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以來吧,也就給女人帶來了不大不小的負面影響,那些好不容易才用大盆的肉、大碗的魚滋養過來的男人們,很快便又沒了形,哪兒還有個響當當頂天立地的模樣?一個個被折磨得憔悴不堪、腎虧、精稀、發亂、目呆……
一出門就輕飄飄要似乎要飛起來的模樣,臉也沒了正色,黑 的,簡直就是大煙鬼一個,見面慘淡一笑,難免心虛氣短,彼此卻心知肚明,間或也調侃一句︰嗨,兄弟,悠著點啊,用力氣的時候還不到呢。
日子就在這既戀戀不舍,又躍躍欲試的姿態中度過,一晃便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了,便各自收拾一下行裝,一幫幫、一伙伙,大包裹帶上小包袱,在女人們怪怪的視線里,半是留戀、半是嗔責的開拔了,開始三三兩兩地往或遠或近的城里涌去。
這樣的日子里,女人胡大妮偷偷瞅著,瞄著,心里就開始一陣陣燥熱發虛,總覺著吧,男人們一個個都走了,這村子不就像被活生生抽了筋骨嗎?哪還有透著汗腥味的精氣神啊!
隨著男人們走得越來越多,胡大妮的心也跟著沒著沒落了。
到了正月十六這天早上,是兒子小福貴開學的日子。
天剛放亮,胡大妮就想起床給兒子做早飯,她邊往腿上套著衣裳,邊伸手晃一把還在呼呼沉睡著的男人。
王樂意慢悠悠翻轉身子,輕車熟路地又把手伸進了女人的雙腿間,嘴里含混地說︰「干嘛呀你?是不是又想那個啥了?」
胡大妮往外挪了挪身子,甩開男人的手,說道︰「你也該起床了,兒子開學第一天,你得親自送他去學校。」
「用得著嘛?又不是三歲兩歲,就那麼幾步遠的路,讓他自己去就得了。」說完側過了身子,背對著女人睡了過去。
胡大妮朝著他的深躬著的脊背踹了一腳,虎著臉嘮叨起來︰「瞧瞧瞧瞧,哪有你這樣當爹的?一年到頭在家里呆不了幾天,孩子隔三差五地念叨你,他是真心想你了,你知道嗎?我早就在電視上看過了,孩子缺失了父愛會變得心靈扭曲,會變異,不健康,甚至還說長大了會變態,你知道這有多嚴重嗎?正經事你怎麼就不學著點呢!」
王樂意依然背對著媳婦,動都沒動,低聲狡辯道︰「就算電視上說的是真的,有多麼多的不好,讓我去送個一次兩半次的,就能給他治過來?我覺得吧,孩子以後有沒有出息,不在這個,要靠他自己,不信你問問兒子去。」
媳婦胡大妮罵了起來︰「放你娘的臭狗屁!就算他啥都不缺,那是你給的嗎?我看你是躺著說話不嫌腰疼!」
男人吭哧兩聲,不再搭腔,繼續睡他的大覺。
女人已經穿好衣服,下了床,順勢一把扯掉了男人身上的被子。
男人的丑陋一下子暴露出來,沒了半點兒威猛的影子,顯得可憐兮兮。
看到男人光溜溜蜷縮在那兒,一副可憐相,女人忍俊不禁抿嘴笑了起來。不再說啥,抿著嘴出了門,去院落里撒糧喂雞去了。
王樂意起身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又眯了一陣子,還是早早起了床,洗把臉,就陪著兒子去了學校。
胡大妮停下手中的活,慵懶地倚在門框上,目送著父子倆親親熱熱走出了家門。
直到沒了他們的拐過了牆角,沒了影子,她這才轉過身,想到該給男人打理一下行裝了,于是便手忙腳亂的忙活了起來。
她是個心細手巧的女人,把男人該帶的物品,一件件找出來,一應俱全,該擦洗的擦洗,該折疊的折疊,然後再規整地裝進了那個已經磨損得面目全非的旅行箱里。
當胡大妮找出男人年前帶回來的一身灰色工裝時,習慣性地掏了掏里里外外的口袋。
當她把手伸進上衣內側的布兜時,觸到了一個硬巴巴的小盒子。
她摩挲一下,覺得有角有稜的,就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好奇地看上去,女人頓時傻了眼,攥在手里的竟然是一盒男女夜里用的那種「套子」。
她心里忽悠一陣,深深淺淺地琢磨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著,王樂意哼著小曲,滿臉流光溢彩地走進了家門。
人還在院子里,話音卻早已探進了里屋︰「我說老婆……老婆,大妮子,看來咱們人做得還不賴,連王校長都對咱另眼相看來,那麼多家長去送孩子,卻偏偏只給咱遞香煙,還熱熱乎乎地問長問短,還關心我今年要走多遠呢。」
話音未落,一腳門外,一腳門里王樂意陡然怔住了,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僵硬地杵在了那里。
他看到媳婦胡大妮此時一改往日溫婉柔順的表情,臉色鐵青、怒目圓睜,高聳的胸脯起起伏伏著,便怯生生地問道︰「好好的,這……這是咋了這是?」
胡大妮揚了揚臉,凶巴巴地喝問道︰「王樂意,我問你,你覺得我們的夫妻情分怎麼樣?」
「莫名其妙,這還用得著說嗎?你知我知,有目共睹呀。」王樂意老實巴交地回應道。
「那好,你就憑著良心說吧,你有沒有背地里做啥對不起我的事兒?」媳婦滿臉肅冷地問道。
「吃錯藥了咋的?用得著那麼嚴肅嗎?搞得跟個黑臉判官似的。要說對不住你的事情嘛……」王樂意蹙了蹙眉頭,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沉吟了片刻,接著說,「要說從來沒做對不住你的事吧,這話我也絕對不敢說,年輕氣盛的時候好沖動,再說了兩口子過日子,哪有百依百順的,過份一點的事情難免發生,你說呢?」
「好,你王樂意有種敢承認就好,說吧,把你對不住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給我交代出來。」
王樂意不假思索地說︰「還是別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糗事兒了,都已經過去了,再翻騰出來有啥意思?還是忘得一干二淨才好啊。」
「不行,今天你必須老老實實地給我抖摟出來,不然我跟你沒完!」
王樂意看看媳婦一張凶神惡煞的臉,一時拿不準老婆究竟吃錯了啥藥,只得裝出煞有介事的樣子敷衍她說︰「要說對不住你的事情吧,最嚴重的就是對你動粗,算起來也的確有過那麼幾次,記憶最深的就數那次你跟俺爹頂了嘴,你還罵罵咧咧的,把俺給氣昏了頭,隨手就扇了你一個耳刮子,還扇得挺重的……還有……」
「你別亂打岔,我問的不是這些!」胡大妮打斷了他的話。
「那你想問啥?還能有啥?」
「你別給我裝蒜,只給我撿那些男男女女的骯髒事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