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高原的寒氣早把幾人凍醒了。他們收拾起被子,仍有毛家娃背著,朝著天際露出曙光的方向出發了。
高原的陽光就是比別處強烈,尤其是在這無遮無攔的戈壁灘上,太陽一出來就像火烤一樣熱,沒有一絲涼風。幾人疲憊的走著,無精打采,,偶爾有一兩只叫不出名的鳥從腳下飛起,他們也懶得去看,只是機械地邁著雙腿,用腳丈量著這無際的戈壁。
這一整天他們就這樣走著,沒有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餓了從袋子里掏出干糧啃上兩口,再喝一口水。因為水已經不多了,還不敢多喝。午後陽光仿佛更強了,毒辣辣的照在臉上發痛,炙烤的戈壁灘上的石塊發燒,迎面撲來一陣陣熱浪,是他們昏昏欲睡。四人艱難地挪動著雙腿,個個嘴唇上都裂開了血口子,每喝一口水,都含在嘴里舍不得往下咽。他們不時抬頭遠望那蒙蒙的遠山,仿佛它是在天邊。好不容易盼到太陽落下去了,身上一下子涼快了許多,這時他們再也走不動了,一下躺倒在地上再也無心起來。幾人沒吃沒喝就睡著了,好在沙地上還散發著余熱,並不覺得寒冷。
半夜里,他們被一陣寒冷凍醒,幾人坐在地上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天亮之前趁太陽沒出來的時候行走,于是又出發了。直到中午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出了戈壁灘,來到了那座達山腳下。
這時候他們的喉嚨都快要冒煙了,水壺里已沒有一滴水。看眼前的山,雖然並不陡峭,赤褐色的岩石,稀稀拉拉的頑強的長著幾根可以數的過來的草,一看就知道,這地方根本沒水。幾人沒休息一下,慢慢向山上爬去。幾人都沉默不語,但都只有一個念頭—找水。爬上一層山,又是一層山,看見草漸漸茂密了,但就是找不到水。這是烈日炎炎的炙烤著他們,嗓子里都快要冒火了,爬在最後面的毛家娃和小舅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要是再找不到水,他們就很難走路了,只能在這兒等死。
就在這時,爬在最前面的宋喜來驚喜的叫了一聲「水」,大家仿佛一下子精神百倍,爭著向他那兒爬去。只見從一處紫砂岩石縫里,像眼淚一樣滲出一滴滴水來,不斷地滴下來,又滴進下面的岩石縫里去了,地上沒有存水。幾個人爭著把頭仰伸到岩石下面,讓水滴在口中,猶如甘露進入心田,滋潤著火燒火燎的內髒和干裂的嘴唇。
幾人就這樣輪流著滴飲了一會兒,又把幾個水壺放在下面,讓水滴到水壺里。等了好半天,每個水壺里才存了少半壺水。大家這才就著水吃了幾口干糧。又把水壺放上去接水,而他們則躺在旁邊睡著了。
等幾人醒來時,水壺里已裝滿了水,大家也覺得精神了許多。
于是又開始爬山。
又連續爬了幾層重疊的山,來到一處比較開闊的山谷里,有一條小溪歡快地流著,雖說水不大,兩邊水草不是那麼茂盛,但也是芳草萋萋。大家都躺在地上,這時候太陽快要落山了。
第二天早晨毛家娃第一個醒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他去小溪邊洗臉,突然驚奇的叫起來︰「魚,魚,水中有好大的魚。」大家都被驚醒了跑過去看,水中確實有魚兒游動,大的有小孩子的胳膊那麼粗。這是一種黑色的魚,嘴巴扁平,他們也不知道這種魚叫什麼魚,只見有的魚在水中慢慢的游動,有的魚停在水邊把頭藏在水草中一動不動。毛家娃伸手去抓,沒想到那魚兒忒老實,竟不知道游走,一逮就著。于是他們紛紛伸手去撈,毛家窪還鑽到水中去撈,逮著了就扔向岸邊。一時,草叢里跳動著一條條歡快的大魚和他們幾人開心的笑聲。
不一會兒他們就逮著了二三十條大魚。可是怎麼做著吃呢?大家都犯了愁。宋喜來對三人說︰「你們扒魚肚子,洗干淨,我做給你們吃。」說罷就走開了。三人半信半疑地議論著他會想出什麼辦法,一邊收拾起來。
宋喜來從山坡上撿來一些干柴和尚未干的灌木枝,又把幾個大石塊挪在一起,用粗一點的棍子穿上魚架在石塊上面,然後點燃了柴在下面烤。大家對他的這一辦法都不由的贊嘆起來,也都動手操作起來,烤一會兒將棍子轉動一下。一會兒工夫就烤熟了幾條,雖然沒有一點兒佐料,連一點鹽都沒有,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這是有生以來吃得最香的一頓肉。
正好他們的干糧也快吃完了,大家一邊吃一邊烤,將剩下的魚全部烤了裝在干糧袋里,以備食用。太陽已經中午了,他們又背起干糧袋,水壺里裝滿了水,開始出發了。
