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畫 第3章 老大老2

作者 ︰ 溫瑞安

言有信卻一直沒有忘掉阿公河上的背渡他深切地迷戀上只有他自己才知背上的是個女孩子以及肌膚相貼的感覺。

直到最近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隨李鱷淚李大人赴菊紅院驀見藍牡丹原來就是當年那河上風中的女子。

可是那女子一點也認不出是他。

他雖然震動但並沒有表達出來︰因為他知道李大人視「藍牡丹」為禁臠而魯大人也十分沉迷于她的美色。

以他的身份無論是李大人還是魯大人他都招惹不起。

然後他也得悉關飛渡落在獄中他對這個英雄形象的人物出奇的嫉恨于是千方百計獻計李惘中使得李惘中對關飛渡恨之入骨既不能用之只好殺之。

關飛渡既歿丁裳衣劫獄言有信不忍見她被捕便假意出手暗中示警指使丁裳衣逃逸之路。

言有信雙眼出極狂熱的光芒激動地道︰「丁姑娘從阿公渡河起我一直對你……一直對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我記得有一次夢里夢見你你……對我很好我一面睡一面笑著結果笑醒了老二老二把我搖醒……我真不願意就此醒來因為夢醒了你就要消失了不見了再也得不到了……所以我還是蒙著頭繼續睡下去希望能夢回剛才那個甜夢不過……」

他的語音充滿了懊喪︰「我再也沒有夢到你。」

丁裳衣出神了一陣回復過來忙道︰「我不是……不是就在你的面前了嗎?」

言有信喃喃地道︰「是呀你就在我的面前……」

丁裳衣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我在你的面前這不是很好嗎?」

言有信雙眼直愣愣的︰「你在我的面前這一切都很好……不不可能的!」

這使得連丁裳衣都急了起來︰「為什麼不可能?我不是在你的面前嗎?這是真實的呀!」

言有信掩面近乎嗚咽地道︰「你不可能會對我好的!」

丁裳衣溫婉地笑道︰「我為什麼對你不好?我不是很好的對你嗎?」

言有信徐徐把手自臉上滑下︰「你……你會像夢里一般待我嗎?」

丁裳衣微笑問︰「我夢里怎麼待你?」她這句話一問出來瞥見言有信的眼色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她畢竟己不是十年前那個天診譫邪的少女了「菊紅院」里「藍牡丹」的身份雖然只是一種掩飾而且關飛渡率領「無師門」子弟的行動她也不便事事參與不過她對男女間的事已看得很開、看得很化也看得很淡。

她不是沒有羞赫但隨即習以為常男孩子的綺夢正如小女孩的春夢誰都可以去做夢不分好人壞人罪惡善良。

言有信囁嚅道︰「你真的……會像……夢里一般待我……?」

丁裳衣點了點頭。

言有信的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掃瞄了地上的高風亮和唐肯二人激動地道︰「可是……你一定會要我放了他們的是不是?」

丁裳衣點。點頭的時候眼珠還是望著他以致眼珠子左、右、下三處的眼白親托漂亮的眼眸很迷人。

言有信長嘆道︰「可是……我不能放……不我不能放他們!」

丁裳衣說︰「油燈快熄了。」

言有信慌忙再添油燃著燈芯燈火漸亮後回過頭來看丁裳衣卻被伊在漸亮燈火里的容色驚艷住了。

丁裳衣兩條又細又彎巧的眉毛微蹙著似在沉思什麼。

言有信情懷激動這剎那間他離那具朝思夢想的**還遠但已感覺她身子的柔軟和熱微汗和輕顫。

言有信一時幾無法抑遏自己內心里強烈的**。

丁裳衣忽細聲地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好不好告訴你。」

言有信一時沒注意她的話︰「嗯?」

丁裳衣緩緩抬起頭來眼眸里有一股教人心碎的幽怨︰「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流浪在武林中闖蕩可曾想過結婚養子置產興家安安穩穩過下輩子?」

言有信聞言一怔。他落魄江湖十數年而今也近四十歲了什麼刀光劍影沒見過?什麼艱苦歲月沒熬過?何曾不打算富貴榮華的過後半生何嘗不希望能含飴弄孫的過下半輩于!他眼楮亮不禁握著丁裳衣的柔美道︰「丁姑娘嫁給我……」

