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看著檸檬黃的太陽懶洋洋的掛在樹頂,幾分柔和摻著刺眼的光暈。
站在門口遠眺,彎彎石子路上鋪墊的沙粒在陽光下跳躍著歡騰著,就是不見俏丫頭的蹤跡。
早上起床後就沒見過這丫頭的蹤跡,問過季陽才知道,早晚都留不住的俏丫頭大清早的就去未來老公家感情升溫去了,徒留我這掛名的小公子在家守門。剛剛小蘭花偷偷讓張嫂傳個信兒,說是朱師傅要二次登門,抹開臉皮訂下歐陽晴小丫頭的親。
可我這在門口蹲守半晌了,人影還不知何處呢,這個郁悶呀!
莫非……兩人終于耐不住寂寞,私奔了?可這朱子程不是不能離開村子嗎?
我蹲在門口的旮旯里苦思俏丫頭與朱師傅兩人成功私奔後的場景,甚至都想到二十年後一個自稱是歐陽晴與朱子程兒子的少年俠客……邊想邊樂得嘿嘿傻笑,直到發現暖陽退去,黑雲壓頂,才發現朱師傅和俏丫頭站在我前面,一身的冰霜之氣。
偏頭看看還在樹上掛著的懶太陽,我遲疑的開口詢問站在一邊抿嘴偷笑的小蘭花︰「他們這是怎麼了?跟凍了一晚上的冰棍似地,莫非打擊過度,要對我嚴刑逼供?」裝作害怕受驚的樣子,我跑到小蘭花跟前咬咬耳朵,一臉黑線。
原來發呆不自覺的我竟把猜測兩人私奔的事,當著當事人的面給嘀咕出來了,貌似音量還不小……
清清嗓子,我哼哼兩聲,為保命不得不開口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呀,新年第一天,俏丫頭也十七了。朱師傅既然那個啥有意,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把俏丫頭交給您了。」
說完,我走到兩人跟前,拉起俏丫頭的手放在朱師傅手中,鄭重的說道︰「歐陽晴就交給你了!」
真煽情呀!我一說完,趁著兩人發呆,拉了小蘭花逃之夭夭。之後兩人是天雷還是地火,就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啦!
躺在季陽的軟榻上,昏昏欲睡的和小蘭花羅嗦斗嘴。「小蘭花,如果丫頭明年就生個弟弟出來,你說是該問我叫叔叔呢,還是哥哥呀?」我不懷好意的打趣。
「不管怎樣都是我弟弟,跟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有什麼關系?」撇撇嘴,這關系撇的夠遠。
「不管怎樣晴兒都是我家的人,叫叔叔總是要得的……」話未完,房門打開一陣冷風襲來,林仲元竟然在大年初一回來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對林老頭都是諱莫如深。
只因從那一天起,林仲元從我的身邊消失了。大年初一的見面,只是為了告訴我,他,林老頭,要走了!
「飛兒,等等我吧,不需要太久的。」林仲元笑眯眯的好似無限溫柔。
「林老頭,看來你真是老了,我叫歐陽飛,可我家不在這里,我的家在昆城!」
曾經幻想過可能的共同生活,現在看來還是季陽會在我身邊呆很久吧!林仲元走了,心里失落之後,我自我安慰,卻總免不了患得患失。
林仲元應該是回到那個傳說中的皇宮了吧,不過這些已經不是我要思考的了,因為我永遠不會去考慮那些離我很遠的糾葛。
勾勾纏的政治不會是我喜歡考慮的,而勾心斗角的商場上有季陽在參與,更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活動。
林仲元消失的第二年,我十六歲了,慢慢拔高的身高卻依然差季陽好遠。俏丫頭如願的嫁到村頭的朱師傅家,做了丫頭師娘;小蘭花嚷嚷著要做姐姐,卻絕口不提朱師傅為她擔心親事的苦惱。村子里不斷有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爺來來往往,可惜大部分都不認得,整日里和陳老頭貪吃耍賴,到頭來還沒歐陽晴這個新師娘認人知事了解的多。
可是也是在我十六歲那年,季陽也離開了我,走出村子去經商了。
陳老頭總會反反正正的敲擊我,希望打探出我對林仲元和季陽的真實想法。只可惜,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分不清方向……
其實他們兩人對我而言,都是一種依賴,一種從心底希望可以永遠不變的標志。總是奢望有人可以一直這麼陪著,不用思考,沒有憂慮。
就這樣過完這一生就好,沒有豐功偉業,沒有萬貫家產,平平淡淡就好。可是,現在看來,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十七歲的生日,有季陽,有俏丫頭和依然嚴肅的朱師傅,有小蘭花和陳醒老家伙,還有自俏丫頭出嫁後新來的妺喜丫頭。生日宴依然是熱鬧的,快樂的。
只是,生日宴後,季陽匆匆離開,其余人回家,留我和妺喜在小院中口不對心的閑聊……
「小公子,老爺說今年可以的話,還是回家過年吧,現在大家也都要淡忘以前的事情了。老爺說不用擔心,以後……還是家里好的。」
「恩。」忽然想回家了,我也好久沒見過我的那些姐姐姨娘了。
「不知道家里有沒有變化,會不會陌生呀!」我自言自語的,不禁有些沮喪。
「家里走了些老人,總管找了些年輕的頂位,還是有許多相熟之人的。只等少爺繼承家業,總還是要管教管教的。」妺喜是個靈巧的丫頭,難得的是對我貼心,心眼實。
這幾年身體結實了些,比小時候的病秧子強多了,趁著冬季冷起來之前往家趕,年前還是可以趕回的。
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感覺微微的發冷,愈發想念小時候的那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