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永寧宮也有兩日了,按理來說妃嬪遷宮,皇帝理應來探望,可是劉允一邊允了富有在永寧宮胡鬧,另一邊卻沒有過來探望的意思。富有倒是想得開,過了初期憤憤不平的時期,這偌大的永寧宮她住的倒還算是滿意。
沒事兒就轉悠著看看院內的池子挖的怎麼樣了,要不就是歪著頭觀察一下板著臉的王嬤嬤,日子倒也還算是有滋有味兒。
這日一大清早,芸香便快步走進寢殿低聲道︰「主子,習秋醒了。」
富有停住梳頭的手,眉毛一挑,嘴角含笑︰「這倒真是個喜事兒,去太醫院請個學徒過來看看。」習秋是奴婢,自然不能勞駕宮里的太醫,說是太醫院學徒,其實也只是一些懂得粗淺藥理的小太監。
「我看看,可是醒了?」富有掀開簾子,正見習秋臉色蒼白的半坐在榻上,榻前墨竹正端著藥碗欲喂習秋吃藥。
「主子……」習秋一臉惶恐的掙扎要起身︰「這是下人房,您怎麼可以進來?」說著這話,臉上是一臉的不贊同。
「歇著吧!」富有坐在榻邊將習秋按了回去︰「都這樣子了,嘴怎麼還是不閑著?」富有開口打趣道︰「好好養著,有你管事兒的時候!」
「主子!」習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奴婢已經好了,明兒就可以繼續伺候主子了。」
「你還是好好將養兩日吧,這傷了腦袋可不比其他的。」富有不贊同︰「你也不用擔心你家主子,如今我身邊可不缺人手。這不,皇後娘娘憐惜,將王嬤嬤賜給了我。」說著指了指安靜的站在門口的王嬤嬤。
「……」習秋一臉的震驚加上疑惑,自己主子怎麼就眼睜睜的看著皇後往自己院里塞人呢?
富有權當沒看見習秋的表情,湊的進了點,神秘兮兮的開口問道︰「習秋,出事兒那天,你暈過去之前可還記得點什麼?」
「這……奴婢……」習秋猶豫著抬頭偷偷瞟了瞟王嬤嬤,扭扭捏捏的不開口。
富有會意的看了一眼宛如木偶的王嬤嬤,笑了笑︰「說罷,王嬤嬤既然跟了我,那就是咱們的人了。」全然不在乎王嬤嬤會將什麼事兒說給皇後听的樣子。
習秋還是遲疑的了一會兒在開口︰「那人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速度快得很,奴婢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捂住嘴了,在暈過去前一秒,奴婢只看清她穿的是宮女的衣服,手臂很是粗壯,手腕處還有一道疤!」
「宮女?」富有聞言想了想,突然笑的很詭異,回頭再次看了看王嬤嬤,眼神閃了閃,替習秋捏了捏被角道︰「你且安心養著吧,養好了才能替你家主子照看永寧宮呢,這可不比之前的暖香閣。」
看完習秋,便帶著芸香與王嬤嬤匆匆忙忙去啟德宮給皇後請安了。到了啟德宮,坐定,這一旁就有不消停的了。
「要說富美人還真是受寵的很,皇後娘娘連王嬤嬤的都賞你了。」這德行,也只能是一直在後宮頑強掙扎著的何娘子了。
富有听到這話用帕子捂了捂嘴沒吱聲,倒是皇後眼神銳利︰「何娘子說這話是何意?本宮是憐惜富美人突遭橫禍,身邊的大宮女受了傷,這才派王嬤嬤去照料一番。何娘子剛剛的意思是……?」
「妾……」何娘子連忙站起身,屈了屈膝︰「妾沒別的意思,只是羨慕富美人的好運罷了。」
「哎呀呀。」富有扭著腰站起身,看似是為何娘子求情︰「皇後娘娘您就別嚇唬何娘子了,皇後娘娘疼妾,那是妾的福氣,妾感恩。」只要是能給何芊芊添堵的事兒,她一向熱衷,說著指了指王嬤嬤︰「這不,帶回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嘛!」
王嬤嬤出來給皇後請了安,皇後點了點頭神色滿意,微笑著叮囑︰「富美人,既然王嬤嬤現在是你的人,本宮再沒有插手的道理,以後如何,你做主就是。」
「妾曉得。」富有恭敬的應下,一旁的妃嬪全部冷眼看著二人,內心都暗道富美人這個傻妞,真當是皇後為了她好呢?