這次他們爬的兩座山比較陡峭,也比較高。但因為吃飽了魚肉,休息過了,也沒覺得特別疲乏,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已經爬上了第二座山的山頂,山頂上是一片 地,但上面草很少,在 地的後面,又是一座高山,上面白雪皚皚直插藍天。他們轉身向後看,只見白雲在身後的半山腰中漂浮,辨不清前面走過的戈壁灘在何方。一陣風夾著雪粒吹過,他們覺得身上多麼寒冷,才想到都穿的是夾衣,抵不了這高處的嚴寒。
幾人不敢休息,認定方向後向雪峰左邊的一個峽谷里走去。進入峽谷,向兩邊看,都是直插雲天的雪峰,好在這峽谷地勢較低,地上沒有積雪。但寒風夾著雪粒從峽谷里刮過,打得臉上像針刺似的痛。幾人都凍得瑟瑟發抖,不又加快了腳步。
走出峽谷向下一看,大家都傻眼了,原來這山的陰坡全被雪覆蓋著,峽谷的下面也全是皚皚白雪,沒有一點兒人走過的痕跡。怎麼辦呢?原路返回,又不知道該向哪里走。正在大家猶豫的時候,宋喜來向地上一坐,順著雪坡向下滑去,大家來不及考慮,也學著他的樣子向下滑去。只見雪地上劃出了四道長長的印痕,飛快的向下延伸,踫濺起的雪粒粘在他們的臉上,個個都變成了聖誕老人。
好在這段雪坡並不是很長,也不太陡峭,不一會兒大家都安全的滑到了雪坡下面。大家翻起身抖落身上的積雪,感覺到**就像塞在了冰窖里一樣寒冷,沒顧得上說笑就向下走去。
又連續下了幾座山坡,開始出現了低矮的林木,再向下行走一段,出現了高大的柏樹,柏樹的枝葉郁郁蔥蔥,他們也不覺得那麼寒冷了。這時天又漸漸黑了,正好發現在一處懸崖下面有塊凹進去的地方,幾人決定就在此過夜。他們找來一些干柴點燃了取暖,又把水壺架在上面,燒開了壺里的水,就著開水吃了點魚肉,圍著火堆坐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到了什麼時候,從遠處傳來兩聲「嗚—嗚—」的吼叫,在這深山靜夜,這聲音是如此淒慘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幾人都被這聲音驚醒了,大氣都不敢出,豎起耳朵听著。「嗚—嗚—」,又是兩聲令人心顫的叫聲。「狼」,舅舅第一個反應過來,並說了出來。
這時看見不遠處兩對藍幽幽的鬼火似的光點向這邊移來,那分明是兩只狼的眼楮。四人都不自覺的向一起靠攏,手在地上忙亂的模索著石頭或棍棒。還是宋喜來膽子大一點,他起身把快要熄滅的火吹旺一點,又加上了點干柴,火又燃起來了。他說︰「狼最怕火,你們不要害怕,再說我們這麼壯的四個人怎麼能怕兩只狼呢?它也就像家里養的狼狗一樣大,沒有啥怕頭。」正巧這時候小舅的手踫到了水壺,他馬上拿上敲起來,宋喜來和毛家娃也拿起水壺敲了起來,並不住的喊叫著「打狼—打狼—」。那兩只狼再沒有靠近,只是在不遠處閃動著發著綠光的眼楮,和他們對峙著。
也不知兩只狼什麼時候走的,這一夜他們誰也再沒有合眼。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出了柏樹林。看見腳下的山坡上綠草如茵,再向遠處看,一片綠色的牧場,一匹匹駿馬和白雲似的羊群在牧場上悠閑徜徉,不遠處還有兩點帳篷,旁邊冒著炊煙。
這一下他們的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像漂泊在外的游子見到了故鄉,像在海浪里掙扎的人見到了陸地。他們飛快地跑下山坡,跑過牧場,來到帳篷前。
帳篷的主人是一對藏族夫婦,把他們熱情的請進帳篷,倒上了酥油茶,拿出來青稞炒面招待他們。那藏族男子也會說漢語,知道他們的經歷後驚奇地說︰「呀,你們的命真大,佛祖保佑。」
藏族主人告訴他們,他們最後翻得這座雪山就是著名的阿尼瑪卿雪山,如果不是佛祖保佑遇到好路途,他們是怎麼也翻不過這座雪山的,就是當地的人也不敢輕易到這山上去的。幾人听後不由的吐出了舌頭,也為自己能翻越神山而暗自慶幸。
這一夜主人把他們留在帳篷里過夜,雖然沒有家中的熱炕,但他們覺得像睡在家中的熱炕上一樣舒服。經過和藏族主人的交談,大家才知道他們已經走出了瑪多,到了花石峽。
第二天四人按照藏族牧人指的路走出牧場,來到公路旁,等到一輛從果洛返回西寧的貨車,帶幾人回到了西寧。
來到省城後四人沒有分手,他們也不敢各自回家。幾人一起來到互助縣政府,將瑪多金場里王金霸兄弟打死人的事實進行告發。正巧這兩年金場里黑社會性質的組織日益膨脹,為搶奪金場而群毆導致眾人傷殘的事情日益嚴重,已引起省政府的高度重視,下令各縣嚴肅調查處理。互助縣政府接到幾人報案後高度重視,命令互助縣公安局馬上派人隨從宋喜來和毛家娃返回瑪多,找到死者尸體。並當即拘捕了王金霸兄弟三人,並派人遣送金場的沙娃,返回了家鄉。
王金發藏在家中還沒有來得及外逃,也被當地公安機關逮了個正著。依法逮捕,收到了法律的嚴懲。老二王金順因參與此案也受到公安機關的撤職處分。後來宋喜來他們四人把那塊金子繳售給黃金公司,每人都分得了幾千元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