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貿昌城不過用了半個時辰不到時間,一路上祁然都緊緊牽著我的手,一路上卻是沉默死寂地誰也沒有說話,我看不到衛聆風的臉,也……不想去看。
城門緩緩打開,守衛在城門口的士兵向著衛聆風恭敬跪下,當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俱是一喜,竟月兌口喊道︰「娘娘,您平安歸來了?」
我心口顫了顫,卻仍是握緊了身側的手,勉力擠出個笑容,道︰「對不起,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
那士兵迷惘地看看我,和我身邊的祁然,又看看一旁面無表情的衛聆風,尷尬地搔頭笑笑。我們不再管他,快步踏入城中。
走道中只余我和祁然兩個人的時候,他輕輕撫平我眉間的憂愁,柔聲道︰「別擔心,大哥的事,我會處理的。」
「恩,」我茫然地點頭,任由他拉著我進入一間清靜的雅房,腦中卻是千頭萬緒,現代的、古代的、衛聆風的、心洛的……種種事絞了一堆。
「你是怎麼讓蕭逸飛放過你的?」
我「哦」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
拽著我前往床邊的腳步猛然一滯,祈然回過頭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是如何讓他相信的?」
我神志猛然清醒過來,看著他晶亮的雙眸,一時竟心虛地想月兌出他的手落跑。只不過轉念想想,這件事一直如鯁在喉般卡得我心里難受,即便今日不說,總有一天還是要讓他知道的。
「冰依?」祈然眼中閃過疑惑,迫近了一步,輕攬住我的腰,語聲溫和卻帶著戒備的氣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我服了子母草。」我困難地咽下唾沫,後退一步,忙道,「所以連蕭逸飛也被騙過了。」
「原來是子母草。」祈然松過一口氣,眼中閃過心痛憐惜之色,輕撫了撫我的發絲正待回身,神色卻是猛然一變。
「子母草?你說子母草?!」祈然倏的抽緊我的手臂將我固定在他懷里,冰藍色的瞳眸灼灼閃著精光,那神情震驚危險地象要將我一口吞下去,「子母草不是只對懷過孕的女子起作用嗎?!」
回憶——
一年前,凌雲綜合醫院。
劉叔嘆過一口氣,抬手示意我平靜下來,才緩聲道︰「冰依,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前些日子,你全身的詳細檢查已經出來了,報告證明,你……懷了一個半月的身孕。」
「什麼?!」我唰地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直到他點頭,我才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月復。一種無法言喻的激動,一種陌生的情緒洶涌上來,讓我幾乎想哭泣。
「冰依,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打掉他。可是……」
「我要他!」我猛地抬起頭來,幾乎是用喊的,「我怎麼可能不要他?!」他是我和祈然相愛的見證啊!即使相隔兩個世界,卻還是有人見證著我們的愛情。
我看到劉叔有些被嚇到的表情,不由輕笑了笑,認真地說︰「孩子的父親,我很愛他。所以劉叔,你放心吧。」
劉叔緩過一口氣,一臉如釋重負地笑道︰「既然你自己願意要他,那就太好了。我正想說,這個孩子,很可能是救你爸爸的唯一希望啊!他的骨髓,恐怕會比你更符合。」
這個孩子能救爸爸嗎?太好了……我長長舒過一口氣……
——只能穿你來時的衣服,帶上你來時的東西,其他什麼也不能帶,或者說,是帶不走……
我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了響,水宇天澤的話在我耳邊一遍遍回蕩。良久,我形狀呆滯地問︰「劉叔,我一定要在這里生下他嗎?」
劉叔一愣,疑惑地問︰「不在這里,你想去哪家醫院?」
我忽然哽咽了,眼中含著淚,還有濃濃的乞求和期盼︰「劉叔,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試試我的骨髓?我真的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啊!」
劉叔雖是一臉的迷惘,可是看到我哀戚的表情,不由也心軟了,卻是嘆息道︰「冰依,你要知道,骨髓捐贈是有一定風險性的,手術前不管是捐贈者還是受贈者都必須把自己的身體調理到最好的狀態……就算……你的骨髓真能符合,前提也是要先打掉或生下這個孩子啊!」
前提是……打掉或生下這個孩子……
身體中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仿佛都被一下子抽空了,我失魂落魄地抱膝蜷縮回椅子上,良久良久,終于忍不住將頭深深埋入雙膝間,無聲哭泣。
祈然,祈然,我要怎麼辦呢?我不想拋下我們的孩子,我不想他終究連自己的父親都見不到一面,可是……可是,那個人是爸爸啊!我怎能不救,怎麼能不救他?!
祈然,請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