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海爹安排好陰宅的事,就著手跑動自己扶正的事情了。他借著在縣上學習的機會,又一次來到尚書記家。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尚書記正在家里提著一個小噴壺給花盆里澆水。
徐禮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到來,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一方面顯得跟尚書記親近,利用午休的時間來隨便轉轉,看看老領導,也使尚書記不覺得他是專門有事來登門的。另一方面,只有這個時間才能找到這位老領導,晚上雖然時間充足,但老領導不一定在家的,他們晚上的時間比白天還要緊張,安排多的很。
果然看到徐禮進門,尚書記開口問道︰「嗯,徐禮來了。」
雖然只是這樣簡單的問候,可他听著舒服多了,尚書記不叫他徐鄉長,而稱呼他的名字,他就覺得親切多了。忙說︰「徐書記您在澆花呀,中午休息了,隨便過來看看老領導。」
「哦,好呀好呀,難得你們還惦記著我這個老頭子。」尚書記放下噴水壺,拍著手上的水,示意他進屋。
他將身體一側,用手輕輕攬著尚書記︰「尚書記您請。」尚書記也不推辭,帶頭走進屋子。
尚書記家坐的是一個小院,這個山彎里這一排規劃整齊,建築新穎的小院都是縣委領導的家屬院,人們背後都叫河源縣的中南海,可見能在這里擁有一合小院的都是河源縣里面實權在握或是有分量的人物。
當然徐禮並不是第一次來尚書記家,對于尚書記家他可是輕車熟路。兩人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一位年紀不是很大的保姆端來水杯,給徐禮倒了一杯水,然後又拿來尚書記的專用水杯,就退出去了。
「最近怎麼樣?」尚書記開口問,但不知他指的是哪方面。是工作還是個人生活,也許都包括了。
「很好,尚書記。」徐禮呷了一口茶回答說,看來他回答的也很籠統。
「听說你們村子的那個叫……叫什麼來著?」尚書記手扶著額頭回想。
徐禮看著尚書記,也不知道他要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砍傷了王大師兒子的小伙子。」看來尚書記對當年的事情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徐禮心里不由咯 一下,說︰「宋喜來。」
「噢,對對對,叫宋喜來。」尚書記用一只手輕輕拍著沙發一邊的扶手,「听說那小伙子放出來了?」
「是的,剛放出來。您也听說了嗎?」徐禮欠欠**說。
「听說了,河源縣就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哪兒有個風吹草動怎麼能不知道呢?」尚書記說,「還听說你們村子里的人們給他披紅掛彩,聲勢不小啊。」
「是的,那些老百姓無知,他們還把一個……他,當做英雄一樣呢。」他本來是要叫勞改犯的,又馬上改了口,「我們又不好出面阻攔。」
「嗯,是不好阻攔。現在不是提倡言論自由,集會自由嗎,他們聚在一起又不是干什麼違法的事情,你們怎麼能阻攔呢。」尚書記看著徐禮說。
徐禮心里感到一陣輕松,「那是那是。」
「可話又說回來,還是你們的工作做得不夠呀。」徐禮沒想到尚書記又來一個回馬槍,欲擒故縱,剛剛輕松的心情一下又緊張起來,但他故作鎮靜,裝作耐心傾听的樣子,「至少說明你們的思想工作不夠扎實,老百姓的是非觀念和法律意識還不夠高嘛。」尚書記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是的,老百姓是把他誤當做英雄了,可既然你是英雄,公安機關為什麼要抓你,你為什麼還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去接受勞教。」
「嗯,確實是你說的這樣,在這一點上我也覺得他們的法律意識模糊,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徐禮隨聲附和著。他完全沒想到今天來套一下近乎,結果卻是這樣。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了。
尚書記見徐禮確實有點緊張了,笑著說︰「好。不談他了,怎麼又牽扯到工作上去了。喝茶。」
徐禮呷了一小口茶,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遞給尚書記。
尚書記說︰「呀,你看我,自己不抽煙了,也就連讓煙都忘了。」
「尚書記你真戒了。」徐禮問。
「戒了,身體不容許,老婆不答應,戒了好啊。」尚書記笑著說。
徐禮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就起身告辭。
尚書記送他到門外,客氣地說︰「好吧,等你學習結束時再過來,讓老婆做幾個菜,我們好好喝幾盅,今天老婆不在,你又要去學習。」
徐禮激動地和尚書記握手告別。
其實徐禮等得就是尚書記的這句話,只要尚書記有了這句話,他徐禮的心里就踏實了。說明尚書記心里還是有自己的,要不會怎麼說來家中喝酒呢。
走在路上,徐禮心里還在想著尚書記的話,看來這個宋喜來在尚書記的腦子里印象還是蠻深刻的,自己以後一定得注意,尤其是兒子曉海,必須要警告他,別讓他們走得太近了。
學習結束的時候,徐禮果然又去了一趟尚書記家,不過這次他去的時間不再是中午,也不是空著手去的,他是提了兩瓶茅台專門到尚書記家去喝酒辭行的。
過了不長時間,南川鄉進行人事調配,在要扶正的幾個擬名人選中卻沒有自己的名字,徐禮當時心里就涼了半截,想一定是那個地方出了差錯。他悄悄給尚書記打電話,以匯報工作的名義探听尚書記的口風。
尚書記在電話里說︰「徐鄉長啊,你們培訓過的幾個干部這次有幾人沒有在選名當中,我們另有考慮,你安心工作,把自己面前的工作干好啊。」
他听了,心里一陣激動,但也不是很踏實的。
果然,沒過多久,縣里一紙調令,他被掉到縣委所在地河源鄉任正鄉長了。
他心里暗暗在想,是不是自己安的陰宅真的起了作用,馬上顯靈了。當時那陰陽先生說,那地方左面是青龍,右面是玄武,背靠東山,腳蹬清水,是難得的風水寶地呀。心里不禁一陣竊喜。
就在他升遷後不久,老母親也駕鶴西去撒手人寰。他高抬深埋了母親,又將父親的尸骨搬遷過來,與母親葬在一起,實現了母親的願望,也了卻了自己的心願。
又過了兩年,他由鄉長高升為書記,成為了河源縣最大的鄉鎮的一把手。
雖然不是縣委里的實權人物,但在整個河源縣,他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了。出入有車,辦事有秘書陪,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趕著馬車到各村子去放電影的樣子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