡心掉了不少眼淚,連性子都收斂了不少。奈何,她再如何自責都改變不了事實了。
江雲海亦是擔憂不已,「繡心,你詐病逃婚,現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我怕他日後對你……」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直接嫁了他,橫生了這些波折,我實在是怕你日後在王家失了夫君的寵愛。」
繡心道,「舅父不必擔憂,車到山前必有路,擔心也是無用,王甫生他此時定然惱我,可我是他嫡妻,他也不至于全然不給我尊重。」
江雲海點頭,「期望如此。」
三日之後,王甫生的車馬果然停在了江府的門口,同行的還有來送王甫生的李玉芝,「老師如何將車馬停在江府門口?」
王甫生道,「來接你未來的師母。」
「師母?」李玉芝倒抽一口涼氣,心內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下一秒,他就見崔繡心扶著一個丫頭的手,從江府門內踏出。崔繡心里頭穿著淡紫色長衫,外罩一件雲紋墨色小褂,是淡紫色百褶裙,模樣依舊如以往一般嬌俏可人,只一瞬就立刻抓住了他所有的注意。
他心內仍然有一絲僥幸,「老師,你……你說的師母可是她?」
「正是。」王甫生坦然道。
就是這兩個字,將李玉芝震得恍惚不已,差點從馬上摔下。原來,原來,原來他戀慕的女子竟然要嫁的人不是王朝宗,而是自己的老師,她要成為自己的師母?他的手死死地捏住韁繩,臉色已是慘白,他是真的不知道命運為何要這樣捉弄他?還以為在賽龍舟時遇見她是天意的安排,誰曾想,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而此刻,繡心抬頭,視線先是定在了王甫生的臉上,然後慢慢地移到了李玉芝的臉上,心內酸澀不已,自己三日前還想著見他一面以定終身,可如今……只能說,命運弄人。繡心一步步走向王甫生,朝他行了一禮,「王大人。」
王甫生此刻見繡心瘦了不少,原本是有些心疼的,但想起她居然詐病逃婚,心頭惱意更勝,冷笑了一句,「崔家小姐,你病可全好了?」
繡心咬唇道,「全好了。」
王甫生道,「全好了便好,你這便隨我一起進京,我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你我二人也好擇日完婚。」
繡心低頭不語,牙齒緊緊地咬著唇,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生咬出血來。
而此刻的李玉芝心頭簡直在淌血,他看得出來王甫生似乎對繡心無意,言語間毫無愛意不說,還冷言冷語。而自己,滿腔愛意卻無可奈何。
王甫生見李玉芝神色不對,便問道,「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李玉芝強自忍住,勉強道,「學生可能昨日中了暑氣,無甚大事。」
「你既身體有恙,便送到這里罷了,且先回去歇著罷。」
李玉芝拱手道,「恭送老師。」
于是,李玉芝一人一馬,立在原地,目送著繡心的車馬隨著王甫生的車馬而去,此一別之後,兩人就算再見恐怕已是物是人非。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郴州渡頭,早有一只兩層高的樓船在渡口泊著,上頭篆刻著大大的「王」字,船夫皆穿著灰色的布衫,見了王甫生的車馬來了,皆都下了船于渡口迎接。莫硯越過眾人往前走了一步,笑嘻嘻地行了一禮,「主子,船都已備好了,里頭一應用具都是齊全的,主子還需要什麼莫硯這便讓人采買去?」
說話間,繡心亦扶著蘭香的手下了車,莫硯見了繡心一時誤會了,還以為是哪里的粉頭,故而擠眉弄眼地沖王甫生道,「哎呦,主子,這是哪里的姑娘,主子這是準備帶回府里收房了?」
王甫生往後瞧了一眼繡心道,「莫胡亂說話,這是崔家三姑娘,你未來的二夫人。」
莫硯倒抽了一口氣,忙到繡心面前賠禮道,「崔姑娘,奴才冒犯了,還請主子原諒。」
這主僕間幾句話繡心便知道王甫生平日是個什麼德行了,冷冷地看了一眼王甫生之後,淡淡道了一句,「無事。」
王甫生見繡心如此,冷笑一聲,「得了,咱們也別磨嘰了,加緊時間上船罷。」
繡心住在二樓的一間大房內,王甫生的房間在她隔壁。雖說這船甚大,但到底是在水上飄著,不比在宅子里,一應用具也不甚齊全,一點兒解悶的玩意兒都無。繡心原本心情就不暢,又連著悶著幾日,越發覺著日子難捱。
王甫生見著她,也沒個好臉色,繡心倒也不在意,只是有時候想起這樁糟心事來,就莫名地想掉眼淚,雖則身邊有蘭香琴香等多加勸解,但總是郁郁不平。
這日晚間,船已行至了繁華的燕州地界,有些下人便下了船去采買些東西。有個年輕的丫頭便在門外敲響了繡心的門,「姑娘,船停在了港口,明兒才啟程,姑娘可要出來散散心?」
蘭香聞言便勸道,「姑娘,難得到了燕州,姑娘又悶在船里幾日了,不如出來散散心也好?」
繡心掀開簾子,見外頭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水面波光粼粼,漣漪輕蕩,兼之外頭熱鬧非凡,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的確是個好地方,心內也是一動,便道,「好罷。」
繡心起身打開門,就見一個丫頭身後竟站著一身華服的王甫生,他今日的打扮與往日大不相同,烏黑的頭發高高束起,用白玉簪子固定住,身上穿著一件對領瓖黑邊飾的深紫色長衫,手上拿著一把折扇,倒像是個風流的翩翩少年郎。
「你在房內悶了兩日,總算曉得出來了。」
繡心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繞過他往外走,「我出不出來與你何干?」
王甫生原本這兩日火氣漸消,聞言又激起了昔日的火來了,也不顧身邊還有人,當即便抓住了繡心的胳膊,用力一扯,將她扯了回來,「崔繡心,你要曉得,你我已經定親,不管你想不想嫁給我,你也是要困在我身邊一輩子的!」
繡心聞言反笑了出來,「我自是知道。不過現今我還沒有嫁給你,請王大人放手。」
王甫生松了手,冷笑道,「好,我等著你嫁給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