待富有回座位做好,皇後才又將眼神放在了張充儀身上︰「這幾天吃的睡的可還好?太醫怎麼說?」
張充儀起身有些靦腆︰「太醫說妾身子康健,沒什麼大礙,之前只是因為妾自己沒注意,著了些涼。」
「那就好,宮里許久沒什麼喜事兒了,皇上可是十分重視你這胎。」說著抬手示意了連翹一下,從側門進來了幾個小太監手持托盤。
皇後笑的很是賢惠︰「張充儀,從今日起,你就是從四品的張順儀了。待到你平安誕下皇子,本宮會做主讓你能親自撫養孩子。」說完看著張充儀一臉驚喜又加了一句︰「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妾謝皇上恩典,謝皇後娘娘疼愛。」張充儀,現在的張順儀笑的眼咪咪。
「皇上還賜居華羽宮的側殿,不過你最近安心靜養為宜,遷宮的事兒還是等生產之後再說吧。」皇後又扔出一重磅消息,原本富有遷宮就紅了一堆女人的眼楮,這邊張順儀也遷宮了,肚子里還是帶著一個的,自然比富有值得注意的多。
富有翻了個白眼,默念一句阿彌陀佛,自己今天的早會可是不用面對這群女人的嘲暗諷了,張順儀真是個好姑娘,樂于拯救人于水深火熱之中。
待散了早會,富有出來大門兒看見張順儀一臉的春風滿面,剛剛在啟德宮那麼被人擠兌還能面不改色,當真是真英雄!
「怎麼?富美人在看什麼?可是羨慕?」身後傳來惹人厭的聲音。
富有回頭皮笑肉不笑︰「自然是羨慕,能為皇上綿延子嗣那是多大的幸運和功勞?何娘子不要說自己不羨慕。」
何芊芊被富有坦蕩的態度弄的一愣,嘴唇動了動沒能接的下去話兒。
「要說到功勞……」富有模了模下巴,看向何娘子的眼神便不懷好意起來︰「這皇後娘娘的身子還真就是全都賴著何娘子奉上的藥方子呢!」看著何芊芊突然白了的臉色,嘴上卻毫不留情︰「哦,對了,還有之前送給大皇子的禮物。皇後娘娘心里說不準兒最疼你呢!」
「你誣蔑!」何娘子白了小臉大聲的嚷嚷。
富有斜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王嬤嬤,這才慢悠悠的反駁︰「喲,何娘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誣蔑什麼了?我只是夸你關心皇後娘娘而已,你要是在這般,那咱們再去皇後娘娘面前評理就是了。」
何娘子一听「評理」,身子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恨恨的瞪了富有一眼甩著帕子走了。
「嘖嘖。」富有咂巴了兩下嘴兒,回身見張順儀與劉良媛和趙小媛站在那里看著自己,打了個哈哈到︰「這何娘子慣是會冤枉人的,讓各位姐姐妹妹見笑了。」
張順儀撫著肚子,微微一笑︰「這何娘子性子是個潑辣的,富美人今後離得遠點就是了,免得再惹一身腥。」
「張順儀說的是。」富有低頭應是,看了看趙小媛,眼珠子轉了轉︰「這不是趙小媛?好久未見了呢。」
「妾給富美人請安。」趙小媛柔柔弱弱的行了一禮,臉蛋兒雖是普通,但是通身的做派模樣兒看得富有這個女人都心頭癢癢。要說這趙小媛也是個厲害的,自打被盈昭容要了回去,據說是被折磨的大病了一場,不過就在昨日,趁著盈昭容沒有防備,竟把皇上又勾了去!
「身子可好了?」富有眼里就差冒小星星了,這種女人實在太值得崇拜了好嘛!這才是做寵妃的料子吧!
