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三天里,樓書南幾乎熬下了這一輩子最痛的痛,就在他即將要放棄的時候,這個江湖郎中卻讓他看到了驚喜。
在那一根銀針扎進他的膝蓋後側的時候,樓書南分明感覺到了一股酸麻,雖然很微小,但是卻不再是毫無感覺了,而這,幾乎讓所有的人都驚喜如狂。
「大少爺,是真的嗎?你真的感覺有些酸麻嗎?真的嗎?」青兒激動的上前抓住樓書南的手,月兒也驚喜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顧半青雖然也驚喜不已,不過臉上的表情總還是克制了幾分,樓書南的手卻已經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了,抓住顧半青的手,「秦大夫,你再扎一針看看?」
顧半青于是便在他的另一只膝蓋後,也扎了下去,樓書南確切肯定地點了點頭,「秦大夫,卻是有感覺了,雖然酸麻的很輕微,不過真的有感覺,這是不是代表我的腿能好起來?」
顧半青肯定地點了點頭,「只要你堅持配合我的治療,不出一個月,我想就能收到一些很明顯的效果,最起碼的站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青管家,從今天開始你要每天都定時的給你家大少爺按摩腿部,不要讓他的肌肉萎縮,這對他以後要重新站起來很重要。」
「是,是,謝謝秦大夫,青兒給您磕頭了!」說著便要跪下去,被顧半青攔住了,「現在跪太早了,等我真的把你家大少爺的腿治好了,你再跪不遲,從今天開始,所有給你家大少爺吃的東西,都盡量大補吧,什麼蹄筋、熊掌之類能補腿力的,就不用顧忌了。」
「是,是,謝謝秦大夫!」
「秦大夫,在下收回前幾日的不敬之語,誤會你是下九流的江湖郎中,真是樓某見識短淺了,在此向秦大夫致歉。」
樓書南坐在床上,向顧半青行了個拱手之禮。
顧半青眼神閃爍了一下,「大少爺客氣了,用不著的,在下心里本沒有介意,畢竟江湖騙人的郎中,的確是不少,大少爺接下來的日子,熬苦熬痛還是必須進行的,還望你切勿急切,畢竟這腿不是旁的毛病,需更有十二分的耐心才好。」
「都听秦大夫的,這腿有望治好,書南已經感激不盡了,豈敢不听從大夫的話語?多謝秦大夫了!」
樓書南的興奮簡直不能用言語表述,若是這腿能再有站起來之日,他和蕭蕭也就不用各分天涯了,恨不得現在就給樓家別館去信,告訴蕭蕭和書北這個好消息,隨後才想起,他們根本還不知道自己的腿不能行走了,若是此刻去信告知,不是反而讓他們緊張了嗎?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興奮和歡喜之情,想著等一個月後,腿真正能站了,再行通知他們也不遲,然而越是如此想,心里對蕭蕭的思念也越加泛濫了起來。
于是日子就在這樣一天天的倒計數間,又過去了兩天。
此時,正是丁蕭蕭病好,堅持要帶著泡泡和樓書北一起回樓家的時候。
*
「蕭蕭,辛苦嗎?」樓書北肩上泡泡高高地坐著,而他自己,則一邊在前面用劍把草撥開,一邊不時回頭看看丁蕭蕭,他們走的這條路,正是丁蕭蕭帶著泡泡從樓家逃出來時走的山路。
因為也只有橫穿過錫蘭山,才能用最短的時間回到樓家。
「我沒事,又不是一天走了,從樓家出來的時候,我還不是帶著泡泡穿的這座山,你盡管走你的,我會跟上的。」
丁蕭蕭如今一心只想盡快回到樓家,根本不怕走這區區山路,唯一讓她覺得心境真的不同是,當初從樓家離開走在這山里的時候,她的唯一的念想是要在樓家以外的地方,過得逍遙和自由,從來沒想過,她還有回去的一天,而且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這個季節開始有毒蛇害蟲了,你要隨時當心腳下。」樓,並不因為丁蕭蕭的急切回去,而因此忽略。
