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是真的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所以不論潘大仁怎麼求都咬死了口,就是不留!
潘大仁這一生做過的錯事太多了,現在想要補償卻發現自己的無能,而現在面對潘肖有可能留在這世上的唯一骨肉,潘大仁怎麼能就眼看著許諾打掉?
他一時間老淚縱橫,就給許諾跪下,雙手合十了求她︰「丫頭啊,求你啊,別,真別這樣,就算你恨潘肖……」
「大爺!」許諾下了床想要把潘大仁拉起來,可他就是跪著,怎麼也不起來,許諾也來氣了!
個個都這麼逼她!
她索性也跪了下來,正對著潘大仁︰「大爺,你這是要逼死我啊?你處處為著潘肖著想,可你想過我沒有?我才多大啊?有了這個孩子我以後怎麼辦?你求我?那我也求你,求潘肖,我求你們放過我吧!」
說她恨潘肖,那絕對沒有,厭惡倒是有一些的,但這個孩子與她是累贅,再舍不得,再害怕,理智上也不能留下!
潘大仁一時間面如死灰,直拍著大腿流眼淚,最後還是許諾看不下去,她站起來在枕頭那里假裝模了模,然後拿著從空間取出來的五千塊錢給潘大仁︰「公安那邊之所以不松口,為的就是點錢,這是潘肖之前給我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大爺,這錢夠抽潘肖出來的了,你兒子死不了,所以你也別再為難我了!」
潘大仁傻了眼,沒想到潘肖不止留下了錢還留下了這麼多!想想自己怎麼勸潘肖都不承認自己賣過大&煙的事,潘大仁心里又難過的不行。
到底是他年輕時做的孽,乃至于親生兒子現在都信不過他!
最後潘大仁拿著這些錢無比落魄的走了,沒幾天就把高燒的潘肖從監獄里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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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大仁沒有在糾纏,這人許諾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惆悵,看著剛剛顯懷的肚子,有些猶豫又忐忑。
那天她說的挺決絕,其實心里不是沒有猶豫,兩輩子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她也難下決定,可是身邊的人都憐憫的看著她,這令她十分難以接受,也讓她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留下這個孩子,她勢必要被所有人憐憫,最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活就真的被毀了。
她本來的打算,今年掙了錢,把饑荒還一還就賣了老房搬走的,許諾緊了緊拳頭,這才發現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可她也在瞬間做了決定。
這孩子決不能留下!
第二天,許諾就讓村長媳婦陪著去了婦產科,做了一系列檢查,當她坐在醫生對面的位置時,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女醫生看完了檢查的報告,公事公辦︰「你這個孩子現在已經到了16周,你是不想要是不是?哪得盡快安排手術了,另外我跟你說,你這個情況呢已經屬于小月份生孩子了,是需要引產的。」
村長媳婦一輩子沒做過這手術,臉色都是白的︰「那是個啥啊?有沒有危險啊?」
女醫生推了推眼鏡︰「做什麼手術都是有危險的,這個是沒有絕對性的,做這個手術肯定是有一定的危險的,不過你姑娘年紀還小,早點做的話,恢復的也快一些,不需要太擔心。」
顯然的,女醫生是誤會了許諾和村長媳婦的關系,不過村長媳婦也沒否認,可惜的看了眼許諾的肚子︰「這就好,這就好……沒危險就好……」
手術前要求住院三天,許諾本就在住院,也省了麻煩,住院期間的費用當然都是村長一家給墊付,許諾感激的不知道怎麼才好,她的錢都在空間里,這時候大家伙都以為她錢丟了,她再拿出去也實在太惹人眼了。
晚上沒人陪護,實際上沒有做手術之前,許諾也不需要別人的陪護,可是也不知怎麼了,自從打算做這個手術,許諾就開始夜夜睡不好,總是夢見一個小姑娘對她哭,哭的許諾心都碎了。
事後醒過來,許諾就止不住的想,一定是它不想死,許諾心里忽然就難受起來,她本就不是個心狠的人,對潘肖那樣的人都沒什麼恨意,又怎麼會舍得說打就打掉一個孩子?
四個月的時候,肚子已經開始顯懷,有隆起,可能是因為愧疚,三天來許諾總是習慣模肚子,可是越模就越愧疚,心里就不好受,偏偏村長媳婦生的孩子多了,還勸她︰「都四個月了,大娘是想勸你留下來的,咱農村人不怕別人說閑話,再說你這個事咱屯子里還有誰不知道的?總歸是多子多福才好,這麼大的月份做掉是要有報應的!」
村長媳婦一輩子生兒育女,總是看不慣人家不要孩子的,在她看來,男孩女孩都是好的,並不贊同許諾打掉孩子,更何況還有危險!