丁裳衣微微垂道︰「你要不嫌棄我這個殘破之身……」

言有信未等她說話已一疊聲地在說︰「不嫌棄不嫌棄我怎會嫌棄你呢……」他也真的是不在乎。

丁裳衣有些倦慵的倚在那邊由于手腕支頭袖口垂落到肘部小臂露了出來令人生起一種不忍的感覺仿佛這一截藕臂不堪揉折似的連支頤都嫌負荷過劇。

「可是……我們這樣下半輩子仍不能快快樂樂地活下去的——」

言有信迷惘的臉色變了變道︰「你嫌棄我?」

丁裳衣笑了︰「快解開我穴道再說。」

要是丁裳衣先說一番話哄他言有信是不會傻到去解穴的;要是丁裳衣作威迫引誘言有信更不會解開她的穴道。可是丁裳衣沒有那麼做。她先引動言有信的情意然後給他一個隱約的打擊才直接提出這點使得言有信相信丁裳衣這要求是很應該的他解穴也很自然的。

不過。他只解掉丁裳衣身上的麻穴和左手的穴道其他雙腿一臂仍不能動彈。

言有信過去把葫蘆底部一擰丁裳衣便感覺到身上束縛盡去這葫蘆的妙用竟是如此之奇!

丁裳衣只覺身上本來受縛之處並無被繩索之類捆綁後的淤血與酸楚心中大感驚訝回望見高風亮和唐肯因被封了重穴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用手撂撂鬢道︰「眼下有一大筆錢財你拿到手後我倆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言有信將信將疑地道︰「你是說——?」

丁裳衣用下頷向地上的高風亮和唐肯揚了揚道︰「那鏢銀——」

言有信喃喃地道︰「難怪難怪……」

丁裳衣側問︰「難怪什麼?」

言有信道︰「難怪為這件事李大人那麼大驚小怪、小題大作了!原來……原來鏢銀沒有失!」

丁裳衣微微笑著用一雙略帶倦意但極有媚意的眼斜月兌著他︰「想想……一百五十萬兩黃金……」

言有信喃喃地道︰「一百五十萬兩黃金……」

丁裳衣紅唇嗡張︰「一百五十萬黃金……那夠我們吃三輩子了!」

言有信愣愣地道︰「可以買許多許多幢房子可以吃許多許多餐山珍海味可以養許多許多個孩子……」

雙眼又出逼人的光華︰「說!鏢銀在哪里?!」

丁裳衣微一噘嘴道︰「你這麼凶在人家對你一番心意人家可是自願吐露給你听的可不是給你逼著說出來的!」

言有信這才省起自己粗暴忙不迭地道︰「丁姑娘對不起請你告訴我我起回鏢銀馬上就和你遠走高飛。」

丁裳衣咬著潤濕的下唇︰「這……」

言有信忽問︰「丁姑娘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丁裳衣一笑道︰「鏢銀本就沒有失是高局主藏為己用罷了;我跟他們同在一伙避難怎會不知!」

言有信自擊腦殼道「是是是、我該死我怎麼沒有想到……那鏢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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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信忙扶起丁裳衣觸手之處十分柔軟滑膩丁裳衣軟若無骨藐香幽幽言有信只覺一陣暈酡。只听丁裳衣遣︰「扶我到門拿燈出來。」

言有信扶持丁裳衣到了門口仗燈一照外面黑漆漆的夜幕被燈火略推開了二三尺的微光丁裳衣用手一指言有信運足目力望去只見二十多丈外一處地方隱隱有些亮光夜風吹來一些濁味像是腐葉的味道言有信看不清楚高舉燈火趨前去張望一面道︰「哪里?」

丁裳衣約略退後了一小步左肩靠著木門支持著身子雙眼窺準言有信腋下露出來的一個破綻。

那破綻是一個死穴。

丁裳衣的聲音卻非常鎮靜地應道︰「就埋在那里。」

言有信又湊近去瞧腋下」攢心穴」的破綻目標更大了一面道「怎麼會剛巧埋在這里?」

丁裳衣運勁于右手注入于手指表面若無其事他說︰「為什麼不是這里?高局主和唐鏢頭他們在這風聲鶴唳之際千方百計的回來青田不是為了掘回鏢銀又為了什麼?」言有信的頭伸了出去外面風大聲音傳回來便較微弱但語音十分誠懇一字一句地道︰「丁姑娘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就算是死在你手里我也甘心我也願意。」

