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倉津送我到我住的那樓附近,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瞧見,雖說親吻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可畢竟我們還未成婚,剛又因為這親事讓有些兄弟們尤其是十四看倉津很不順眼。十四對我這姐姐的感覺我還沒理清,只當他還是個孩子,又因朝暮相處,才不舍我嫁人。可偏偏他早就不是孩子的歲數了,說出那樣的話,讓人不想偏都難,難怪適才倉津會不悅。現在若又被十四瞧見,肯定又會鬧起來。
我站在客樓門外,听家僕說宜妃在找我等我。不知為何,也許是心虛,我躡手躡腳的想溜進大廳,然後再溜回宜妃房間。我讓守在門外的人不用通報,以免驚動眾人,沒想腳剛踏進大廳,便被宜妃逮得正著。
「嗯哼,我倒是誰呢,進自家大門還這麼偷偷模模的,像個賊似的,原來真是做賊心虛呀。」她坐在大廳里,桌上擺著些茶和甜點,她是在吃宵夜?可這應不是一個人的份量吧?她看我杵在那,沒移動腳步,笑了。「月兒,怎麼,不願意來嗎?我們有些日子都沒好好說話,過來坐坐陪姨娘聊會吧。」
她看我有些遲疑,猜到我心中所想,「阿哥和大臣們這時還沒回來呢,你莫要擔心。不然我們就移駕到我房里去吧,你皇阿瑪這時不在那。」她說完話便拾起桌上的東西往樓上走,我也幫忙拿了些跟在後頭。
待我們回到她房時坐下在桌子一旁後,我也沒急著開口,隨手拿了放在我面前的茶水便準備飲了。
「月兒,你的唇怎麼腫的呢?」她似不經意的問道。
听她問的話,我差點沒被嗆到,她還真的是被自己料中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難道她不知喝水時問問題很不好嗎?
我把嘴里的水有些幸苦的吞下後,才把茶杯擱在桌上,緩緩開口。「沒,就跟一只貓咪玩,被貓咬的。」
「哦?誰家的貓咪這麼厲害,又這麼大膽,竟然敢咬咱們皇上最寶貝的凝月格格?還偏偏咬在嘴唇處,」她頓了下,細細打量我,才悠悠接口,「這是只公貓吧?」
「宜妃姨娘…」我見她眼里寫滿調促的笑意,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
「月兒,你宜姨娘也是個過來人,你和那小子做了什麼就從實招來吧。」宜妃端起茶水,飲了小口,似乎是說她時間多得是,讓我不用急,把一切都說了。
「他吻了我,就這樣。」我紅著臉小聲說道。
「他用咬的?」
「嗯。」我看宜妃那津津有味的樣子,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這宮里的女人都這麼閑的?「宜妃姨娘,這事能否不要告訴皇阿瑪?」
「你害怕,敢做不敢當?」
我搖頭。「不是怕皇阿瑪罰我,只是我怕他知道了會責怪倉津,到那個時候會壞了事。」我頭垂著,不敢看宜妃。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也許行事大膽了些,古時候的格格,甚至普通女子,在婚嫁前應不會與未婚夫君這樣的。我也不知為何自己如此想維護這個婚事,如果我嫁給別人,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快死了。我不知道,只是想著若嫁別人心里會難受。我不知為何如此喜歡倉津,難道真事因為他救過我又剛好是我未婚夫君嗎?
我看著手中端的茶水,卻沒飲下,只是細細想著這些瑣事。然後,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我肩膀抖了下,些許被嚇到,抬頭往後看,是宜妃。她何時站在我身邊的?
「月兒,」她輕柔開口勸告,「今日皇上雖說明年春天讓倉津來迎娶,可卻沒真正下旨,在那之前,不要再與他那麼親密了。萬一事情若真有變故,到時苦的是自己。還有,就算婚後,心也不要完全交出去,留一點給自己,不然也許某日會難過。」宜妃有點苦澀的說著,神情不再是之前的戲虐,有的不知是淡然還是看透。她說這話時肯定是想起皇阿瑪了吧。皇阿瑪妃子眾多,有些甚至還是未冊封的,他的心不可能只給一個人。自己的額娘不就是因為這樣,最後去的?
