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起身了不僅幫著老高收拾了院子還同他一起灌水澆花心情好的不像話。
中午的時候我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裳還對著鏡子涂脂抹粉了一番臨到出門了想想不好又重新把臉洗干淨還是素面朝天看起來比較的自然也比較的像我自己。
乘著老高還沒叫開飯我偷偷的溜了出去沒想到在門口和爹撞了個滿懷。他皺眉道︰「雅兒就快開飯了你還要去哪?」
我吐了吐舌頭暗呼自己運氣不好我支吾道︰「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爹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嘴角咧了咧好像是笑了笑「我的雅兒長大了去吧記得早些回來。」
「爹您說什麼呢」我羞的滿臉通紅低下了頭直看著自己的腳尖。
「打扮的那麼漂亮總不見的是陪爹去散步」他調侃道「要是雅兒願意爹倒是很樂意呢。」
「爹」我嗔道「您又拿女兒尋開心。」
他的神色一正將笑容收了起來「雅兒你和誰交朋友爹自然不會過問爹也相信你的眼光。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你是個姑娘家輕佻浮華是大忌一步錯滿盤皆輸你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爹說的是雅兒會時時刻刻的記在心上。」
「不要太晚回來」他又一次叮囑道。
從菜市口一直往南再奔東進入前街法源寺就在這條胡同的正中。
听說法源寺的歷史可以追蹤到唐代貞觀年間。當年唐太宗御駕親征高麗其中主要兵力在幽州城內集結然後由遼東至高麗結果無功而返。唐太宗為了安撫軍心特意在幽州的東南角建築寺廟當時稱憫忠寺應該是出于悼念之意。寺廟後來在明朝的時候改稱崇福寺而在清雍正年間改為現在的法源寺。這些都是爹平日里告訴我的典故現在想來還覺挺有意思。
「在想什麼?看你想的這般出神。」是一個低沉而又醇厚的男聲清 的臉修長的身材和六哥哥是一樣的器宇軒昂風姿秀逸。
「怎麼是你?」我還是失望了希望如同一個個五彩繽紛的泡沫在我眼前破滅。
「不是我你以為是誰?」紀昀不以為然的問道「你很意外?」
我腳尖踢著碎石子輕聲道︰「沒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追問。
「沒什麼」我抬眼看他「那封藏頭詩是你叫人送來的?你找我什麼事?要是沒什麼緊要的事我就回去了。」
「別忙啊」他伸手拉住我隨後又松開看他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不由笑道︰「那你倒是說啊。」
「你還沒吃飯吧」他撓頭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家館子不錯。」
「又吃飯前天不是才吃過嗎?」我抿嘴笑道「對了說起前天吃飯如風哥哥一夜沒回來是不是你把他灌醉了?」
他狡黠的笑道︰「如風喝的爛醉如泥我索性就讓人將他抬回了我家中也省得半夜送他回來驚醒了你。」
還好還好我拍了拍胸口要是真送了回來我也是整夜未歸的事實就無法隱瞞了。
「我可以叫你雅兒嗎?」他臉上閃出的那絲笑容如那和熙的春風蕩人心魄。
「隨便吧」我淡淡回應。
「民以食為天雅兒我們先去吃飯」他堅持道。
我才搖了搖頭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出了很輕的「咕」的一聲我的臉上立刻飛起了一朵紅暈這也太丟臉了。
我偷偷的瞧他想從他的表情中來判斷他是否注意到了從我肚子里出的動靜他臉上似笑非笑卻不經意的說道︰「我餓了能否請你賞臉一起去?」
我還在猶豫不決他牽起我的手就朝前走我往回抽手他先是緊了緊旋即還是放開了。
這家館子比前天去的伯倫樓要寒磣許多店面又小又擠原先預備的那些座位似乎都坐滿了所以在角落或是過道上又加了幾張桌子和十幾個凳子使得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更是顯得擁擠不堪。
許是見我皺緊了眉頭紀昀嘴角微扯「別看這里的環境不好但是東西真是不錯和伯倫樓那是兩種味道。我見你那日吃的不多想是那里的菜式不合你意所以便試試帶你來這里。」
我勉強點了點頭尋了個看起來不那麼惹人注目的位子坐下。這里酒氣菜香煙味汗臭味什麼都有盡管我不是個十分挑剔的人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紀昀把話題轉了開來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雅兒你上過學堂嗎?」
「不曾上過自幼便是爹爹在家教誨」我如實的回道。
他贊嘆道︰「令尊定是位飽讀聖賢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才。」
「怎麼說?」我奇道。
「要不怎麼會有你這般聰慧過人的女兒。」他的話毫不掩飾的表明了對我的欣賞。
我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紅暈抹遍了雙頰這人說話也太直接了只是愛听好話是每個人的通病我也沒能免俗。
幸好菜及時端了上來讓我免去了一份尷尬菜式是很普通的家常菜系沒有伯倫樓的看起來精致美觀但仍是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你怎麼光吃青椒絲呢?你不愛吃土豆?」我看著紀昀一點一點的把青椒土豆絲中的青椒全部挑去就奇怪的問道。
他神秘的笑了笑「是你不愛吃青椒絲而不是我不愛吃土豆絲。」
「你怎麼知道?」難道是如風哥哥出賣了我?按理說不會啊。