丁裳衣這時候本來正要出手听見這番話心頭一震望去只見言有信提著油燈往前面照著映著他的缺耳紅得透明襯著佝僂的背影很是丑陋不知怎的反而下不了手。

這一遲疑間言有信已緩緩轉過頭來破綻已然消失。

丁裳衣知道自己就算在平時也未必是此人之敵更何況而今穴道仍大部分未解而房里還有個煞星言有義。

只見言有信雙目既有興奮、也有感激之色︰「丁姑娘……謝謝你謝謝你……這件事我要告訴老二我要先告訴老二才行。」

丁裳衣知道那煞星出來只怕蒸魚那小姑娘便難逃摧殘的命運忙道︰「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便好何必讓他人知道分薄一份?」

言有信聞言一震。

這一震之後他仰定定的望著丁裳衣眼色逐漸森冷。

丁裳衣強笑道︰「我是為了……」

言有信搖道︰「我什麼人都騙但是有義是我親弟弟我決不騙他。」話一說完倏然出手!

丁裳衣只覺眼前燈火一長已被點倒但未失去知覺。言有信一把扶住她的腰柔聲道︰「你不要怕我和二弟說明白後把黃金掘出來咱們一起快活逍遙去。」

丁裳衣在這剎那感到前所未有的懊悔;她的一念之仁不但壞了大事只怕還賠上了高風亮和唐肯的性命。

言有信這時揚聲叫道︰「老二你好了點沒有?」

忽听背後的聲音冷冷地道︰「我在。」言有信唬了一跳原來言有義已到了他背後五步之遙。

言有信喜道︰「老二原來神威鏢局押的稅飽並沒有失就埋在前面那個地方。」

言有義陰森森的眼光盯著丁裳衣目光像刀子要在丁裳衣玉靨上剜幾個瘡疤。「你說的是真的?」

丁裳衣只有點頭。

言有義返望言有信︰「我們……」

言有信眼光炸起異彩︰「這筆金子……」

言有義作了一個手勢。這個手勢跟殺人時候的姿勢是一樣的。言有信看了陡地怪笑起來言有義也怪笑起來兩人開始是忍著笑後來是哈哈大笑接著是捧月復狂笑直至兩人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互相拍著彼此的肩膀顫抖著語音說︰

「……我們……不必……再受……那烏……奴才氣了……」

「一百五十萬兩……金子……夠我們受用……一輩子了……」

兩人都抱在一起眼楮都笑出了淚。

言有義抱著言有信忽道︰「老大。」

言有信還在笑︰「哎我的老二。」

言有義笑著說︰「一百五十萬兩黃金不是筆小數目——」

言有信又忍不住嗆笑出口︰「當然不是筆小數目看你樂糊涂了!」

言有義逕自說下去︰「可惜你沒有機會享受它了。」

言有信一怔。言有義擁抱他的手忽然一收這鋼箍一般的雙臂夾了回來言有信不及運功相抗就听到自己雙臂折裂的響聲。

不止碎開兩截而是一陣僻啪聲響裂開好幾截每截又裂成幾塊。

言有信嘶聲道︰「你干——」忙運功相抗臉色通紅。

跟著下來他的肋骨被擠斷又一連串骨折之聲肋骨一根根碎裂白森森的骨頭有的自胸肌、脅下、背肌倒刺出來大量血水激涌而出鮮血也自他口中泉涌而出……

言有信出一聲如同野獸瀕死前的嘶嗥奮力一掙這一下掙動言有義嘴角也涌出血來不過言有義一言不「僵尸功」全力涌向言有信。

「啪」地一響言有信脊骨斷了。

言有信整個人失去了控制地向後一仰言有義雙手夾住他的左右太陽穴用力一扭又「格」地一聲頸骨也擰斷了。

不過言有信也出了瀕死一擊。

他的膝蓋撞在言有義的月復部。

言有義捂月復蹌踉後退。

言有信巍巍然掙動了兩下然而他己失去了脊骨頭後觸近地而又失去了頸骨他雙眼望到自己的腳跟眼神和肌肉都出現了一種奇異的扭動這扭動不能維持多久他望了丁裳衣最後一眼之後頭就觸了地腳也站立不住終于翻倒在地。

也許他臨死前還有什麼話說不過他已經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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