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他來了!這章是真的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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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在山上轉了幾天,並沒獵到狐狸,兔子雖然獵到了兩只,可是劉大叔也不是甚麼神箭手,總是射中兔子的肚子,留個老大的箭傷,于是,仍舊只能賣兔肉。
今天也仍舊如此,轉了一上午,一無所獲。晌午在山上吃飯,劉大叔隨口笑道︰「丫頭,啥事兒這麼高興?一天抿著嘴兒?」
錦顏笑道︰「哪有啊。」劉大叔也不在意,一邊吃,一邊轉頭四處張望,說些閑話。
其實錦顏是真的高興。
從幾天前,她就下定決心,要說服葉道方,把他的本事拿出來賺錢,卻不知怎麼開口。昨天晚上葉錦念不知為什麼細問打獵,于是她抓了個話頭,好一通抱怨,又說娘和姐姐太辛苦,轉頭向葉道方討畫兒時,葉道方居然一口就答應了,一副「我等你說這話已經很久了」的模樣。這件事要擱在以前,讓他做書做畫換銀子,要被他罵侮辱斯文罵到死的。
其實她旁敲側擊,只是沖著葉道方,畢竟葉道方這把年紀還是個童生,這輩子蟾宮折桂的希望已經很渺茫,而葉錦念卻是葉家的希望,只有他中舉出仕,葉家才有可能一步跳出這片天地。
沒想到葉道方說的興起,一指葉錦念︰「念兒精通歧黃之術,也可以倚此技略略賺些銀子,貼補家用。」
葉家娘仨便有些傻眼,互相交換著「咱是不是听錯了」的眼神兒。
雖然鄉下人常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可是這麼多年,早習慣了葉道方架起胳膊做大爺,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今天乍一听到「貼補家用」這四個字,從一家之主的葉道方嘴里說出來,居然听著這麼稀罕。
葉錦念倒是不慌不忙,笑道︰「爹跟我想到一處去了。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讀醫書,能找到的,我都細細讀了。要行醫救人,雖然不夠,但是認認藥材是沒問題的,我想我可以上山采藥,然後送到鎮上醫館去賣,大概也能賺些銀子。」
「啥?」錦顏傻了,喃喃的道︰「你上山采藥?你能走山路,不是不是,你會采,也不是……我是說,你不念書啦?」
葉錦念竟有些面紅,輕咳著垂了眼睫︰「小妹,你不是在取笑我吧?你都能成,我為什麼不成?哥哥在你心里居然這麼沒用?」
錦顏急搖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哥哥。」
他便一笑︰「嗯,哥哥知道你不是。我只是在想,我長了一十八年,讀書朝夕不敢松懈,只想著有朝一日,給葉家,給自己考出個好前程,卻忘了我是家里的長子,怎能听由母親和妹妹辛苦操勞,自己卻坐享其成……小妹,是你點醒了我。」
「我哪有……」錦顏臉都紅了︰「可是……」
葉錦念笑著搖頭︰「還可是?怕我連采藥也采不對麼?」錦顏一卡,他便續道︰「上午采藥,下午念書,兩不耽誤……
葉林氏本能的就要反對︰「可是你爹不是說……」
葉道方派頭十足的一揮手︰「做學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念兒的才華,也用不著臨時抱佛腳,有道是月復有詩書……」習慣的掉了兩句書袋,看葉林氏听的怔怔的,咳了一聲,便收住︰「婦道人家,量你也不懂這些。」
葉錦念笑道︰「娘放心,不會誤事的。明天得了閑兒,幫我編個能背在身上的藥筐吧?」
于是事情就這麼定了,葉林氏一大早跟著她一起出門,那意思,是要找最光滑最柔韌的青藤,要給她寶貝兒子編個美倫美奐的筐子。
錦顏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的笑。忽听劉大叔道︰「丫頭,丫頭!」
