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戰霆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言*情*首*
送走喬雁回之後，他開始四處奔走處理關于這次投標的殘局，一不留神就干了個通宵。
白戰霆站在公司門口，向遠處駐足觀望，他在這個城市已經生活了幾年，他覺得每當華燈初上的時候，就是這個城市最美麗的時分。
但今天，他卻覺得這燦爛的霓虹有些冷。
雷傲的房間亮著燈，一推開門，煙霧繚繞得跟仙境似的。白戰霆差點讓煙給頂出去。
「咳，怎麼抽這麼多？還不開窗戶。」白戰霆自己平時也抽點煙，但從沒達到雷傲這個境界，他咳嗽地把窗戶打開，夜風夾雜著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走了？」雷傲的聲音愈沙啞，他坐在身沙上，整個人陷在煙霧之中，他的目光平淡冰冷，落在房間的某個點，任誰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走了。我親自送上飛機的。」白戰霆挨著雷傲坐下，看了眼表，「這時候應該快到家了。這幾天累死我了，比以前進亞馬遜拿通緝犯還要累。」
「麻煩你了。」雷傲把手中燃燼的煙頭按在煙灰缸里，煙灰缸里滿滿一層煙蒂，好似一片狼藉的戰場。
「說什麼呢，不拿我兄弟？不過這次確實挺凶險的，要不是我最後時刻決定棄標，雷霆這回的臉都得丟盡了。」
被同行笑話不說，最重要的是招標時會壓制大量資金，雷霆是小公司，平時帳上錢就不多，現在又到了月底，如果因為這件事，讓大家工資都不出來，到時麻煩就大了。
「那些舊合同的法律漏洞呢？」
雷傲一件一件的問，白戰霆也就一件一件的說，他有些模不清這位老友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他就不想再多問問喬雁回？不想知道她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口信給他？
「也已經請人修訂好了，不得不說，她在專業知識方面還是挺牛的，找到的漏洞都是致命的地方，如果讓居心不良的人掌握了，那就麻煩了，一告一個準，公司光交罰金，就能給罰倒閉了。」
白戰霆長嘆口氣，有些遺憾道，「真是惜了，這麼好的人材，留不住……」
「從一開始，她就沒屬于過我們。」雷傲面無表情的答。「她也根本沒想在雷霆長待。」
「是你……leo，你沒事吧？」雖然雷傲表現得很平靜，但白戰霆還是不放心，他總覺得雷傲的平靜都是假的。
像是藏在巨石下的岩漿，不知何時就會噴。
「我能有什麼事。」雷傲又掏出一根煙，「哦，對了，我還真有件事拜托你。我打算重新回ranger，公司就交給你了。」
「你他/媽說什麼？！」白戰霆拍案而起，眼楮瞪得老大，「公司是咱倆沒日沒夜干起來的，你現在說撤就撤？！就因為這個女人？！這麼點破事？你還是不是爺們？！」
「我離開公司並不是因為她……而我覺得自己確實不適合經商，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留在公司，對公司展而言，根本沒什麼意義。做買賣的那一套，我根本就不明白。」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沒你就沒雷霆，雷霆的第一筒金是你拿命換的！要不是，國防部的那些老東西，怎麼會把生意給沒根基沒背景的雷霆做？！公司是咱們一起建立起來的，你現在卻急著和雷霆扯清關系？！」
白戰霆霍地一下從沙站起來，如困獸般在房間里走了幾圈，「你要是覺得累，想休息，這完全沒問題，公司的職位永遠留給你，你想休多久都成。但你不能因為這點破事就回ranger！你費了多大勁才月兌離那個環境！你真的想重新過回到過去那種朝不保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人從背後來一槍的日子！？！」
白戰霆覺得自己簡值要瘋了，素來冷靜溫和的面具也戴不下去。
雷傲也有幾年沒見他這麼暴躁，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苦笑一聲，「哪有你說的這麼怕……」
「怎麼沒有！有過之而無不及！」白戰霆停在他面前，「你老實和我說，你這麼做，是不是因為喬雁回？你要是舍不得她，我立刻就讓人把她給你帶回來，她做的這事兒雖然不地道，但罪不該死，你要真想要她……」
「白戰霆，我說過，我離開只是因為我自己覺得不適合，根別人無關，至于她……」雷傲頓了頓，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轉了話題，「其實你也知道，我最適合在哪里，我自己也知道。」
他不像白戰霆，白戰霆離開戰場之後，以順利地將自己度化為一個生意人，他有這個能力，但雷傲沒有。