可倉津他,不是皇阿瑪,在歷史上在格格生前也沒記載過他有其他的女人,雖然這歷史資料本來就不玩完整,可我相信他。若真有其他人,或許在我死後他也不會感到孤單,不會那麼的難過。再者,他當初救我時,我救願意給他全然的信任。當我把手放在他手掌心里起,我便當作把自己的命放在他手中。
那時他說的那一句話,讓我相信他不會是個薄情之人。
我離開宜妃那後,想想還是去見皇阿瑪,雖然他說了我今日可不用找他,可他還是希望我去見他的吧,或許可以讓他消消氣,而且也沒準明日他會不會怪罪于倉津,為難他。
皇阿瑪雖然與宜妃住同間,但他有自己單獨空出來的房間,作為書房,讓他在此辦公,他人此時就在書房里。我來到書房外,讓人替我宣報。不一會,里面傳來皇阿瑪的聲音,「讓凝月格格進來吧。」
皇阿瑪的語氣略顯平淡和疲憊,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不知他是否還在為今日的事生氣。帶著緊張的情緒,我推門進去。
只見皇阿瑪坐在凌亂放滿奏折和書籍的書桌前,他正不知在看什麼內容的折子。他只是表情嚴肅專注在那上面,既沒抬頭看我,更沒與我說話。
我站在書桌前,等著他同我說話,可他卻一奏折接著一個,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我就在那靜靜的,只是看著他,等他開口。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把桌上的折子依依讀完,放好在書桌一角後,才懶洋洋的抬起頭看著我。
他盯著我好會,時間越久我心里越不安。皇阿瑪到底在瞧我什麼,卻一句話也不說,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除了看著他,別無他法。
「你和倉津,是什麼回事?」他聲音淡淡地問道。
我還在想著這些,皇阿瑪又開口了。「朕在問你話呢。」他抬頭看著我,見我愣在那,似乎不知該怎麼回好,他不禁嘆口氣,手揮著,「坐下來說話吧。」他指著身旁的凳子。
待我坐下後,他語氣不知算是平和還是無奈的問我,「你們是如何相識的?什麼時候?你不要和我說你們是今日才初識的。」
皇阿瑪他不是知道幾個月前在北京街上的事才把我許配給倉津的?那不然昨夜皇阿瑪說的那句話又是何意?不過我知道這事瞞不了,就算皇阿瑪今個沒問我他也肯定會問倉津,倒不如還是我來說。「皇阿瑪,前幾月您讓女兒帶著丫鬟上街,沒想因人多擁擠我便和她們走散了。有不良混混見我落單便想調玩著女兒。倉津這時候出現了,他把他們趕跑,之後帶我回到大路上,後來見到了十三哥。那時他,不知我就是凝月格格的,我也不知他是何人。這事發生後我沒向哥哥說明此事是不想讓哥哥擔心,況且我那時也以為以後也不會再見到那人。」
「僅是如此?」皇阿瑪問的平淡,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心里不自覺的有些七上八下的感覺。
我輕點了頭。
「若真只是如此他會在幾個月後初見你便在眾目下摟著你?你們那時候和昨日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他拍著桌子,怒吼著。「雖然我承認他這個人做我大清的額駙,但並不代表未表明身份前,未下旨前可以與我的女兒亂來。」
我撲通地跪在地上,「皇阿瑪,幾個月前他就說過心儀女兒,只是女兒知道自己婚事做不了主,便回絕了他,只是沒想他就是皇阿瑪指給女兒的夫君。但之前我們之間沒發生其他事,是清白的。那日他托女兒的手,也是女兒心里樂意的。他說過如若不願把他手掙開即可,可女兒不想。」說到這,我越說越小聲,頭看著地面,臉頰發燙,不用想也猜到自己的臉這時已經羞紅了。
我又再次抬頭,看著皇阿瑪,「皇阿瑪,女兒喜歡倉津,求皇阿瑪不要將女兒許給他人,不要反悔這親事。女兒知道他會待女兒很好的。」
「說完了?」皇阿瑪冷哼聲,冷冷地開口,皇阿瑪嚴肅地看了我一眼,久久沒說話。終于,皇阿瑪說了一句讓我沒想到的,「這是那小子干的?」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隨著皇阿瑪的視線,我才反射性的模了有些紅腫的嘴唇。這就是之前本想躡手躡腳偷溜回去的原因,怎一轉眼便忘了?
