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久,鐵門再次傳來轟鳴,大門被打開,白熾燈的燈光射了進來,喬雁回用手擋住眼楮,她隱約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雷傲!」她撲過去,卻現自己認錯了人。
白戰霆擋住喬雁回的沖勢,他身上穿了件極正式的英式三件套西裝,一看就是剛剛出席過重要場合,只不過他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疤,與他的穿著格格不入。
「怎麼是你?」喬雁回直起身。
白戰霆似笑非笑的答,「為什麼不能是我?你希望看到誰?雷傲?你把我們害得這麼慘,把雷霆幾乎毀掉,你到現在,怎麼還敢說想要見他?難道你真以為,他舍不得殺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別裝傻了,喬小姐,你自己做了什麼,你我都心知肚明。」白戰霆說著,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他看上去疲憊極了,但身上凜冽的氣息卻絲毫沒有減退,「我一直想不明白,雷傲對你那麼好,你還有什麼不滿足。雷霆也許沒有雷氏公司財大氣粗,但用不了多久,我們會做得比它更好,你也是公司核心成員,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你為什麼就不能等一等,你到底有多恨雷傲,多恨這個公司,你怎麼能這麼狠?!」
喬雁回越听越糊涂,她抓著白戰霆的手,「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一點也不明白!」
「呵,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再明白點告訴你。你和雷世天的陰謀得逞了!五角大樓的項目,雷氏贏了,我們輸了,輸得一塌糊涂,你知道他們的投標價格比我們多多少?只有五萬美金,哈哈,五萬美金,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通風報信,他們怎麼能以這麼微弱的優勢贏過我們,喬小姐,你成功了,你開心麼?」
「不能……這不能!」喬雁回不敢相信,她對白戰霆大叫,「我給他的u盤里,確實有你們的標書,但那里面的內容我都已經改過了!他怎麼能會猜到你們的投標價!一定有內鬼!」
「內鬼?除了你還有什麼別的內鬼?最蠢的是,雷傲到最後還相信你,明知道你動了手腳,也不肯修改標書,直到招標的最後一刻……」
白戰霆一想到雷世天怎樣洋洋得意地來到他們面前,眼中充滿嘲諷與譏笑,他就忍不住想要破口大哭。
他一生也算是經歷過不少事情,但沒有一件事,讓他覺得如此窩火!
喬雁回腦中一片空白,她明明把u盤里面能夠影響本次招標結果的關鍵數據全都改得面目全非,是為什麼,雷世天仍然以以微弱的優勢贏了雷霆?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要見雷傲,你讓我見他!我一定要見他!」她必須把事情和雷傲說清楚,這個黑鍋她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背下去。
她的話讓白戰霆冷冷的一笑,「一定?憑什麼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喬小姐,你以為這個世界是圍著你轉的麼?還是說,你覺得你已經把雷傲迷得神魂顛倒,就算你干出這種事情,他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只能說,喬小姐,你太天真了。老實告訴你吧,雷傲他一點也不想見你,你應該感到榮幸,你已經成為比金三角毒犯,更讓他感到厭惡的人。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雷傲不願意再見你,所以讓我來處理你,這個答案,你還滿意麼?」
喬雁回不知該說什麼,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雷傲,如果見不到他,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洗白。
雷傲,根本就不想見她。
他已經不再信任她,他將他的信任收回,不再給她了。
白戰霆解開腕上的袖扣,對呆若木雞的喬雁回繼續道,「其實從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直到最近雷傲和我聊起你母親,我忽然想到,我們也許真的見過。」
「bluecherry?對麼?你就是那個跳舞的女孩兒,雷傲買了你一夜,是你,對吧?」
白戰霆的話像是一根鐵釘,從頭頂到腳跟,將喬雁回釘在地上,她止不住的抖,黑暗中凝結的寒意,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搓著她的身體。
「就是你。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已經查清了。」白戰霆嘆了口氣,他也希望自己看錯了人,他也希望好友這一次以得到幸福,但事實總是這樣殘忍,「你潛伏了這麼久,只為了報復雷傲,但我不得不說,喬小姐,你恨錯了人。」
