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認了。」
面對這樣的答案,喬雁回腦子里像是分裂出兩個小人。
一個穿白衣服的小人對她說,就算他以前做錯過什麼,但他為你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都不能抵消他犯的錯麼?而另一個穿黑衣服的小人跳出來大叫,他做了什麼事?他不過是想繼續佔有你罷了,他讓你吃了那麼多苦,讓你失去母親,這帳他要怎麼算?怎麼算?!
「怎麼,又在走神?」雷傲見喬雁回久久不說話,用手輕拍了她一下。
喬雁回痛苦地撫著額角,「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總是想不清……」
「什麼事情?公事還是私事?要不要說出來,我幫你分析一下?」
「呵……還是……算了吧……」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小姨拿了答應給喬雁回的禮物從房間里出來。
「這個……」喬雁回看清她手中的東西,實在很難做出驚喜的表情。
那是個有些年頭的攝像機,像機身上的黑漆都有些月兌落,露出銀灰的底色。
小姨小心翼翼像是捧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將攝像機遞到喬雁回手,催促道「你打開看看,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喬雁回把攝像機翻轉過來,有些吃力的找到攝像機的開關,按下播放鍵。
起初畫面是一片空白,喬雁回遲疑的看了小姨一眼,小姨朝她笑笑,示意她再等一等。
過了幾秒鐘,屏幕上的圖像開始出現變化,畫面在一陣抖動之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出現。
「這個東西到底要怎麼弄?已經開始錄了麼?」
在听到男人聲音的那一瞬間,喬雁回的瞳孔瞬間放大,她緊抓著攝像機,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片刻後,一個頭花白的男人出現在屏幕里,喬雁回和他長得有三四分想像。
他很清瘦,鼻梁上架著一架深度近視鏡,眼楮已經很舊了,不過看得出主人一直很用心的保護它,鏡片擦得十分干淨。
男人面對鏡頭,像個小孩子似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旁邊望了一下,然後才清了清嗓子,對著鏡頭的另一端,輕輕的叫了一聲,「燕子。」
喬雁回淚如雨下。
「爸爸……」
她已經有四年沒有見過爸爸,因為母親的事情,父親已經不認她了,一直不原諒她,無論喬雁回送什麼東西過去,或者寄錢給他,他都不肯簽收。
喬雁回還以為,自己這輩子,不能得到父親的原諒。
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咳……燕子……爸爸已經听說,你結婚了。結婚是好事,以後有人照顧你,爸爸也能放心了。你要乖乖的,听雷先生的話,他的生活經歷比你豐富,遇到什麼事情,你要多听他的,別任性……咳咳……爸爸不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你……你既然選擇了雷先生,就要好好的和他生活下去……爸爸知道你從yale畢業了,真抱歉,不能給你畢業禮物了……」
喬冠英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獄警已經提示他時間到了,他抱歉地朝對方笑了笑,對著鏡頭匆匆道,「時間到了,爸爸該回去了。燕子……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也很想你……」
屏幕閃了閃,再次變成一片空白。
喬雁回的眼淚已經將胸前的衣襟打濕,她的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著,口中喃喃地叫著爸爸,雙手用力地將攝像機抱在胸前。
小姨忍不住辛酸的陪著喬雁回掉了眼淚,「燕子,別哭了啊,你看,你爸不是好好的麼?這次是雷先生幫忙找人,費了好多功夫,才能讓你爸和你說上一段話。你爸身體不是很好,leo說了,等以後有機會了,給他辦個保外就醫,等到那個時候,你就能見到他了。」
喬雁回轉頭看向雷傲,淚眼婆娑中她看到雷傲在對她微笑。
有那麼一刻,她幾乎要忍不住沖到雷傲面前,問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知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所做的一切,你覺得的努力,都只不過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是個好員工,然後竊取公司最重要的資料!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一次一次的動搖我……
為什麼……不記得我了……
給了別人那麼刻骨的疼,成為我永遠無法醒來的夢魘,奪走了我一切幸福的能……你怎麼能……忘記我。
夜已深了,厚重的烏雲堆滿了天空,將星光與月光都阻隔在雲層之外。
喬雁回抱著攝像機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攝像機已經被她看得沒電了,她還舍不得松手。
床頭的鬧鐘顯示的時間為凌晨兩點十三分,喬雁回心煩意亂的從床上坐起來,怔怔的看著緊閉著的房門,一分鐘之後,她做了一個決定。
凌晨兩點十五分,一個黑影模進了雷傲的睡房。
黑影在雷傲床前站了片刻,深吸口氣,開始動作起來,房間里一片寂靜,只听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
其實當喬雁回模進雷傲房間的那一刻起,雷傲就已經清醒過來。
多年的特種兵生活讓他的五感十分達,就算是在夜里,也能將黑暗中隱藏的一切探查清楚。
喬雁回站在他床前一動不動的時候,他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有夢游癥,但當喬雁回動作迅速地扒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如一條人魚般赤果果地鑽進雷傲薄被時,雷傲覺得,做夢的也許是自己也說不定。
男人的體溫非常高,喬雁回一鑽進薄被,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層汗。
雷傲睡覺的時候只穿了件緊身的子彈褲,子彈褲是黑色的,里面鼓鼓囊囊一大團,松緊帶勒在人魚線上,隱約以看到毛生長的痕跡。
她不敢出聲,也不敢動作,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悶得幾乎要瘋,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吃錯藥了,否則怎麼會做出這麼出格的舉動!
