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灣 第二十章 換地

作者 ︰ 雪域行者

第二天徐禮早早回家,看了一眼母親,就準備去找大哥。這幾天他看母親一天不如一天,感覺母親離大限已經不遠,所以每天都回家來,以防母親突然離去給他手足無措。

最讓他心煩的就是母親死後的葬地到現在還沒有著落。當年父親去世時,正趕上過生活關,別說找一塊好一點的地方,連找人抬出去把尸骨埋了都是很困難的。幸虧有鄉親幫忙,父親的總沒有拋尸野外,暴露于烈日之下風雨之中。現在條件好了,母親特意交代,要他如論怎樣,都要給自己選一塊好地方,把父親也遷過來,他們要到一塊去。

母親告訴他說,有一段時間老夢見他父親來到身邊對她說,他現在居住的地方地勢低窪,濕寒陰冷,全身很不舒服,要他告訴兒子,給他找一塊向陽溫暖的地方。

他開始很不相信母親的話,以為是母親閑著沒事干,想著父親就想到這件事情上去了。所以嘴里答應著,也並沒放在心上,可後來經不住母親再三嘮叨,就親自去葬著父親的地方查看,果然發現那地方確實太低窪寒冷了,夏天的日子里都沒有多少陽光可以照到。心想,也許母親說的是真的,他可能真的做了這樣的睡夢。

于是,就暗中留心,觀察哪一點地方適合選作塋地。正巧有天遇到一人,自稱是通曉陰陽五行,專門給人家看風水選陰宅。那人是來鄉上辦事的,兩人無意中談到了此時。徐禮看看屋外並沒有人,輕輕掩上辦公室的門,向來人請教自己父親葬身的地方可否理想。

那人大聲說,陰陽五行這是一門深奧的科學,連國家許多重要的建築選址都要講究的,他有什麼可怕的呢?徐禮嚇得恨不得上前捂住那人的嘴。說現在不提倡看風水選陰宅,畢竟是偷偷模模干的事情,自己尤其是國家干部,怎麼敢大張旗鼓的招搖行事。

來人听了徐禮的話,也覺得不無道理里,答應到他父親的墳地去看看。

後來徐禮帶那人悄悄回家,讓大哥帶人去父親的墳地查看,回來時說,那地方果然地勢低窪,出水不通,後無靠山前無照壁,根本沒有選作陰宅的條件。

徐禮又讓大哥帶著他去附近的山上尋找風水好的地方,結果就選中了宋玉山家的那塊耕地。他自己不便出面,又讓大哥去跟人家商量,把那塊地兌換過來,沒想到宋玉山竟提出這樣苛刻的條件,這不是乘人之危嗎。

他听了心里非常生氣,可明知現在不是他生氣的時候,還得想辦法把那塊地盡快兌換過來,裝寶瓶定四角,得提前把一切安排好。要是等到老母親頭放在地上,再去辦理就來不及了。

今天他早點回來,就是打定主意,要是大哥事情還沒辦成,那就只好由自己出面,悄悄去一趟宋玉山家,多說一些好話,實在不行,那怕讓他用自己的水地兌換也認了。

他剛要出門,就見大哥叼著煙袋走進來了。

「怎麼樣,他們答應了嗎?」還沒等大哥坐穩,徐禮就急著問。

「曉海沒告訴你?」大哥並不急著回答,卻這樣反問。

「他能告訴我什麼,我還沒見他人呢?」徐禮又急著說,「你先說說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吧。」

「哦,曉海還沒放學呀。」大哥好像故意要讓他著急,跟他賣關子,他心里早就更不耐煩了,但也只能忍著。「嗯,他們是答應了,但詳細情況我不知道,還是等曉海來了再听他說吧。」

「怎麼要讓他說呀,不是你去商量的嗎?」徐禮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

「對,還真不是我商量的,是曉海昨晚上去跟人家說定的。」大哥抽了一口旱煙說。

他從衣兜里掏出一盒卷煙放在茶幾上,示意大哥抽卷煙,「這小子,他怎麼也不來告訴我一聲,沒見我為這事著急著嗎?」

「嗯,昨晚上我在巷道里踫上他,說了這事很難辦,宋玉山不答應,他說他去試一試,結果快半夜時他才回來,看來喝了不少酒,只給我說了一聲事情搞定了,詳細的情況也沒給我說清楚。」大哥抽出一支卷煙點燃了。

「哼,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又是酒後的瘋話,我看不一定相信。」徐禮不願相信憑著兒子曉海的那點關系就能把事情搞定,卻又盼著這是真的。

