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床,筱霜還沒上衛生間呢!」剛剛起床的楊柳爭著慵懶的眼楮叫林建設起床。
「我再睡一會兒,昨晚起了三回夜!」林建設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快點吧,你可以等一會兒再起床,你女兒也能等一會兒再上廁所?我還得出去帶我爸去扎針,我爸最近腿疼得厲害!」楊柳說著進了衛生間。
等楊柳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林建設鼾聲又起。她無奈的看了看老公,還得把他叫起來。
「快起床吧,別睡了!」楊柳再次把林建設推醒了。
「哎,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林建設慢騰騰的開始穿衣服,「這幾天每天開會,就沒消停過。回了家也得不到點安閑。」
「你才知道呀?自從你女兒進家門,我就沒有安閑過!」楊柳在梳妝台邊一邊化妝一邊說。
「什麼意思?你是嫌我女兒了?」林建設這下來了精神。
「我嫌你女兒?你模模良心,從小到大,她叫過我一聲媽嗎?我還不是每周帶著她去公園、吃肯德基、去樂園,你呢?你不嫌她,你帶她出去過幾次?」楊柳厲聲說道。
「我忙,不行嗎?」林建設有點底虛。
「哦,就你忙,我每天閑著?晚上我幫著你,白天我還抽時間回來幫著羅姐弄筱霜,我倒嫌你女兒了?吃的、穿的什麼少了?什麼次了?」楊柳越說越來氣。
「那不是沒辦法的事兒嗎?是我造成的?」林建設低聲說著。
「哦,那是我造成的?我這後媽不稱職?你再給她找一個呀!」楊柳說著一甩門走了出去。
林建設沒來得及洗漱,就去女兒房間幫著女兒去了。
中午時分,楊柳打電話說她們母子不回來吃飯了,讓林建設自己和女兒在家吃飯吧。羅小娟已經張羅好了,紅燒鯉魚。
飯桌上,林筱霜看著飯菜擰著眉,「他們怎麼不回來了?你們是不是因為我吵架了?」
「沒有,你別多想,你阿姨帶你姥爺去扎針了,扎完針已經不早了,就在你姥姥家吃了。」林建設安慰女兒說。
「我知道你們對我已經沒信心了,我對自己也沒信心。以後該怎麼辦?我也想不清楚。筱磊說得對,我需要面對現實,可是,我的現實就是兩條腿沒了,我不想面對。給我點時間,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現在看見誰心里都是恨,包括我自己。」林筱霜低著頭說。
「就是,大家都需要一個適應期,你也別多心,有爸爸在,大不了爸爸提前離休,在家陪著你。」林建設說。
「沒必要!」林筱霜淡淡地說。
兩個多月了,家里的沉悶還在延續著。每個人說話都得掂量好一陣兒,尤其是林筱磊,回了家基本不說話,生怕哪句話又刺激到姐姐。今天,林筱霜能和爸爸說這些話,已經不錯了。
中午吃了飯,林建設就把筱霜抱到床上休息了,他自己也能補一覺,最近實在是太累了。
下午,楊柳回來了,帶了一個男孩回來。
「這位是誰?」林建設听到開門聲音就出了臥室。
「高護!我托市醫院康復中心的朋友找的。」楊柳說著看了看那個男孩,「小彭,你找地方坐吧。」
林建設仔細的看著這個男孩,有一米八的個子,一頭烏黑的卷發,粗而黑的眉毛下一雙深邃的眼楮,鼻子直挺,嘴角微微上翹,感覺是一股倔強的神色。整體輪廓很是精神,就是衣服顯得不太得體,不過很是干淨。一件藏藍色的羽絨服,已經很久了。下面是一條褐色的長褲,也洗得有些發白了,腳下一雙皮鞋,也是好像穿了很久了。
「怎麼是個男的?」林建設低聲和楊柳道。
「男的怎麼啦?小彭在康復中心挺有名氣的!」楊柳說。
「我能見見病人嗎?」小伙子問楊柳。
