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好。——大拇指湯姆說
午後三四點,陽光正濃。
陸寶寶中午在家睡了一覺。文清來電話說,她女乃女乃腳崴了,不能陪她去裁縫店。所以,陸寶寶干脆拉媽媽陪她去做衣服。媽媽那雜貨店還有個合伙人在看店,媽媽走開也沒問題。
陸寶寶和媽媽走進裁縫店的時候,她的同班同學梁飛雄正在趕烏蠅。他爸爸梁師傅則在縫紉機前做衣服。縫紉機此刻正被他踩得「嘎吱嘎吱」響。
梁飛雄的發型和樣子很像後世《櫻桃小丸子》里面的花倫同學,穿著淺藍色的的確良襯衫,看起來有點少年老成。這個同學在陸寶寶記憶中是從小學畢業之後就消失了的,如果今天她不是來找什麼布料,估計他們永遠也不會說過一句話。畢竟她們這個時候的小學生,男女還是挺授受不親的,像歐海燕那樣,主動湊過去男生堆里的,算是獨立獨行的異類了。
但此時的陸寶寶是思想開放成熟的成年人,所以她看見同班同學,就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梁飛雄!」
沒想到這個同學臉紅了。這是一個羞澀的小男生。有他比趁著,陸寶寶覺得自己是不是表現得臉皮太厚了些?
「你…你們好!」梁飛雄飛快地偷看了陸寶寶一眼,很塊就低下了頭去,但微微彎起的嘴角流露了他欣喜的心情。
梁師傅看了兒子幾眼,覺得同眼前這個落落大方的女娃子相比,自家的兒子真是上不了台面。他趕緊上前招呼︰「林大姐來了,請坐請坐。」又轉身,對兒子說,「這位是你同學吧,仔仔快去後面拿個西瓜出來招呼客人啦。」
陸寶寶忙推辭︰「叔叔,真不要客氣!我們其實今天過來是找布料的。」
大叔卻堅持︰「那更得招呼啦!就一會,很塊就回來的。」
梁飛雄說話間已經利索地出去了。沒想到父子倆這麼熱情,比外面的太陽還要熱,她們明顯無法抵擋。
「林大姐今天是要自己做衣服還是給孩子做?」說話間,梁師傅已經把她們引到其中一張放置布匹的桌子前面。
「今天是我家寶寶說要自己挑布料做衣服。」陸媽媽說著又回頭對自家的女兒說,「諾,自己看啦。這個臭丫頭,那麼多的衣服都穿不完,非得要重新做,好像家里有金山銀山似的可著勁給我花。」
陸媽媽不是小氣的人,卻反對浪費。所以她非常不滿陸寶寶的敗家行為,要不是看著她最近每天晚上回來都主動听英語錄音學習,她都不會答應的。
「媽!你就嘴下留情吧,在我叔叔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哦。」對于陸媽媽的話,陸寶寶不是小女孩,所以她完全不在意,自顧自地看布料。
梁師傅卻是微笑著幫腔︰「女孩子哪個不愛美的?孩子穿的漂亮,大姐出門也有面子不是?」
這個同學的爸爸倒是挺會做生意的,陸寶寶暗笑。
陸寶寶不想媽媽繼續抱怨,于是趕緊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問出來︰「梁師父,你這里有格子布和鮮艷點的花布嗎?」
「格子布有,在那邊桌子上。」
梁師傅引著陸寶寶過去。在一排的布匹里挑出一卷醬青色的細紋格子布來,棉麻的質地,透氣又柔軟。
「那邊還有黑色、紅色的,你看看喜歡哪個。」
還能有得挑選,倒是挺符合陸寶寶的期望值。當下就選了那個青色的。然後,陸寶寶把她畫的圖紙拿出來,指著其中一幅連衣裙的樣子,說︰「看看這個圖,衣領和袖子的寬邊,用白色布來襯。還有這兩個口袋的壓邊也是。我畫的馬馬虎虎,只是一個大概樣子,可以照這個樣子做嗎?」
「肯定沒問題。這個款式襯這個格子布一定很好看。」梁師傅真心地贊許,又指著另外一幅圖,「這款就是想用花布的款嗎?」
「對呀,這個是我想用來做舞蹈的服裝。所以顏色要鮮艷又帶點鄉土風情的,你這里有沒有合適的花布?」
「花布也有,但做舞蹈服裝的話,你應該你看不上,這些立著的其實都是印花布,你看看。」
陸寶寶順著梁師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不是她想要的,顏色都有點偏淺的,花紋也很普通,多是適合媽媽這些歐巴桑的面料。陸寶寶有點失望。不過這個結果她之前也有料到了,而且準備自己到平洲走一趟批發市場,在那邊找找,找到了直接扯布回來,那樣子布料便宜點,扯回來再做衣服,光是給裁衣的手工費,怎麼都能省下一筆。她知道文清家可不富裕,好幾十塊錢的衣服對她家來說還是挺有壓力的,且這個服裝做了之後還不常用得著。她自尊心那麼強,肯定不會要她幫忙出錢的,她也只能用這個方法省一點是一點了。要說,她上一世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呢?那時候她們挑了最便宜的白色滌綸布做的海軍服,那套衣服她們夏天經常拿來穿的,非常地經濟實惠,如果這次不是自己多事……
