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畫 第5章 老中青

作者 ︰ 溫瑞安

馬上的人貼著馬背而馳。

馬背上在陽光下閃著熠熠厲芒。

馬沖向橋頭。

待沖近時才看清楚馬上的人揮舞著巨斧。巨斧在午陽下像一朵旋轉的銀花激蕩的風聲直欲絞碎人的听覺。

馬蹄急雷也似的在橋墩彈響。

馬已飛躍上拱橋。

飛舞的巨斧電般劈向冷血。

冷血仍立于橋中央背向來馬屹立未動。

陡然間鳥籠飛起。

鳥籠後打出一道鏡光。

同時間冷血的劍出鞘。

他的手也乍起一道奪目的白光。

鳥籠落地。

烈馬已奔過橋心馳離了拱橋。

馬再騁馳約莫十來丈「砰」地馬上的人摔卞。

血迅的染紅了泥沙地。

途人驚叫掩面而走。

拱橋上鳥籠裂開。

鳥飛去。

拱橋上的人仍凝立著。

鳥籠不在了鳥籠後的人本來戴著竹簍現在竹簍裂開露出一頭白。

白人冷冷地道︰「你進步了我看錯了。」回頭就走。

陽光下白閃亮著幾點血珠。

唐肯、高風亮、丁裳衣等為這一場決戰而像被拉滿的弩繃緊得無可渲泄;唐肯第一個忍不住問道︰「他看錯什麼?」

冷血望著聶千愁自蕭蕭遠去的背影。

「他看錯了三年前我的劍只攻不守只殺人不留命;」他道「沒料到我三年後用一劍引開他第一口葫蘆的攻擊反擊在馬上狙殺者的身上。」

「所以是聶千愁殺了易映溪。」

倒在血泊中的是易映溪。

「你勝了!」唐肯喜悅地叫道。

「不。」冷血堅決地「他始終只出第一只葫蘆還有兩只才是他的殺手銅。」

高風亮看了這一場決斗只覺得自己過去意興風的決斗全像小孩子玩泥沙一般不著邊際有些頹懊的道︰「那麼他為何不一並出手呢?」

「等更好的機會;」冷血雙目仍望在聶千愁消失了的地方︰「他一擊不中氣勢已弱且受了傷;他要等更好的時機。」

丁裳衣問得更直接︰「他不出手為何你也不出手?」

冷血苦笑道︰「那是因為我既無把握同時也不想殺他。」他頓了頓接道︰「我只希望他不要殺你們。」

只听街道上一陣吆喝聲冷血道︰「我們快離開此地免惹麻煩。」

四人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橋上只剩下一只裂竹簍、一個破鳥籠。

衙差和巡捕不久聚集在橋上。

又過了很久衙差們都讓出一條路來。

有三頂轎子在一匹馬的引領之下到了橋上。

馬上的是魯問張。

他下了馬親自掀簾三個一老、一中、一少的人緩步走了出來。

魯問張的神態甚是恭謹連一慣喜用梳子理胡子也不敢拿在手上。

那鶉衣老人拾起了鳥籠、端詳著。

那錦衣中年也撿起了竹簍察看著。

老人抬頭跟中年人交換了一眼。

老人道︰「是他?」

中年人道︰「是他。」

白衣青年卻負手看堤柳神態悠閑、不理橋上的事仿佛心寄燕子穿剪翩翩。

那些小市鎮的衙役都不知道他們三人是誰有的在喁喁細語。

「這三個家伙是誰呀?」

「我怎麼知道呢?」

「我看他們來頭不小!」

「怎麼說?」

「連魯大人也親自為他們領路掀簾子難道官位還小得了麼!」

「這也是。」

「不管他們什麼來路看來都不順眼。」

「你少嚼舌了這三頂轎子可都是從李大人府抬出來的這三個人得罪一根頭都活不命長呢!」

「嘿我就看他們不順眼裝模作樣的尤其那年少的邪里邪氣——」

說這句話的衙役原本是這一帶的地保向來只有他威風的份兒而今看到別人踩在他的地盤上眼里可沒瞧見他、不免要嘀咕幾句沒料雖是低聲說話說到這一句的時候那青年忽回過身來向他一笑。