日子就這麼過,三天眨眼之間就到了,許諾被村長媳婦陪著進了手術室,她進手術室之前,村長媳婦就在那邊抹眼淚,不知道是不是哭也會傳染,許諾躺在手術台上,就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夢里邊,小姑娘穿著二十一世紀小姑娘才有的漂亮裙子,梳著兩個小羊角辮,看著她哭……
準備手術的醫生一看,那里還不明白,雖然語氣還是冰冷刻板,卻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是真舍不得就留下,免得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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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潘肖打翻了他爹端上來的那碗雞湯︰「許諾要把我兒子打了?!啥時候的事?!」
「唉……你急個啥嘛!咋蹲了一回笆籬子也改不了你的臭脾氣!」
也不回答潘肖的問題,就又讓劉翠把東西收拾了,這可把潘肖給急壞了︰「那可是我兒子!我能不急嗎!爹你快點地,告訴我她準備啥時候做?」
潘大仁看了眼潘肖的腿,這腿找了醫生看來,說是沒傷到筋骨,現在潘肖就發點小燒,也沒什麼事,潘大仁眼珠一轉︰「估模著,也就這兩天了吧……」
潘大仁也挺難過的,雖說他們這一代人經歷得多一些,但許諾說要做掉的那個到底是他的親孫子,還是長孫,潘大仁就算好臉面,不再去求許諾,可怎麼能甘心呢?
所以他打起了潘肖的注意!
總歸……是兩個孩子的事,還是兩個孩子解決的好。
「反了她了!」潘肖一拳捶在桌上︰「我這就去找她去!」
潘大仁趕緊攔下他︰「你這腿還沒好呢就下地不要了啊!」他愁眉苦臉沒什麼成心的勸道︰「你們倆又沒個說法,人家就是不給你生那個孩子你也說不出個不字來!總歸那孩子在人家肚子里,是去是留人家說的算!」
這是活活的激潘肖呢!
潘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了,那條爛了一個大洞的腿一動就鑽心的疼,但此刻潘肖那里還顧得了這麼多!他就要下地︰「咋沒說法了?!她許諾是我潘肖的女人滿大郭屯誰不知道?!你別攔著我!」
潘大仁愁眉苦臉的說︰「好好好,我不攔著你,可你就這樣的你能上哪去啊?等你上了縣里,黃花菜都涼了!」說完,他勸道︰「這樣,我找輛車送你去,但你得記住嘍,去了之後好好跟人家姑娘說話,听見沒!」
「好好好。」潘肖咬牙︰「我一定跟她好好說話!」
上了牛車之後,潘大仁還不怎麼放心,但嘴里卻說︰「你這孩子就是一根筋,我說句你不願意听的,當年我和你媽……你後媽那關系還是全村都知道的呢,可那不明不白的在一塊算個啥?!就你弟,那到現在還不被人笑話呢嗎?你說為啥啊?還不就是他媽跟我的時候沒那張證書!」
潘肖抱著雙臂,挺不屑的︰「哼。」了一聲,卻是沒吱聲,顯然是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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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在醫院見著潘肖挺意外的,尤其是,當她處在手術室里的時候,上午她做手術的時候,因為情緒太不好,這時候醫療條件差,醫生也怕出意外啊,就讓許諾先休息,下午做也是一樣,許諾當時也覺得自己情緒不對,也就停了醫生的,好容易情緒平靜下來了,許諾左思右想,咬咬牙——還是的做!
舍不得?!舍不得有啥用,舍不得能當飯吃?
就這樣下午的時候,許諾在村長媳婦不贊同的視線中,又走進了手術室,可還沒等做呢,潘肖就闖了進來。
他臉色有著不正常的潮紅,雙眼也不滿血絲,一瘸一拐的卻偏偏像個煞星,醫院里的醫生護士那都是斯文人,攔不住,人家硬闖,醫生也沒辦法啊!
就這麼的,潘肖才闖進了手術室,當他看見許諾躺在手術床上,氣的眼楮又紅了一分,上去就拎著醫生的領子︰「就是你做的手術?!老子的兒子是你殺的?!」
他看許諾臉色蒼白,以為自己來晚了,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只能用臉上的凶狠去掩蓋。
潘肖其實心疼的都想哭了,在牢里,許諾肚子里的孩子幾乎成了他堅持的唯一希望,可是現在……竟然就這麼沒了?!
許諾見著潘肖也挺吃驚的,她沒想到潘肖會來!但就這野蠻勁兒怎麼進了回大牢還是改不了呢!他抓著潘肖的手︰「哎呀你干什麼啊!你放開!」
潘肖也挺生許諾的氣的,他真就想一把甩開了許諾,可是一看她蒼白的臉色,終究強忍著沒那麼做,進了回大牢,要是真一點教訓不長,那潘肖就不叫潘肖了,他知道這事兒也賴不著人家醫生什麼,可這種喪子之痛,他也是不發不痛快!
最後忍了又忍,差點忍吐血的潘肖一把抱起了許諾,就那麼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許諾當然不想讓他抱著,可是掙扎沒用,潘肖這人就跟野獸似的,在虛弱都有制服獵物的力氣。
外邊村長媳婦還埋怨潘大仁︰「你把他招來做啥!萬一他要是在醫院犯渾再給送回牢里去你就哭去吧!」
說完瞪了一眼潘大仁,剛回身就看見潘肖抱著許諾走,這可把村長媳婦嚇壞了,直喊︰「唉呀媽呀你那是干什麼玩意呢!快把人放下,快把人放下!這孩子還在肚子里呢,可經不起這麼你們這麼折騰。」
村長媳婦說者無心,她的想法很簡單,那醫生可都說了,在手術台上都有危險呢!這要是被潘肖這個抱著給抻著了啥的,那不更要命了!
但她不知道,她的這句話,讓潘肖的心猶如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