「你應該恨的人,是我。」
喬雁回猛地抬起頭,聲音從嗓子里擠出來,「你為什麼這麼說?」
「這事說起來有點復雜,我就長話短說好了,四年前遇見你的時候,雷傲的狀態很不好,他剛剛結束了一個很棘手的任務,你知道,我們這些特種兵,干得都是刀口舌忝血的買賣,這種工作壓力非常大,一旦一項工作結束之後,需要立刻進行心理和生理泄。」
「雷傲一向很自律,從來不會找女人鬼混,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你一出現在舞台上,他就注意到你了,直到你跳完那只舞,他都沒錯過眼珠。如果是在別的時間,我一定會建議他約你出去吃飯,好好追求你,但那個時間,雷傲的壓力很大,沒人以幫他,于是……」
于是,白戰霆為了幫他,就以他的名義,邀請喬雁回,到他的包間來跳舞。
「他那天喝了太多的酒,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有一些抑制類的藥物,這些藥物與酒精融合會生一些化學反應,比如讓人情緒失控,以及短時失憶……」
「雷傲不記得你,不是因為他忘了你,而是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你根本就沒出現過。」
「所以說,你恨錯了人。當時安排這一切的,是我,不是雷傲,我和他說,要不要找你消遣一下,他當時,拒絕了。」
白戰霆說完所有一切,深吸了口氣,「你和你母親的遭遇,已經生過的事情,我只能說很抱歉,所以這次的事,我已經和雷傲商量好,不再找你的麻煩,我們就當兩清了。」
「兩條人命,白先生,你倒和我說說,這怎麼兩清!」喬雁回說得咬牙切齒,白戰霆不是她,失去母親的人,不是他!
「你是學法律的,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就算到了法庭上,就你母親的死,我與雷傲都是無罪。這件事情我們是有責任,但喬小姐,你別忘了,你母親是因為接了你的電話,才會心髒病突過世的,真正殺她的凶手,是你。」
喬雁回的臉色倏地一下變得雪白,她仰著頭,目光如劍,「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雷傲,我又怎麼會躺到那張手術台上!我母親又怎麼會接到那通電話!!白先生!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
白戰霆有些詞窮,如果時光以倒流,他寧讓雷傲抽自己一頓,也不會讓他和喬雁回再有什麼瓜葛。
時光不會倒流,世上也沒有如果這種事。
「我知道你母親對你來說很重要,但人死不能復生,而且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喬小姐你如今做的,不管在哪個國家,竊取公司機密,都能被判上十幾年。一個女孩子,能有幾年的好時光?我們各退一步,好不好?雷霆不會再追究你將公司機密倒賣給雷世天的事,而你……」
「還有什麼條件,一塊說了吧。」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喬雁回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不管再被人捅多少刀,都不會感覺到疼了。
「希望你,以離開這里。離開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雷傲心里從來也沒有你,對他來說,你只是個過客,所以請你離開他的人生。別再騷擾他,別再影響他,沒有你,他會更快。」
白戰霆遞過一個紙袋,里面裝著喬雁回的護照,以及一張機票。
「這是你想說的,還是雷傲想對我說的?」喬雁回接過紙袋,輕聲問。
白戰霆張張嘴,還沒來及回答,喬雁回已經笑笑擺擺手,「不用說了,其實誰對我講的,都一樣。你告訴他,放心吧,我絕不會再見他了。」
「這個東西,請你還給他。」喬雁回將手上的戒指褪了下來,她的身體有些浮腫,戒指卡在指頭上,她咬著唇,狠狠地,用盡全力,將它從手指上扒了下來。
指月復上的油皮被生生地剮掉一層,喬雁回連眼楮都沒眨一下,把戒指丟到白戰霆腳下。
「至于我送他的戒指,麻煩你,讓他扔了吧。」
她不會忘了,雷傲將戒指交給她的那一刻,他對她說,希望她永遠戴著它。
他眼中閃耀著光芒,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都讓她如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
是他卻忘了告訴她,永遠,到底有多遠?
「你有什麼,要對雷傲說的麼?」白戰霆見喬雁回義無反顧的走出牢房,忍不住追了一句。
喬雁回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雷傲已經不信她,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
能全身而退,或許對于她來說也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