這衙役呆了呆便沒再說下去。

當天回家這位衙役正在洗澡的時候忽然大叫一聲自拔舌根而死。血把木盆里的水染成膠紅。

跨過不老溪沿岸直上已是申未時分山邊天易暗馬也疲了人也累了。

溪旁卻有一些茶棚結搭著那些于草柴枝丁裳衣忽然問︰「要不要浸溫泉?」

眾人一愣。

唐肯問︰「溫泉——?」

丁裳衣笑嘻嘻的道︰「有溫泉我一聞就知道。」她的笑靨變成了緬懷︰「當年我和關大哥千山萬水去遍什麼地方也跑過有什麼還不曉得的?」

冷血道︰「好」忽又道︰「只是——」要是幾個男子泡溫泉倒無妨現刻卻有一個女子似應有避忌。

丁裳衣笑了︰「怎麼男子漢大丈夫比女孩子還作態!」說罷用手一指只見那河床邊有幾個小潭氤氳著霧氣壁上鋪滿了翠綠的青苔映著潭水一照更是深碧沁人。

丁裳衣︰「那就是溫泉要浸去浸不浸拉倒。」說著打開小包袱取出一枝香點燃然後插在一處石上眾人都覺納悶只听丁裳衣低聲稟道︰「大哥我知道你沒忘記我我也永遠不忘記你。你在生的時候到處拈花惹草我也沒為你守什麼你死了我還活著在沒為你報得大仇前我一定不會尋死的你放心好了。」

說罷拜了三拜竟月兌掉衣服走向溫泉。

丁裳衣月兌去衣服的時候二點也沒有忸怩作態就像卸下頭巾取下簪釵一般自然。

她用右手卸除左襖這剛解衣的時候腰帶已經除掉了衣衽松軟地露出了一截肩膊像涂上一層玉脂般的乳峰溫柔得像坐在火爐旁邊望出窗外的雪峰有一種寂寞的意思。

真正映著這恫體的卻不是火光而是水色那幽異的綠意映得她豐滿的臉上有翠玉雕般的聖潔。

她在卸除左膊的衣衫冷血只覺腦門轟地一聲不敢再看下去。

當她卸掉上身的衣衫酥胸女敕乳陳現之時高風亮也別過頭去。

只有唐肯眼睜睜的看著。

他心里想︰什麼她竟敢……又想︰非禮勿視。我怎能看下去……可是又想到︰丁姊也不怕人看只要心無雜念怕什麼看?隨後又想︰自己整個身于熱烘烘的連褲子也繃緊起來這不是有雜念是什麼!想到這里真恨不得打死自己但又想有邪念又怎樣?這是正常的呀!這麼美麗的**又不是在偷偷窺視明明想看為啥這般虛偽假裝不看?!