「是知道,你盡管放開度吧,我不是弱質縴縴的富家千金,不用擔心我跟不上,書南那里半點信都沒有,我總有種感覺他出事了,你大哥那個人,別看他好說話,有時脾氣執拗起來,也是會做出令人不理解的事情來的,所以我們如今快些趕路回家才是要緊的。」
丁蕭蕭對樓書北如此的過度關心,實在是有些厭煩了,然而卻又不能說出來,畢竟他也是出于擔心自己,但是她的感冒熱已經全好了,樓書北他實在沒有必要如此的緊張。
從出了樓家別院到今天已經三天了,樓書北幾乎每兩分鐘,就要問她一次累不累之類的話,她走的不累,但是回答他的問題已經回答得有點累了。
「蕭蕭,你實在不必如此擔心,大哥是大人了,執掌樓家已經很多年了,生意上的事情對他而言是駕輕就熟的,就算如今有小人要陷害樓家,有大哥在,一定也會化險為夷,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大病初愈就如此長途跋涉,吃苦受勞的,若是讓大哥知道,怕是要責罵于我了,泡泡你說對不對?」
「娘親慢慢走,爹爹很厲害,娘親不用擔心,娘親再生病泡泡也會覺得很疼很疼。」
泡泡坐在樓書北的肩膀上,一邊回頭看她,一邊皺著小臉說著。
丁蕭蕭忍不住會心一笑,這孩子總是讓她忍不住要更疼他一些,「娘知道了,泡泡坐好,不要亂回頭,當心掉下來!」
「才不會呢,二叔很厲害,會飛飛,二叔會把泡泡抱得很牢,才不會摔下來呢,二叔,對不對?」
樓書北也笑了,「對,二叔會把泡泡抓得很緊,不會讓泡泡掉下來。」
「娘,你听,二叔都這麼說了。」泡泡一听樓書北順著他的話回答了,立時得意了起來。
「小調皮,現在在路上,娘不修理你,等回了家,看娘打不打你的**。」丁蕭蕭見他那開心自得的笑臉,心里的憂郁也化開了些,上前捏了捏他的鼻子,小聲地威脅道。
沒想到小家伙用小手模了模鼻子,也輕聲道,「娘親才不舍得打我的**呢,昨天晚上我還看到娘親你來偷親我哦,其實我還沒睡著,哼哼,二叔說我生病的時候,娘親哭的眼楮都腫了,有娘的孩子像個寶,娘親,這不是你唱給泡泡听的嗎?所以世界上最疼泡泡的就是娘親了,就算娘親真打泡泡,泡泡也不哭!」
這世界上還有其他話,比這樣的話更能感動一個母親嗎?丁蕭蕭簡直是又想哭又想笑,不知怎麼才好。
樓書北也把泡泡的話,听了個清清楚楚,不由也感覺窩心不已,雖然自己這個當爹的很不負責任,五年多來一點義務都沒有盡到,但是不得不說大哥把泡泡教育得很好,讓這個孩子小小年歲,就儼然如此乖巧得讓人恨不得疼進心窩里。
「書北,你听到了嗎?這個小家伙真是讓我又愛又疼啊!」
「可不是,他可比我會哄你開心多了,我說十句還抵不上他說一句呢,幸虧還是個小鬼頭,以後若是長大了,了不得也是個沾染桃花的主。」樓書北故意做出嫉妒的模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丁蕭蕭道。
「書北,你亂說些什麼,泡泡以後才不會這樣呢!」丁蕭蕭假裝沒有看到他眼里的認真,回答道。
「娘,什麼叫做沾染桃花?」泡泡卻是個不懂便問的好孩子。
丁蕭蕭給了樓書北一個白眼後,對著泡泡道,「你二叔亂說的,泡泡不要管他。」
「哦!」泡泡听話地點了點頭。
如此一邊聊天一邊走路,倒也絲毫不覺得累,反而心情也跟著放松不少。
就在兩人決定停下來休息一下再走的時候,就听泡泡尖銳的童音高聲的喊著,「娘,快跑,有蛇!」