「好,在二樓。他們說叫你小彭,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楊柳微笑著說。
「哦,我叫彭宇豪,今年二十四歲,做了四年的高護。」彭宇豪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跟著楊柳和林建設上了二樓。
「霜霜,這位是你阿姨找朋友幫忙給你找的高護!」林建設對林筱霜說。
林筱霜看了一眼彭宇豪,什麼也沒說,然後怔怔的看著窗外。
「叔叔,能把這個臥室的東西搬到樓下嗎?」彭宇豪問道。
「霜霜想在二樓,她說能看到外面。」林建設說道。
「想看外面可以出去呀,何必在屋子里看呢?」彭宇豪說著走到了窗前,「這也看不多遠,不如走出去看得遠。」
「把你腿弄斷,然後再讓你走出去!」林筱霜怒視著彭宇豪說道。
「你腿上有病,可你心里的病比腿上更厲害!」彭宇豪說著走到了門口,「叔叔,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樓上樓下的臥室換一下,這樣都可以向陽,每天見點陽光。」
「行!」沒等林建設說話,楊柳開口了,她發現這個高護有性格,能治得了林筱霜。
說干就干,彭宇豪把林筱霜抱下樓,放在輪椅上,「這就是你的腿,認命吧!我推你出去看看,讓叔叔他們換臥室。」沒容許林筱霜再說什麼,彭宇豪給林筱霜穿上厚衣服,就推出了院子。
他們出去了,林建設急忙打電話找人來幫著搬家。
以前一個或奔亂跳的女孩,如今坐上了輪椅。來來往往的人都投以驚訝和同情的眼光。
「回去!我不想出來!」林筱霜對彭宇豪喊道。
「那你還一輩子窩在家里不出來?你就那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彭宇豪沖林筱霜喊道。
「那是我的事,與你有半毛錢關系?」林筱霜含怒說道。
「這是哪里話?以前也許是你的事,以後就是咱們倆個人的事了。你母親竭力請求,把我請到你家來護理你。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坐看你頹廢下去,這樣會影響我的名譽。你就是個廢人,我也要讓你抬起頭走路。何況你還沒廢!」彭宇豪說著,繼續推著林筱霜往人多的地方走著。
「你沒看見那些人勢力的眼光嗎?」林筱霜看著自己被這個土得掉渣的男人左右著,心里有些委屈。
「你若心里充滿陽光,又何必在乎外面的風霜雨雪?」彭宇豪說著,就把林筱霜推到一伙老太太扭秧歌的地方。
林筱霜氣得咬牙切齒,可是,這麼多人,她又不好發火,只是,使勁兒拍打著輪椅。那些扭秧歌的老太太看著輪椅上的林筱霜,很多都投來了或關切或憐憫的目光。
看了一會兒,彭宇豪又擔心林筱霜會冷,就又推著林筱霜回家了。
他們進了屋,屋子里搬臥室的工作也都到了尾聲,楊柳先在樓下幫著林筱霜收拾臥室。
「我不想需要高護,把這個人趕快趕走!」林筱霜當著彭宇豪的面對正在忙碌的父親說道。
「這是怎麼啦?」林建設急忙上前問道。
林筱霜一臉怒氣瞪著彭宇豪。彭宇豪看著林建設夫妻倆笑了笑,然後又看了看林筱霜,「你不明白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嗎?你知難而退,你以為我也會和你一樣知難而退嗎?要是那樣,以後誰還願意做我的客戶呢?你母親可是掏了很高的工資把我請來的,為了掙錢,我也不能走!」彭宇豪說著,就把林筱霜推著進了臥室,此時,臥室已經被楊柳收拾得很干淨了。
「滾,立即滾出我的視線!」一進臥室林筱霜就喊道。
「好,我現在就滾!」說完,彭宇豪把林筱霜抱上了床,把輪椅推到牆根兒,然後關住門,走出林筱霜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