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作‘暗傷’吧。」他望著遠方道,當初在煉化這把劍的時候,自己心中暗處隱藏著的深深傷痛,在後來握著它的時候,仍能夠感覺得到。因為是由靈魂煉化凝聚而出的劍,所以其中也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和心緒吧。
月戀有些黯然地垂下眼,那時當楚天召喚出這把劍的時候,她一時間也感覺到由劍上散而出的悲傷之意,像流水輕煙一樣,將它的主人輕輕包裹在其中,這種像河流一樣的悲傷,仿佛一千年也不會斷絕。
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隨即又露出笑容,望著楚天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到達魔界,然後去找回那個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嗯。」楚天對著月戀一笑,前方山峰後初生的太陽像個紅紅的雞蛋黃,將整個甲板映得暖暖。
「主人!」在前方開船的果拉忽然叫道,「我們已經接近聖木國邊境了。」
楚天聞言忙走上船頭,前方兩座山脈相接的地方,正是聖木國的西部邊境。
飛艇緩緩駛入兩座山脈間,前方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陽光將地面上的如河般四處流淌的鮮血映得更加醒目。
望著前方土地上一望無際,厚厚堆積著的尸體,月戀心中一跳,不小聲叫了出來,她雖然身為九尾,具有強大的魔力,仍是害怕看到鮮血和死尸。
看來自己終究沒能趕得上,真正的戰爭已是在自己昏睡的時候,降臨在了大6之上。
「降下去。」楚天吩咐果拉道,後者一拉手閘,飛艇左右兩邊的側翼緩緩收攏,放掉氣流慢慢落了下去。
「戰爭……開始了嗎?」月戀有些心慌地小聲問道。
楚天點了點頭,從甲板上躍下,腳踩在一團血泊之中,有幾點鮮血濺在了他褲腳上。
他抬目望去,戰場上橫躺著的,幾乎全是人類的尸體,而且很少能看到一具完整的,很顯然是妖族的杰作。
「看樣子,妖族似乎沒費多大力氣,就攻入了聖木國境內。」月戀道。
楚天目測了一下地上的尸體,雖然數量繁多,但卻在五大國兵力中,卻連一小部分也算不上。
「人類聯盟原本就沒有打算在邊境處死守,更多的兵力,一定集中在梵爾辛城外。」楚天沉目道,因為那里才是神界之門的開啟之處。
「走吧,沒有功夫在這里耽擱了,從地上的痕跡來看,妖族大軍應該是徑直朝向梵爾辛而去,希望我們能在他們到達前,趕上妖族的軍隊。」楚天匆匆說道,身旁一陣風吹過,戰場中央插著的兩面聯盟和部落的旗幟,紛紛被卷上天空,而糾纏在了一起。
「凡卡辛的火刑,會在三天後的中午,在廣場上執行。」梵爾辛長長的街道上,兩匹馬緩緩並排走著,兜帽陰影下青年的面容,微微朝向身旁之人,「紫暮前輩,可否告訴在下,您是怎麼打算的。」
紫暮干癟的老臉在強光下顯得更加枯瘦,皺紋的陰影一道道凸顯出來。
「此事不可萬萬不可過急,畢竟時間還有三天,凡卡辛暫時是安全的,我們還有時間周認真商議。」他看了對方一眼,「我了解你的想法,羅蘭,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決不能允許以下犯上這種罪行,生在我們自己的身上。」
「前輩說的是,在下也是這麼想的。」羅蘭輕輕一垂頭,「但是現在的國主,已經听不進去我們的話了。任何對神持有懷疑態度的話語,在他面前都被視為異端。」
「但是……」紫暮長嘆一聲,「他畢竟是我們的國主。」
「也許很快就不再是了。」羅蘭將兜帽掀下,露出暗藏的雙目,「國主已經不再需要我們的保護了,他想通過這次儀式跨越至神界,然後在那里得到神座下最安穩的罩護。」
紫暮沉默不語,二人行至皇家區內,在騎士團大廳前下馬,宮殿長長的台階上方,櫻洛和琉南斯坐在兩尊石像旁,像是正在等待著他們。
「有什麼消息嗎?」羅蘭對二人道,兩名年輕人臉上此刻卻都是一副凝重之色。
「妖族聯軍在三日前突破了我國邊境防線,目前正向梵爾辛而來。」琉南斯臉色陰郁道,「它們在邊境上幾乎沒有遇到抵御,便進入了我國境內。」
「眼下五大國的重兵力量都囤積在梵爾辛城外,國中除了王城外,哪里不是兵力虛空,邊境上留有的也只是原先未來得及撤回的守軍。」羅蘭嘆了一聲,「眼下還談什麼突不突破,聯盟敞開大門便是讓妖族進入,只是可憐了那些守邊將士。」
「不止如此,妖族一路行軍而來,途中所遇村莊城鎮,必然皆難以幸免。」琉南斯道。
「聯盟議會的主張是,不惜一切代價守護好通天祭壇,以保證神界之門的開啟,所以眼下全人類的軍事力量只是為了守衛梵爾辛而已,其他國土和城池,似乎均已被放棄了……」紫暮緩緩道。
「可是……」琉南斯大聲吼道,「那些城市中的居民怎麼辦?妖族長驅進入,遇村屠村,遇城屠城,難道聯盟就不把數以萬計民眾的生命當回事嗎?」
羅蘭輕輕將自己騎士臂章除下,仍在石雕基座上,「事實就是如此。」
眾人看他此舉動,都微微驚訝,羅蘭望著紫暮一笑,「前輩,面對這個事實吧,現在也該到真正醒悟的時候了。」
紫暮臉上掛著糾結不開的沉痛,他低頭沉思,但似乎總有什麼無法放下。
「自從先帝建國以來,王下騎士的使命就是守護聖木國的領土和人民的生命,而此刻,妖族在我國境內肆意橫行,殘殺搶掠。身為王下騎士,卻只能身處在廊檐宮廷之中,看著百姓們在戰火中死去,在下覺得,我不配再戴上這面臂章,也無顏再去面對那些先輩們的忠勇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