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大,兩世為人,我注定是孤獨的。
平敢當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狼籍,覺得自己可笑又狼狽。張雪瑩你夠狠!你將我的自信,我的愛戀統統踩于腳下,不屑一顧。只為了那個可笑的名聲,那個人就真的那麼好,值得你為他守一輩子?!
「月娘收拾東西吧,我們明天一早便走!」張雪瑩跨進隔壁房間,已是一臉平和。
「哎,好!」月娘心中惴惴,自己豎著耳朵一直听著。一開始還傳來歡聲笑語,可靜了一會後,平將軍憤怒的吼聲傳來,緊接著便是掀桌子的聲音。再看張妹子,眼眶紅紅,分明就是哭過了啊?唉!
「不是咱們的東西,咱們不帶。」張雪瑩收拾起一個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兩件換洗衣服,都是最低調的。
她看了一眼那些色彩各異、名貴非常的衣物與那些閃著寶光的首飾,哎,還~真是挺誘人的,不過,不能要,真可惜。
第二天一早,張雪瑩與月娘各自拎著一個小包袱向外面走去。
「雪瑩,咱們不去跟將軍告別嗎?」。月娘小聲問道。
「不用了,我昨晚已經跟他說過了。」張雪瑩態度十分堅決。
剛出大門,後面傳來一個聲音「陳嫂等等。」
二人回頭一看,平正拎著一個大包追過來,站在她們面前「將軍讓我送送二位,送到濟南上了到京城的船,我再回來。」
他看向張雪瑩。就是這個女子讓將軍忽喜忽怒,可惜戴著面紗看不清楚樣子。不過,那雙眼楮真迷人,就是太冷淡了。
「這、不用了吧。」張雪瑩有些躊躇。
「走吧,您不能讓我交不了差,將軍那脾氣……馬車在外面等著。」平正向外面一揚頭。
張雪瑩沒有再堅持,默默轉身。
上了馬車,張雪瑩掀起車簾,愣住了。
房頂上,青藍色的衣衫在晨風中翻飛。人雖然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卻能從他頎長的身材看得出正是平敢當。
張雪瑩張了張嘴,驀然垂下手,車簾徐徐垂下。遮住了那道視線。
馬車慢慢跑起來。平穩而快速。只是那道視線卻好似一直如影相隨。
將張雪瑩的心越纏越緊,直至她喘不過氣來。
繁華的大街,鼎沸的人群飛快向後退去。
喧嘩成了靜寂。
張雪瑩緊繃的身子放松了。闔上了眼瞼。
「兩位,濟南到了。」平正的聲音響起,張雪瑩抬頭,撫了一下有些散亂的發絲,自己居然睡過去了。
水面平靜的江邊,正靜靜停靠著一艘大船。
張雪瑩慢慢卻堅定地走了過去。
「三小姐!」一個帶著驚喜的聲音傳過來。
「張家小妹!」一個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
兩批人正向她跑來。
她詫異地抬頭看過去「張、張富?」她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大哥家的管家。
另一伙人也奔到了她身邊,一個身體強健,臉形方正的青年正笑著看著她「張妹妹,你沒事就太好了,這下姑母放心了。」
「梅大哥?!」
「哎,你還記得我!」梅冷正開心地笑起來。
張雪瑩轉身看向平正「多謝你一路護送,我家人找來了。回去告訴你、你家主人,說我謝謝他。」
平正看了這群人一眼,點點頭,抱拳「小姐慢走!保重!」,將手中的包袱送到她面前。
「再見!」張雪瑩點點頭,並沒有伸手接,轉身跟著梅冷正離去。
平正嘆了口氣,轉身,卻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立即驚呼出聲「將軍!」
「那些是什麼人?」平敢當注視著前面綽約的身姿,吐出一句話。
「一伙人是她的家僕,另一伙人是她什麼梅大哥。」
梅大哥?梅子青的家人。
平敢當點點頭「走吧!」轉身率先向馬車走去。
即使你不在我的身邊,卻仍然在我的心里!
平正趕著馬車,腦海又浮現起剛才的驚鴻一瞥,那位小姐剛才下馬車時忘記蒙上面紗,被他瞧了個清楚。
面容白皙無瑕、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當真是玉頰櫻唇、容如花綻!怪不得將軍一直對她依戀難舍。
只是看著怪冷的,讓人心里熱不起來!他又嘆了口氣!