好不容易等到曉海放學回來,還沒等他放好自己的包,爹就劈頭問他︰「你昨晚上去了宋玉山家?」他不願提宋喜來這個名字,認為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大人們辦的,不關乎小子們的關系。

「嗯。」曉海簡單地回答。

「說說你們到底怎樣說定了。」爹仍然板著臉,看不出他高興的樣子。

「哦,人家宋喜來爹听說我女乃女乃快不行了,就答應把那塊地兌換給我們了,讓我們去做陰宅啊。」曉海說。

「看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誰讓你說出就是女乃女乃不行了,才要兌換他家的地的,你這不明顯是打著我的旗號辦事的嗎?」爹顯出極為不高興的樣子。

徐曉海萬萬沒想到父親會不高興,如在五里霧中,不明白所以。「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嘛,大伯父對我就是這樣說的呀。」

「哼,事情是這個樣子,可我們也不能就說是要為女乃女乃選陰宅才兌換人家的地的,你就不會動動腦筋,把話說的含蓄一點。」爹看著曉海說,「也不知道你書讀到哪去了,連話都不知道怎樣說才好。」

曉海看了大伯父一眼,委屈地說︰「事情明明是這樣,要不是听說女乃女乃快不行了,人家還不願兌換給我們呢。」

大伯父說︰「好啦,不論怎麼說,還是曉海能行,我跑了幾趟都沒辦成的事情他一趟就說定了,不論是看誰的面子,總是曉海辦成的,你也就不要再埋怨孩子了。」又對小海說,「說好了要用我們的那一塊地兌換嗎?」

「當然是山上的旱地,他說只要地畝一樣,路途一樣,我們願意給那一塊,他們都行。」曉海說。

「嗯,太好了,這樣就好了。」大伯有點高興地說。

他爹不屑地看了曉海一眼,「嗯,這件事那就這樣定了,今天晚上你和大伯再去他們家一趟,把事情定下來,把我們要給的地也說定。」又對他大哥說︰「你一定用你的那塊地去兌換,我再把地悄悄給你,這樣別人看來是你出面,給我們家族選塋地,不是我一個人在辦。」

大哥答應著︰「知道,你都說好多次了,我還會忘記嗎。」

晚上曉海又和大伯去了宋喜來家,按他爹的安排把事情說定了。他爹又讓大伯請來那個懂得陰陽五行的人,就在那塊兌換過來的地里埋下寶瓶和方磚,定下了陰宅的位置和大小,才長出一口氣。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辦的。

其實這次曉海能夠這樣輕松把兌換土地的事情說定,宋喜來是起了很大作用的。當天晚上,曉海和黨進成來到宋喜來家,邀請喜來父親跟他們一塊喝酒。

當曉海提出兌換土地的事情時,起初喜來父親還是決不改口,要求曉海他們家拿出水地交換。

宋喜來問曉海︰「你們要兌換什麼地,說了半天我還沒明白。」

「哦,是這樣的,最近我女乃女乃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眼看著就要放命了,可她一直要我們給重新找一塊墓地,說她去世以後,把我爺爺也遷過來。我大伯父和我爹就看上了你家的一塊旱地。想跟你家兌換的。」曉海舉著酒杯說。

「噢,是這樣呀。」宋喜來跟他踫了一下酒杯,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曉海又斟滿酒杯,推到黨進成和宋喜來父親面前,示意該他們兩人喝酒了。

宋喜來打斷他的話,問他爹︰「哦,你是要用我家的旱地兌換他家的水地嗎。」

「嗯,我們家那塊地雖說是旱地,但離家近,道路方便,只要好好操心,絕不比水地產量低的。」他爹喝下酒說。

「哦,要我說,你還是就用他家的旱地交換吧。」喜來對父親說。

「這些你不懂。」喜來爹看了喜來一眼說。

「嗨,爹,你看現在曉海女乃女乃快不行了,人家才求到我們家的,先別說不看我們的關系,可你這樣做了,以後別人會說我們的,說我們這是乘人之危,用旱地換取人家的好地。」喜來耐心地對父親說。

他父親低頭不語。

黨進成也在旁邊幫忙,勸說喜來爹。

「還有一點,你看我們家在外面也沒有什麼人,現在曉海爹他是鄉長,我們以後用得著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你今天做了這樣的買賣,以後我們怎麼好意思去求人家呢。」宋喜來給徐曉海擠著眼楮,意思是這話只是說給他爹听的。

黨進成和徐曉海馬上隨聲附和。徐曉海還拍著胸脯說︰「以後只要有用得著我爹的事情,我一定讓他幫忙的。」

這樣,多虧喜來說話,他爹才最終答應的,要不然,憑誰說也可能不起作用。

可是這些情況,徐曉海是萬萬不敢告訴自己的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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