「你忘了那天吃飯的時候我可是就坐在你對面。」他沖我眨了眨眼楮。
我恍然大悟他竟然把這麼細微的事也看在了眼里要說我不感動是假的我和如風一起長大可是我的喜惡他到現在還是沒有分清楚。
我有些許的彷徨和迷惑眼前之人開朗歡欣風度飄逸心細如可是他畢竟不是第一個陪我看日出能救我于危難之中可以陪伴我浪跡天涯游遍五湖四海的那個人啊。
我理了理有些混亂的思緒「我叫你紀大哥好嗎?」我淺笑道︰「你既是如風哥哥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哥哥。」
他凝神挑眉看了看我許久才回答︰「好當然好。」他又補充道︰「有你這般伶俐的妹妹是我的福分。」
他的話中似乎帶了諷刺的意味但他臉上真摯的笑容又讓我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匆匆扒了幾口飯菜我放下了碗筷「我飽了。」
「吃這麼少」他皺了下眉頭我有些失神記得六哥哥也曾經皺緊了眉頭告訴我「姑娘家不可以這麼坐。」那天我們在山洞避雨他溫柔的給我講了個關于情愛的故事此情此景仿佛就生在眼前只是人已非。
「我要回去了」我咬了咬唇「我送你。」他月兌口而出。
「不用了我認得回去的路」我掏出銀兩放在桌上「上次是你請客今天由我做東很公平。」
他提高了聲音「倘若你還叫我紀大哥的話就把銀兩收起來。」
飯館本就不大再加上他的音量又大了點此話一出好些人的視線都投到了我們身上我臉上一紅「紀大哥你輕點聲你看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
他不為所動的盯著桌上的銀子像是在等我自覺的收起來眼看著一道道奇怪的目光朝這里射來我咽了口唾沫偷偷的瞧了他一眼「我收起就是你別生氣。」
他這才恢復了笑意「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只得點了點頭。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貪圖清淨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可是現在要出去卻犯難了過道上也是坐滿了人要通過這里只能請食客們一個個的起身讓座我心里萬分後悔早知道是這樣之前我怎麼都要挑個靠門的位子才對。
遲疑間紀昀幾步越過了我「雅兒跟在我身後就好。」
他很有禮貌的請大伙讓道有幾個罵罵咧咧的說了些不好听的話也被他好脾氣的頂了回去很快大門就在眼前。
我松了口氣幸好有他要不然我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些人。轉念之間我的胳膊突然被人狠狠的拉住我回頭一看此人臉胖的像一個圓球下巴上的肉往下垂著真讓人擔心這團肉是不是會隨時掉落下來肥大的臉上偏生是一對深黃色的細小眼楮泛著輕浮的邪念招風耳厚嘴唇還滿身的酒氣令人作嘔。
他拼命的拽著我往他身邊帶我掙月兌不了急得大叫「紀大哥。」
紀昀轉身見情況不妙立刻抄起一把板凳「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氣。」
那胖子賊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他見到紀昀氣的眉毛倒豎反而笑道︰「原來是紀兄幸會幸會。」
我頓時傻了眼他們認識那我可怎麼辦?
「蔣胖你還不快放開她她可是如風的妹妹。」紀昀手中依然高舉著板凳蔣胖這才松開手但還是色迷迷的上下打量著我「難怪如風那小子死活不肯讓咱們上他家去原來是藏著個小美人嘖嘖。」
我急忙躲到了紀昀的身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別擔心「蔣胖你可別胡來惹惱了如風是什麼後果你可是知道的。」
蔣胖聞言縮了縮腦袋往後退了幾步眼楮朝酒館門外瞅了瞅看起來他對如風哥哥還是頗為忌憚。他驟的板起了臉「別以為他身手好我就會怕他爺我什麼時候怕過人了。」雖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可是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的心虛。
我還驚魂未定听了他的話更是詫異萬分如風哥哥一屆書生何來身手好的說法我也從未听他提過這擋子事兒他又為何要瞞著我和爹爹?
疑問接踵而來心緒難以平靜而那個蔣胖還在那里瞎攪和。他揮了揮手中的折扇譏諷道︰「紀兄現在可是你拐帶人家的妹妹要說教訓恐怕也輪不到我。」
紀昀惱怒道︰「蔣胖你是喝醉了吧我不和你計較……」
蔣胖模了模快要滴油的下巴調侃道︰「都說你紀昀是一筆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圍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詩八張馬釣九品頭餃十分和氣怎麼也會有你忌諱的事兒嗎?」他輕佻的看了我一眼「還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讓你惱羞成怒了哈哈哈。」
紀昀幾乎要沖上去和他動手我攔在了他身前「紀大哥別管他了我們走吧。」我拽住他的衣袖「走了走了。」
出門的時候還听到蔣胖近乎歇斯底里的獰笑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還是在借酒裝瘋。
「紀大哥何必同這種人多費唇舌你不是這樣沖動的人呢」走出酒館我長呼一口氣後不禁埋怨他。
「我受點委屈不妨可是我不能讓他侮蔑你」紀昀的目光明亮閃爍像兩團燃燒著的火而語氣是堅定又坦然的。
「謝謝你紀大哥」我無話可說只能回他一個無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