被子里全是屬于雷傲的味道,喬雁回沒地方躲也沒地方藏,忽然間,她感覺害怕了,想要退出去偷偷跑掉,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生過。
但雷傲卻不許她這麼做。
「你想干什麼。」男人暗啞的聲音在被子外響起。
他醒了!!
喬雁回嚇得連呼吸都停止了,全身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
為了防止她把自己憋死,雷傲好心的將被子揪起一個角,「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想謝謝你……」喬雁回輕輕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她身無長物,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貴重禮物,唯一能想到他或許會感興趣的,也只有自己。
雖然她剛剛害怕得幾乎想逃跑,是事到臨頭,喬雁回反而冷靜下來,她把頭探出去,輕聲問雷傲,「你不喜歡我麼?你不想要我麼?」
借著外面朦朧的路燈,雷傲以看清她的樣子,她的長披散下來,眉目如畫,從被子里露出的肌膚似雪般潔白,雷傲知道,它們的觸感有多柔軟。
有美人投懷送抱,自薦枕席,天下的男人,只要身體沒病,只怕都會痛快笑納,雷傲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覺得無比煩悶,恨不得把喬雁回拎出來打一頓。
「你覺得你這樣,我會喜歡?」
難道不是?喬雁回微張著嘴,還沒來及回答,雷傲已經坐了起來,身上的薄被劃到他的下月復處,露出他完美的體形,他伸出手指,指向門外,「出去。」
「你說什麼?」喬雁回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喬雁回,你給我滾出去!」
雷傲一字一頓,語氣中的怒意已經十分明顯,見喬雁回仍是傻傻的怔在那里,他干脆一把將被子掀了起來,「別讓我再說一次,否則我會親自把你丟出去!我不需要你這樣的道謝!你覺得自己特別有魅力,只要送上門來,我就一定會睡你?!喬雁回,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了!」
他上次確實冒犯了她,但那是在他喝了兩瓶伏特加還有不知多少紅酒之後,現在的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怎麼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雷傲憤怒異常,聲音在房間里回蕩,他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踩在地上,所有的期待都化為虛無。
原來喬雁回就是這麼看他的,原來她以為他做的這些,都只不過是為了和她睡一覺!
窗外傳來低沉的雷聲,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喬雁回顫抖著身體下了床,撿起了衣服,她的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沒辦法將衣服穿起來。
她覺得自己蠢極了,怎麼會做出這麼下見的事情!別說雷傲看不起她,就連她也看不起她自己!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將厚重的烏雲劈開,給人世間留下一道亮眼的銀白。
閃電照亮了房間,雷傲看見喬雁回雪白的身子半跪在床頭前,雙手捂住耳朵,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獨怕打雷的聲音,以前在家的時候,每次遇到雷雨天,她總會使各種無賴的手段躲到父母的床上。
如今家破人亡,再沒讓她躲風避雨的避風港。
雷傲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不要再看她,眼楮卻不總不受控制的往喬雁回身上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