梅冷正一路小心翼翼的護著張雪瑩上了船。
居然在一等艙找到了一間房。
「雪瑩,你就與這位嫂子住在這里,我們都到外面大廳去。有什麼事,找我們便是。」他安頓好張雪瑩後,便領著余下的幾人向大廳走去。
張雪瑩點點頭,沒有多作客氣,她覺得自己疲倦得很,不是身體,而是心里面。
她靠在床上,閉著眼楮,好似瞬間已經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月娘輕輕推醒了「雪瑩起來擦把臉,咱們到大廳用飯去。梅大人叫人來請了,船上備了飯菜,但要到大廳吃。」月娘解釋道。
走進大廳,梅冷正遠遠地向她招了招手。
大廳人很多,有衣衫華貴的,也有衣著普通但氣宇不凡的。
她走過去,端起一小碗粥,靜靜吃了起來。
突然「砰」的一聲響起,人群喧鬧起來。
「怎麼了?」
「唉呀,有人昏倒了。」
「是個老頭。」
梅冷正向人群方向擠去。
一看之下,臉色變了,蹲去。
是梅大哥認識的人?張雪瑩想了想,也走過去。
一個白白胖胖的老頭倒在地上,牙關緊閉,嘴里直哼哼。
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手腳無措。
張雪瑩蹲,執起老頭的右手。
「不要圍著他,大家退後散開。」她開了口。
梅冷正一愣,隨即向身邊兩個隨從施了個眼色。
隨從上前一步開始驅趕圍觀的人群。
張雪瑩將自己手指按在老頭中沖穴位上,使勁按壓著,一邊問旁邊的小廝「你們老爺這是老毛病了,藥呢?」
「吃、吃完了!」一個小廝抹著眼淚答道。
張雪瑩嘆了口氣,對梅冷正說道「梅大哥,你幫我按著他這里。」
梅冷正將自己手指按在中沖穴位上。
張雪瑩將自己騰出來的手往腋窩動脈處的極泉穴壓去。
「月娘,將我的針拿來。」
月娘急忙跑到房間取過銀針包遞給她。
「把他的上衣月兌掉,我要扎針。」張雪瑩簡潔地說著,梅冷正一愣,終于還是照做了。
羶中、內關、心俞和厥陰俞,張雪瑩用針如飛。
「這兩個位置繼續按壓一百次。」張雪瑩指著極泉穴與中沖穴。
「梅大哥,船能暫時停靠嗎?這個老者若不及時用藥,會有性命之憂。」張雪瑩問道。
梅冷正抬頭對兩個侍衛說「你們去找到船老大,問他附近可有集市,若有,馬上靠岸。」
侍衛領命而去,一會跑了回來「附近便是飲馬鎮,船老大同意停船半個時辰。」
「足夠了,哪位能幫著記下藥方?」張雪瑩扎針的手沒停。
「我來!」一個年輕書生答道,從包袱里掏出文房四寶。
「當歸、生地各9錢桃仁12錢。紅花9錢枳殼赤芍各6錢柴胡3錢甘草3錢桔梗4.5錢川芎4.5錢牛膝10錢,生水熬成一碗,快去。」張雪瑩頭也不抬地說道。
書生寫好方子,飛快地跑出去。
地上的老者發出一聲模糊的申吟聲,睜開了眼楮。
「老伯你心絞痛犯了,現在我正為你扎針,有人去給你抓藥了。你平靜心情,不要著急上火啊!」張雪瑩柔聲道。
老者輕輕說了聲謝謝,又閉上了眼楮。
張雪瑩拔出先前扎的針,又向神門、勞宮、後溪等主穴扎去,想了想,又用較小較細的銀針扎在心俞、通里、 門、內關、大陵、厥陰俞、羶中、至陽、涌泉、素等附穴上。
一會兒,煎藥的小廝回來了,把藥給老者喂下後,老者睜開眼楮,看來是好多了。
「謝謝這位小娘子,你醫術真不錯啊。」老者說道,頓了一下,又道「老夫姓俞,小娘子貴姓?」
「我娘家姓張,夫家姓高。」張雪瑩一笑,收了針,扶他坐起來。
「唉,本想著逃命,不成想差點丟了這條老命。」老者自嘲地嘆息一聲。
「俞師傅,我是梅子青的兒子梅冷正,這位是我表妹張雪瑩。」梅冷正忽然上前一步說道。
老者仔細瞧去,點了點頭「原來是梅大人的少爺,多年未見他,他還好嗎?」。
「謝俞師傅問候,家父還好。您這次回京城是要長住嗎?」。梅冷正的神情十分恭敬的樣子。
老者點點頭「本想回鄉養老,無奈……!唉,人老了不想再折騰了,風景雖美,卻是走不動了。這次回來便不再走了,留在京城。」
「那改日晚輩與家父去拜訪您。」
「嗯,來吧,我也想見見故人,還是在青雀街那棟老宅子。還可以帶上這位小娘子!」姓俞的老者看向張雪瑩,露出笑意。
「俞師傅身體不好便到我房間休息吧,我跟梅大哥留在大廳便是,您一會入睡前再喝一劑藥。能幫助您活血化瘀,行氣止痛。」張雪瑩見梅冷正對老頭恭敬有禮,甚至有絲討好的樣子,想了想說道。
梅冷正立刻對她投去一絲贊賞的目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