一剎那間他的念頭千轉百轉但眼楮還是睜得大大的望著丁裳衣的洞體。

她那白如豐脂般潔白的肌膚白里透著紅潤只一瞥間她已浸在溫泉里讓暖水擁浸到她的胸前。

她用手束起了後閉著雙眸她提起來的手勢使得她腋下的雪肌比溫泉的煙霧還柔那一雙**更像精致的瓷碗的弧度一般勻美也似白卵一般吹彈得破。

丁裳衣忽睜開眼眸笑道︰「我是江湖兒女從不顧慮這些你們可以說我不知廉恥也可罵我傷風敗俗但誰洗澡都是月兌光的也沒什麼值得羞赦的事!」

丁裳衣徑自舀水沖洗十分陶然的樣子。

這些人里冷血武功要算最高但他的心里像有個小孩在胸臆間狂擂可能是因為他那一股力那一道勁是任何人所永遠不能比擬的只是他那更深沉的俠氣比男性的威力與魅力更深刻。

他突然除掉衣服像野獸回到原始森林里一般自然有力而強勁地躍入另一潭中。

浸在溫泉里熱氣蒸騰他似駕御在熱流中全身感到舒泰。

丁裳衣向冷血笑道︰「你這叫強忍不是定力這樣子禁欲法對你不是件好事。」

冷血冷不防一個女子竟會劈面跟他提**的事情呆了呆許是因為地底熱泉涌侵臉都紅了。

高風亮長吸一口氣哈哈一笑向唐肯道︰「這樣子的袒luo相對我既不是君子定力也不夠恕我不想出丑。還是你去洗吧!」

唐肯鼓起大眼道︰「我……」

丁裳衣笑了。她以肘部斜倚在長有青苔的岩石上身上冷瓷似的白櫻唇鮮艷的紅令人耽心她如柔脂的玉臂怎支持得住這豐滿的身姿。

「怎麼你們男兒家那麼羅嗦……」

唐肯怪叫一聲連人帶衣服躍入潭中。

高風亮不覺莞爾「你這算什麼投水自殺?……」

丁裳衣笑加了一句︰「飛蛾撲火。」

唐肯**的再浮了上來臉上的須虯更加黑亮上還滴著水隔著水霧看丁裳衣那動人的身姿似只投影在水里也會變成風情;就算在水里看見也要化成**。

冷血浸在水里忽然像回到了孩提用手打著水面濺起水花好高興的樣子平日充滿殺氣的臉上竟洋溢著一片童真。

丁裳衣笑道︰「你們男子大多顧忌……不痛不快的真是自欺欺人。」

高風亮在岸上笑道︰「丁姑娘其實我們男人不好做女子沒有的問題我們都有了。要想做就去做痛痛快快那只有罔視道德禮教但道德禮教存在又是必須的必需的若要反其道而行那又無異于禽獸了……」

丁裳衣笑道︰「你說的是實話但是做法很矛盾。」

高風亮苦笑道︰「丁姑娘我要是你長得這般誘人就不敢在男人面前——」

丁裳衣笑道說︰「有什麼禁忌的?難道留來裹在衣服里到老太婆死去時才給仵工看麼?」

高風亮一時無辭以對。

丁裳衣又道︰「其實在野地山谷里浸在溫泉中泡泡是一大樂事拋開一切俗文這樣**luo的不也是件自然的事嗎……?」

高風亮苦笑道「我就怕——」

驀地寒鴉掠起。

岩層上空蹲了一個人。

這黑影的姿勢是隨時躍撲擊下。

高風亮語言陡止冷血也覺得頂上一黯岩上有人!

但是他已月兌了衣服浸在潭里!

敵人就在他的頭上。

敵人出一聲急嘯灰一閃斜掠越過澤水撲向高風亮。

忽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冷血自水中拔起水光中鏡芒一閃自下刺向來人月復腔!

那人大吃一驚沒料冷血竟帶劍下水匆忙間一擊震碎腰畔第二口葫蘆剎那間噴出大量煙霧罩向冷血。冷血一個翻身左手夾住唐肯右手扶著丁裳衣掠出溪潭落在口定目呆的高風亮身邊疾喝︰「快閉氣!」

俟煙霧散後冷血、丁裳衣已穿上衣服跟高風亮、唐肯已騎上了馬躍到岩上俯瞰下來。

冷血手中還持著劍。

劍鋒處有幾滴將凝未凝的血跡冷血將劍一抖血珠飄落滴入潭中。

輕輕地「篤、篤」的響。

唐肯在晚風中冷得抖牙齒得得作響問︰「他呢?」

冷血沉聲道︰「走了……」

丁裳衣沒看清楚交手的剎那太快了而那人所踞處正是背向夕陽︰「是聶千愁?」

冷血道︰「現在近暮他正灰。」

丁裳衣問︰「你傷了他?」

冷血頜道︰「他沒料到我連浸在水里月兌去衣服也沒有擱下劍。」

丁裳衣睞了他一眼笑道︰「誰料到你連洗澡也帶劍的。」

高風亮微喟道︰「這煞星……走了就好了……」

冷血道︰「不。」

他接道︰「他仍會在前面。」

他望著斜升的彎月道︰「我己破了他兩口葫蘆下一次出手他的目標是我。」

唐肯望望冷血又望望丁裳衣再望望月亮晚風徐來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騎下的馬也受到驚嚇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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