「是女兒主動的。」我想也沒想便冒出這句,只是直覺反應這麼說也許皇阿瑪就不會怪罪于他,況且這也是事實。
只見皇阿瑪挑眉,語氣略顯不悅,「朕不是說了今日之事不太過便不會追究?你這麼急得替那小子說話做什麼?」
「我……」可皇阿瑪您心理明明不是這麼想吧?今日不追究哪日追究起來怎麼辦?
「你進來不是就是為了給我看你被他啃咬的唇吧?」他沒好氣地回話,果然心情是不太好嗎?
這自然不是。「女兒來只是想陪陪皇阿瑪。」雖說這是開月兌之詞,不想皇阿瑪在這話題上打轉,卻也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是真心想多陪陪皇阿瑪說話的,或者只是想待在他身邊,體驗一下少有來自皇宮君王的親情。歷史上的公主,我的這個身份,一定是很喜歡很敬仰她這位父親吧。雖然他冷落了她娘,卻在以自己的方式彌補著疼愛著。這樣,對她來說,也就夠了。
「你坐下來說話吧。」皇阿瑪指著身邊的凳子。
我才剛坐下,皇阿瑪已經開口。「你和你額娘真像,」他突然冒出這一句,讓我一下子無法反應。「無論是樣子還是性子,都很像。只不過你比她膽于開口,為人熱情,不像她那麼安靜,讓人忘記她的存在。」皇阿瑪眼看前方感嘆似地說著,神情嚴肅中帶著乏累。
我只是靜靜地听他說話,沒有打斷他的回憶。他說了許多,與其中參著無奈,思念,與懊悔。「你額娘走時,你還很小吧?」他握著我的手問道,卻依然直視前方沒看我。
「女兒那時十三歲,皇阿瑪。」看來,他是真的有在想她,有在想著她的額娘。听著他說的話,讓我想起那夜宜妃同我說的,不要愛的太深,不然只會讓自己受到傷害。可是,若真愛了,又能哪管得住自己的心?宜妃如此說,也說明了她的寂寞,她的被冷落。她與額娘一樣,都是被遺忘之人。只不過宜妃也許帶自額娘離世後便帶著我的關系而被記得,卻也如此而已。
她和額娘,只是被遺忘或冷落的其中之二,不會是最後或唯一的。在斑駁紅柱的背後,還有許多女人,甚至不被歷史記住的女人,有著同樣的命運。不被歷史記載的她們,不知算是幸還不幸。
「沒想到時間過的如此快,轉眼間你都要嫁人,成為另外一個男人的人了。」皇阿瑪繼續說,有點感慨的看著我。
「皇阿瑪,」我握緊他有些皺紋皺紋有些顫抖的手,「女兒就算嫁人了,還是您的女兒呀。」
「若他日後待你不好,你告訴皇阿瑪,皇阿瑪教訓他。」皇阿瑪另一手復在我手上,包著的。這句話似是憐惜不舍,又似是承諾。
「他不會的。倉津不會負了女兒的。」歷史上先離開的人,會是我。雖然心里苦澀地想,卻無透露出任何會拆穿心事的表情。就算歷史不這麼記載,以我的知覺,我也不會相信倉津會薄情待我。
皇阿瑪對我的回答並沒表態什麼,只是之後又和我談了額娘的事,談十三哥和凝若的事。我離開前皇阿瑪還給了我個小盒子,說是部分額娘過去用過的首飾,如今將它送給我,另一部分則將送給凝若。
我拿著盒子,小心翼翼地端在懷里。雖然我對這額娘並無任何記憶,可是我想我是很喜歡她的,就算她並非我娘,像她這麼好的人我沒有不喜歡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