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抵達瑪多縣城時,大家都感到驚奇,平時冷冷清清,並沒有多少人的小縣城,現在卻到處是人滿為患,到處是外來采金人員的身影。每個旅館里人滿為患,連街頭路旁,都扎滿了各式各樣的帳篷,有的人甚至連帳篷都沒有,直接露宿在街頭。
向人們一打听,才知道大事不妙。
今年當地的牧民群眾拒絕外來采金人員入內,自發地組織起來,在黃河大橋上設卡。而外來采金人員又都已經繳納了開采稅,並且都花了血本才來到這里的。遇到這種情況,自然都急紅了眼。兩方面的眾多人員在黃河兩岸對峙著,險些引起了群毆事件。當地政府出面調解,公安機關出動武警部隊鎮壓帶頭鬧事的,才沒有引起更大的騷亂。但兩方面的人員還是隔河僵持著,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宋喜來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睡夢卻應驗在了這里。他心里一下涼了半截,這幾年幸幸苦苦積攢下的家底全部押在這里了,要是進不了金場,自己拿什麼去還銀行那幾十萬貸款呀。
格桑頓珠領著宋喜來和高明,來到黃河大橋。見橋面上堆砌了高高的大石堆,許多藏族漢子身披皮襖,橫臥在橋面上。對岸邊,黑色的牛毛帳篷一眼望不到邊。
高明和宋喜來都感到吃驚,平時寂靜的見不到幾個人影的牧區,不知一下從哪兒來了這麼多人。
三人走過去時,幾個藏族漢子站起來,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盯著他們,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格桑頓珠徑直走過去,用本地藏語跟幾人說了一陣,那些人都吃驚的看著她,不斷伸出大拇指夸獎她。臉上有了笑意。
格桑頓珠回頭叫兩人過去,那幾個藏族漢子馬上熱情的跟兩人握手,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跟他們說對不起。
宋喜來迫不及待地問可不可以先放他們過去,幾人都搖頭說︰「呀,對不起,對不起。」
格桑頓珠拉著宋喜來到一邊小聲說,先別著急,慢慢想辦法吧。
幾人又原路返回,回到車旁,大伙兒都焦急地詢問情況怎麼樣,高明和宋喜來都垂頭喪氣的,格桑頓珠笑著對大伙兒說,會好的,馬上會好的。
格桑頓珠安排高明和幾個司機,把車開到她二哥做生意的地方,詢問宋喜來他們要不要先扎下帳篷,安排人們住宿和吃飯。到了眼下這種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可宋喜來他們已經心灰意冷的樣子,格桑頓珠則完全表現出主人的樣子,指揮人們扎帳篷,搭灶台做飯,又請求自己的嫂嫂煮了羊肉,招待幾位老板。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宋喜來憂心忡忡的,連香噴噴的羊肉都無心吃了。格桑頓珠撿了一塊羊胸骨給他,執意要讓他吃。她二哥和嫂嫂看見了都笑著說,頓珠小妹懂得疼愛別人了。格桑頓珠听了,臉上飛過一片紅暈,轉身斜眼愁了嫂嫂一眼說︰「這一路上他們對我可好了。現在到了我們這里,我們不該盡盡地主之誼嗎?」
吃罷羊肉,格桑頓珠的二哥拿出酒來讓他們喝,幾個老板閑著沒事,正好借酒澆愁。
天黑之前,格桑頓珠從外面回來,拉起沉睡的宋喜來高興地說,當地政府邀請來當地最有聲望的活佛勸說牧民群眾,大家都听從活佛的話語,已經同意放行,明天早晨就可以通過了。
宋喜來一把抱住格桑頓珠,激動地說︰「太好了,太好了,上天保佑,感謝活佛啊。」
格桑頓珠從宋喜來的擁抱中掙月兌出來時,臉色全紅了。宋喜來也知道自己太過于激動了,尷尬地笑著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格桑頓珠什麼也沒說,紅著臉跑出去了。
宋喜來叫醒大家,又跟大伙兒喝酒。
第二天早晨啟程,車隊順利通過黃河大橋,宋喜來和眾老板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踏實了。
宋喜來才向高明和格桑頓珠講起自己在河卡時所做的睡夢。高明笑著說,怪不得你神神秘秘又憂心忡忡的樣子。原來早就夢見有這一關呀。
而格桑頓珠則驚奇的問︰「你真夢見那白跑將軍和綠度母了?」
「是呀,要不我怎麼會在阿尼瑪卿雪山上做那些事情呢?」宋喜來認真地說,「你說那是綠度母?綠度母是什麼人啊?」
「哦,在我們這里傳說,阿尼瑪卿雪山的山神是一員白袍將軍,而那坐在蓮花上全身有繪有蓮花的女人是保佑藏地的綠度母,是觀音菩薩的化身。」
「啊,有這麼神奇啊!」高明驚嘆道。
幾人說說笑笑,忘記了一路的顛簸。
天黑之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原來格桑頓珠的家離宋喜來他們的駐地也不是離得很遠。宋喜來和高明卸下車上的伙食後,又送格桑頓珠的貨物過去,只轉過一個小山包就到她家前面。格桑頓珠的父母親見女兒雇了汽車一下子搞來這麼多貨物,而且有人專門送來,非常高興。趕忙讓大兒子宰羊招待客人。
這里的民居並不像外地的院落那樣高大,低矮的土牆,簡易的茅屋,他們的院落主要是用來圈牛羊的,夏天還要跟隨羊群去高山牧場,屋子修得也並不整齊規則。
高明和宋喜來低頭走進屋子,發現里面光線並不明亮,隱約可以看見屋子中簡單的陳設,但兩人都感到一股熱浪迎面而來。
原來屋子中央的火爐內,牛糞塊正在熊熊燃燒,抵御著外面的寒冷。
這一夜,宋喜來和高明都留宿在了格桑頓珠家,沒有回到自己的駐地。因為他們在主人一家熱情的招待下,喝了很多酒,沒辦法開車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回到駐地時,大伙兒都已經吃過早飯,就等他二人回來分工干活了。
一同到來的格桑頓珠的阿爸看看他們采金的地方,搖頭說,這地方能采到多少金子呀。
宋喜來說,我們沒有佔到好一點的地方,只能在這里了。
老阿爸說︰「走,我帶你們去看一處地方。」
宋喜來和高明還有老鄭跟著阿爸來到另一處河流經過的河床,老鄭操起河床里一把細沙在手心里看看,又隨風揚起,注意著沙土的下落,高興地說︰「哎呀,兩位掌櫃子,這里的含金量肯定很高,是那面根本沒法相比的。」
老鄭是多年來一直走金場的沙娃,雖然自己沒資本投資采金,但對這些知識卻知道的不少。
宋喜來和高明在高興之余問老阿爸,這塊草地的主人能否同意。老阿爸笑著說︰「只要我同意就沒人來阻擋了。」
原來這一片草原,正是他家的牧場。
于是,大伙兒又挪窩子搬家,搬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