那些腥風血雨的日子，早已刻在他的骨上，他骨子里有嗜血的欲/望，平和的正常人的生活過得太久，他已經無法壓抑它。
殺戮好似食毒，干得久了，就會成癮，哪怕以正義為名，也沒法掩藏它的本質。
雷傲說得直接了當，白戰霆知道他的脾氣，見沒法勸他，也不再多廢話，「你要是決定了，那我就不擋了。反正公司總有你的位置，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都行。」
「多謝你，兄弟。」雷傲拍了拍白戰霆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白戰霆忽然想到，「還有件事，昨天我去接喬雁回的時候，她和我說她沒把標底露給雷世天……」
「什麼？」雷世天打斷白戰霆的話，拔高聲音。
白戰霆揉揉額角，「她說她確實是把u盤交給雷世天了，但里面的內容她已經全都改過了，但至于雷世天為什麼會得到那麼準確的消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你覺得她的話有幾分信？」
白戰霆並沒有講在bluecherry那一段，既然雷傲不記得，那就讓他永遠不記得好了。
喬雁回不是適合雷傲的女人，她太驕傲，又有驕傲的資本，喜惡分明，明明是那麼嬌小的女孩子，做起事來，起狠，一點也不輸給男人。和從不低頭的雷傲在一起，他們倆誰都不肯妥協，只怕會兩敗俱傷。
如果沒出這一檔子事，白戰霆或許會看在雷傲的份兒上，忍著不說，但如今正好有這麼一個契機，他把喬雁回送走了，就不打算再接她回來。
就讓她，消失在雷傲的生命里吧，這對他們都好。
雷傲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去相信喬雁回，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忍不住去想她的話。
她被他送進黑屋之前說，我沒做過對不起你，對不起雷霆的事情……
她的眼楮那麼亮，黑白分明干淨極了，她的樣子並不像說謊。
雷傲覺得有些頭疼，白戰霆從兜里模出個東西遞給他。
「還有這個，她讓我還給你。」
銀色的戒指沒有沾染主人的體溫，模上去冷冷的。
雷傲接過戒指，緊緊地握在掌中，他剛要開口，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是喬雁回的小姨。
「喂，小姨？有什麼事？」雷傲接起電話，聲音里有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緊張。
算時間，喬雁回應該已經到了c城，這個時間小姨忽然來了電話，難道是她有什麼話對自己說？
對于喬雁回，雷傲有種很特別的心情。
她雖然騙了他，但在最初的暴怒之後，他竟然一點也不恨她。
電話那邊並沒有立刻回答，在一陣短暫的雜意之後，小姨帶著哭腔的聲音才慢慢地響起。
「雷先生，是我。雁回她……雁回……」小姨不知為何，忽然說不下去，她輕聲的啜泣，那哭聲，隔著千里萬里的電話線，揉痛了雷傲的心。
「喬雁回怎麼了？！」他站了起來，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
「她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被送進了急救室，他們說……他們說她……」
「麻煩請問誰是喬雁回的家屬。」另外一個，陌生的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小姨把電話放在一旁，哭著說，「我是。」
「傷者因為傷勢太重，搶救無效已經死亡，死亡時間是十八點四十二分……請家屬在這里簽字……」
小姨悲慟的哭聲直刺入雷傲的耳膜，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雷傲無神地望著它，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死了？她怎麼會死？幾十個小時之前，她還在自己眼前，那麼鮮活倔強，是現在，他們卻說她死了！？
雷傲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的人，但見過那麼多生命離開，卻鮮有幾次，能讓他這樣失神。
他覺得手中一陣刺疼，張開手掌，現自己的掌中已經是血肉模糊。
母親留給他的戒指，被血沾成絳紅色。
「我誓，絕不會再取下它，除非我死。」
一語成讖。
喬雁回說這話的樣子，好像就在他眼前一般，狡黠的雙眼中閃爍著柔和與試探的光，長傾泄在她肩上，她笑得那麼好看，指如削蔥，攤在他面前，等待著他。
他親手將戒指套在她的指上，以為這一次，就是一輩子。
是現在，戒指又重回到他手中，而她卻……
再次狠狠地攥緊雙拳，任鑽石稜角將他的掌心刺得更傷，雷傲卻毫不在乎，因為在他心底，有一種更為尖銳的刺痛，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