「謝富美人關心,大好了。」趙小媛看著很是怕生,微低著頭一直不曾抬起。
「怎麼都在這里扎堆?」錢貴妃自啟德宮出來,走了過來︰「皇後最近身子一直不見好,不喜亂,沒事兒就都回宮去吧。」
「妾給錢貴妃請安。」富有行禮之後,抬起頭神秘兮兮的湊近錢貴妃︰「貴妃娘娘,妾遇害的事兒,妾有了點眉目了。」
「真的?」錢貴妃面上一喜,因著這事兒,到手的宮權被架空,皇後又多番催促,可是憋死她了︰「有什麼眉目,說來听听。」
「妾之前身邊的大宮女習秋今兒早醒了。」富有越說聲音越低,都快湊到錢貴妃的耳邊了,另一邊張順儀三人也是將耳朵豎了起來。
「她可是看見什麼了?」錢貴妃眼見著笑開了花,這之前一直沒有絲毫的頭緒,要不怎麼說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呢?
「嗯!」富有肯定的點了點頭,又湊過去一點︰「習秋說……她看見那人穿的衣服了,是宮女的衣服!並且那人手腕上有道疤。」
聲音雖是小,但是張順儀三人離得也沒多遠,大家都听了個清楚。
「就這些?」錢貴妃詢問道,待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匆匆的走了。富有回身沖著張順儀三人甜甜一笑︰「那我可就先回去了,永寧宮現下院子里還在挖著坑,我可不能離開太久。」
「富美人慢走。」劉良媛友善的笑了笑,富有頗有深意的看了三人一眼,嘴角掛著滿足的微笑回了永寧宮。
回了永寧宮,坐在院子里看著一堆人將坑挖的也差不多了,眯著眼楮呆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楮︰「你說,害我那人會是誰?」這話問的是站在一邊的王嬤嬤。
王嬤嬤微微沉吟了一下︰「小主進宮時日尚短,平日里與人也無甚大過節,要是細算起來,何娘子的嫌疑是最大的。不過,也不可確定。」
「王嬤嬤看得倒是通透。」富有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只是再次閉上嘴不說話,只顧著盯著院子里的坑。
「愛妃這大冬天的,是在外面曬太陽?」戲謔的聲音嚇得富有下意識的彈跳起來︰「妾見過皇上。」
「這麼冷的天,讓奴才看著就是了。」劉允說著牽起富有的手︰「瞧這小手都冰涼。」
「妾才不放心的,就得自己看著才安心。」富有皺了皺有些紅的鼻頭兒︰「您看這些人,慣是會偷懶的,這坑都挖了三天了還沒挖好。」
劉允挑著眉看了看那已經差不多一人多深的「坑」,有些訝異︰「都這麼深了,還不可以嗎?你不就是養個魚?」
「那萬一妾養的魚大呢?太淺了魚兒該住不下了。」說著帶著劉允又靠近了些那個坑︰「皇上,您看,待到這里挖好了之後,妾就立馬注上水,然後就可以結冰了。」
「結冰?」劉允看著眼前的小女人,覺得對方的精神世界頗為新鮮︰「結冰做什麼?既然想養魚,開春再注水放幾尾魚苗就是了。」
「您不知道~」富有繞著劉允轉了一圈︰「今早習秋醒了,說了一些害妾那人的線索,妾告訴了錢貴妃,貴妃娘娘已經去查了,妾估模著馬上就能找到人了。」說著便張牙舞爪起來︰「那人害妾在冰面上趴了那麼久,妾逮住那人必然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
「哦?」劉允憋著笑意,表示疑問。
「最起碼也要將那人綁在冰面上,像蛤蟆一樣趴上一下午妾才解氣呢!」富有鼓著小腮幫,惹得劉允下意識的抬起手捏了捏。
「皇上~」富有嬌膩膩的喊了一聲,示意院子里人多,等到劉允瘦了大手,才扯著他的袖子問道︰「皇上今晚是要在永寧宮住嗎?」說著眨了眨水汪汪的媚眼,猛著勁兒的放電。既然來了,就甭想走了。
劉允笑著點了點頭︰「朕之前就該來看你,只是國事繁忙,愛妃可不要生氣。」
富有嬌俏的拋了個媚眼︰「妾怎麼會生氣?皇上能來妾就知足了。」
「哈哈……」劉允大笑︰「愛妃還要與朕在這冰天雪地里站著不成?是在懲罰朕之前不來看你嗎?愛妃嘴上說著不記恨,可這對待不像是不記恨吶!」
「皇上!」富有臉頰微紅的扯了扯劉允的袖子︰「進殿里說吧。」語畢回身沖著坑了的人擺了擺手︰「今兒就到這吧,明天再來。」之後吊著劉允的胳膊進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