丁蕭蕭反射性地轉身,與此同時樓書北也飛快地轉過來,兩人同時看到一個足有拳頭大的蛇頭,正張開著嘴,從丁蕭蕭頭頂的枝干上探子,飛快地沖向丁蕭蕭,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加上這條蛇也許早就懸空在了樹干上,所以靠近的時候並沒有出聲音,若非泡泡這個小家伙正好又要轉過頭去和他娘說話的話,丁蕭蕭很有可能被咬了都來不及躲。
然而此刻因為那蛇頭已經離得太近了,丁蕭蕭就算要躲也已經來不及,正當她打算干脆用手掐住蛇頭,攔截住它的時候,樓書北的長劍已經飛快地從她耳邊穿過,正好刺入那張開的蛇嘴之中,然後緊接著,丁蕭蕭便被樓書北的身子僕倒了,兩人都出一聲悶哼。
前者是被一大一小兩個人給壓在身下,且後背著地,雖說這地上有草,卻總是感覺不太好,而後者樓書北卻似乎像是被什麼弄傷了什麼地方,才會出那一聲悶哼的,臉色也分明有些被嚇倒的蒼白模樣,泡泡被夾在兩人中間,卻似乎並沒有被壓到,只是被蛇嚇到了,如今見那蛇沒有咬到丁蕭蕭,頓時便抱著丁蕭蕭的脖子,不肯起來了。
而就在丁蕭蕭之前站立的地方,那從蛇嘴里流出來的蛇血和唾液,從倒掛著的蛇身上,正好落到地上,頓時把地上綠草給瞬間腐蝕黃了,且還散出一股味道來。
丁蕭蕭暗自乍舌,這什麼蛇啊,竟然這麼毒?
好一會,丁蕭蕭被壓得受不了,卻絲毫不見樓書北有起身的樣子,不由有些擔心的道,「書北,你沒事吧!」
「我沒事,估計是撲倒你的時候被木樁尖子,或者是石頭碎片劃到腳了,你別急,我這就起來!」樓。
「書北,你不要勉強,受傷了就是受傷了,男人喊痛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泡泡乖,不要怕,你二叔受傷了,快從娘親和你二叔中間爬出去,站在一邊不要動,乖,好不好?」丁蕭蕭因為被壓在下面,一時又動彈不得,不得不柔聲對著泡泡道。
听到二叔受傷了,泡泡立即飛快地從兩人中間爬了出去,然後剛站好,就看到樓書北的褲腿處全是血,立即喊道,「娘,二叔的腿那里好多血。」
丁蕭蕭一听,當即也顧不得了,立即把樓書北的身子往旁邊推挪了一點點,她自己則費力地從他身下磨蹭著把身子挪出來,幾次三番兩人的身體,那尷尬的部位擠壓和摩擦著,樓書北的臉都從蒼白泛起紅潮了,丁蕭蕭也尷尬不已,因為明感覺到了在這樣的磨蹭中,樓書北處的變化,一時間,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求快點擺月兌這尷尬的處境……
好不容易,丁蕭蕭終于從樓書北的身下給挪了出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別看樓書北並不壯碩,但是身高在那里,加上常年練武,肌肉結實,並不輕。
而當丁蕭蕭真正看清樓情況並不如他口中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他的腳不但被什麼東西劃傷了在大量流血,且腳踝還扭傷了,難怪他只能趴著卻起不了身。
丁蕭蕭立即把絆倒樓書北的罪魁禍——一根彎曲的伸出地面的老樹根須,用力拗斷。把樓書北的腳從中解月兌出來,然後翻過他的身子,更是忍不住抽氣一聲,那樹根前面的地方,竟然有一塊尖銳的石頭,豎在地上,不用問,樓書北腿上那流血之處就是被它給劃傷的。
樓書北立即坐了起來,看到丁蕭蕭難看的臉色,反而安慰道,「蕭蕭沒事的,不過是一個小傷而已,包袱里有金瘡藥,拿點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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