陸寶寶只看了一眼就別開眼去,梁師傅也猜到她是不滿意的,又加了句︰「不急的話,我過幾天有空可以去平洲幫你去找一下。」然後轉身去拿皮尺來給陸寶寶量身。
「那就麻煩梁師傅了。」陸媽媽客氣地道謝。
「麻煩伸手給量一下……寶寶好厲害,連衣服都會設計。」梁師傅真心的覺得這個人家的孩子真是懂事。
「你不要贊她啦,她懂什麼設計?不過是想穿新衣服罷了。」陸媽媽嘴里謙虛地說,心里卻很受用。
「林大姐謙虛了吧。我家兒子要是有您女兒一半本事,我都心滿意足啦。」
「哪里哦?你家飛雄一看就是听話的好孩子,多省心呀。」
……
兩個大人互相吹捧,說得熱鬧,孩子的話題,永遠是大人們溝通的最佳橋梁。
陸寶寶量身的時候,梁飛雄捧著切好的西瓜進來了。放在進門右邊待客的小茶幾上。然後,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父親忙活。梁師傅看見兒子進來,馬上就招呼陸媽媽先吃西瓜。
陸寶寶也看見這個同學了,她還好笑地發現這個同學似乎在偷看她呢。她這個同學靜得跟個隱形人似的,跟他爸爸的靈活比簡直就是塊木頭樁子。一個木頭樁子裁縫?不會吧,以後還會有誰專門做衣服的?他讀個服裝設計之類的出來做服裝設計師還差不多,畢竟家學淵源呀,怎麼都比別人有優勢。這麼看來,這個木頭如果沒走歪路的話,竟然前途一片大好?她要不要現在就跟他套套近乎,以後有個設計師朋友,她也好沾沾光?
量完衣服,裁縫店也沒有其他客人,幾人就坐下來一起吃西瓜。
「梁飛雄,你要不要去野炊?」陸寶寶有心想和這個同學套近乎,又想著後面還得靠人家爸爸做衣服,跟他家搞好關系準沒錯,因此主動遞了個話題。他要是想的話,她就有借口到時候邀請他一起出去玩,小孩子的交情不都是玩出來的嗎?
對方卻是沒吭聲,只是滿臉驚喜地看著她。看樣子就是想去的。
「我跟文清想組織一次野炊,不過時間還沒定,大概也要等到六一之後才有空,你想去的話,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吧。」
「好…好哦。」
終于有回應了,不枉費她一翻心機,陸寶寶心滿意足。陸媽媽收獲了一籮筐她家孩子的贊美,心情也不錯。兩母女踩著美美的步伐一起回家。
陸寶寶回家的路上,就把她明天想和文清去平洲找布料的事情說出來。說她一個人去肯定是沒機會的,但是說和文清去她媽估計沒意見,她媽向來覺得文清比自家女兒懂事。
沒想到,陸寶寶還是高估了陸媽媽的心理承受度。
「你好大的膽子,兩個女娃子就想獨自跑那麼遠,你們認得路?!你們就不怕被人家拐子給拐跑了去?!你就不怕我們擔心?去什麼去?不許去!膽敢偷跑,我打斷你的狗腿。那什麼布料,就等梁師父找好了,也不差那一兩天的時間。」
陸媽媽沒听到女兒吭聲回應,又去擰女兒耳朵,」我說了不許去就不許去,听到沒有?!」
陸寶寶的提議,在陸媽媽看來簡直是膽大包天。鎮上的人很少出城,對他們來說,要坐一個小時的班車才能到的平洲是大城市,很大很大,她們大人出去也要迷路的,小孩子就更不要說了。
但陸寶寶不死心呀。她在平洲生活了6年,平洲市她就算閉著眼楮她都知道怎麼走了,怎麼可能迷路呢?
「媽,女兒是十二歲了,不小了,你應該鼓勵女兒獨立才對,哪有媽媽像你這樣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你不放手,怎麼知道女兒做不到?都像你這樣子,我哪天才能長大呀!」陸寶寶據理力爭,心想媽媽不許,最多去求爸爸。
「你還有理了你?!說得還是我這當媽的錯了?」
陸媽媽脾氣暴躁,說不過急起來就想去揍孩子。但陸寶寶早就離她媽三丈遠了。她就知道媽媽的教育方法從來都是簡單粗暴為主的打罵,雖然她的心是愛孩子的,但是,孩子心里不好受呀。以前她就沒少埋怨她媽,直到媽媽得了病,不在了,全家人才體會到媽媽的重要。
倆母女一路追追趕趕地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