「哎!」錦顏趕緊站起來,劉大叔兩手捂著,笑道︰「我抓了只蛐蛐兒,個頭可不小,你趕緊把那小籠給我,我好盛著,拿回去給我家甜妞玩兒。」
錦顏又訝又笑,趕緊抽了幾根樹枝,把那盛東西的小籠眼編密了些,劉大叔小心翼翼的把蛐蛐兒放進去,蓋了蓋子,兩人便從那筐縫里瞅它。見這只蛐蛐兒油光閃亮,身長尾健,翅子青里透了些紅,劉大叔便笑道︰「是只紅沙青呢!听听這聲,叫的那叫個響亮!」
錦顏眨了下眼楮,總覺得好像從哪听過這名字︰「紅沙青?」
「是啊,這種蛐蛐兒,要是擱罐子里頭斗斗,一只能斗死一群。」
「呃……對啊,」錦顏興奮起來︰「我居然把這個給忘了!我以前听人說過,一只好蟹殼青,能賣十兩銀子!」
劉大叔愣了愣︰「啥?十兩?這就是鄉下人閑著沒事,自己斗著解個悶兒,還真有人拿著銀子買?」
錦顏笑道︰「怎麼沒有呢?城里人比咱還愛玩呢!咱們不如多抓幾只,沒準比抓蛇還賺錢呢!」一邊說著,早細細的抽了樹枝,把葉子捋淨,坐下來開始編。
葉林氏生了一雙巧手,筐兒藍兒什麼都編的好,錦顏卻不太會,不過幸好也不求多麼好看,編的不密的地方,就再抽根樹枝加一層上去,細細的編出幾只小筐。
兩人下午也不打獵了,到處掀石頭找蛐蛐兒。這山上別的不多,蛐蛐兒那是多的是,兩人抓到平常的鐵砂青赤頭青之類就隨手放生,抓到蟹殼青紅沙青就放進筐里,錦玉滿心只想抓到只純青蟲王,卻畢竟是沒有抓著。
忙了一下午,成器的蛐蛐兒只抓到四只。兩只紅沙青,一只蟹殼青,還有一只黑青。看時間不早,兩人便忙忙的往城里趕。其實劉大叔真的不覺得這東西能賣錢,這種見天在野地里亂蹦的東西,就是一錢銀子都不老少了,十兩銀子這不分明搶錢麼?
兩人一路打听,問了好幾個人,才好歹找到了野趣館,順利的賣了二十兩銀子。這所謂的野趣館,就是專門拿蛐蛐賭錢的地方,來來往往的,全是些花錢如流水的紈褲子弟,幾十兩銀子,全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劉大叔自己心虛,不敢要價,這幾只蛐蛐,只怕五十兩銀子也賣得。
二十兩啊,夠一家子人吃大半年了!劉大叔一路走一路犯嘀咕,總覺得這銀子來的太容易,容易的讓人心里發虛,錦顏卻是喜出望外。
她前世整天待在藥房,短不了人來人往,隔著簾听了不少閑話,當時雖然不在意,現在想想,真是句句都是生錢的門道哇!
有時富貴兩字是個圈兒,圈里人盡皆知的事兒,外面卻覺得匪夷所思。比如吃蛇能壯/yang,比如斗蛐蛐兒,比如山里最尋常的野棗子,卻是閨中常飲的安神茶,對,還有胭脂……陳府的藥師會制胭脂膏子和香粉,本來是為了便于毒藥透過肌膚滲入……可是反過來一想,把那些毒一味味剔出來,余下的配料,不就是上好的胭脂膏子?
…………
到家時已經不早,胡亂吃了幾口飯就睡了,早上起來一出房門,赫然見葉道方坐在院里,還嚇了一跳,問起來,才知道葉錦念居然已經上山采藥了,所以葉道方才留在家里看家。
錦顏一听就急了。
葉錦念雖然也是從山里長起來的孩子,可是葉道方一向規矩大,從小又對他寄予厚望,管束的十分嚴厲,這輩子他獨自上山的時候,只怕屈指可數。采藥這種事,又一般是些高曠冷僻的地方,這頭一回,哪能讓他自己出去?
也顧不上多想,抓起衣服就出了門。緊張兮兮的轉了大半個山,始終不見人影。錦顏急的都快哭了,結果迎頭踫到村里的馬大叔下山,問了一句,馬大叔居然就這麼巧瞧見了,笑答道︰「見了啊,我才踫見他帶著個哥兒往你們家石屋去了。」
錦顏一喜,趕緊謝了,轉頭就往石屋跑,一邊想,哥哥去了石屋,還帶了個人,不知是誰?
老遠就見石屋門口拴著兩匹馬兒,錦顏也沒細看,忙忙的奔進屋,一眼瞧見葉錦念站在桌前,月兌口而出的正想叫聲哥哥,卻見他對面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不過十三四歲,臉龐還有些嬰兒肥,長相俊秀,眉眼尤其漆黑靈動,正笑嘻嘻的說著什麼。
像一盆雪水兜頭澆了下來,錦顏全身都是一個哆嗦,想也不想的往後一退,倉倉惶惶的便要逃出。
她一頭撞在一個溫暖的身體上,那衣料柔滑如水,他伸手一扶,指尖微扣,隨即收回,含笑道︰「姑娘請小心。」聲音溫文爾雅,有如琴韻。
錦顏眼前一黑,險些當場軟倒在地。
這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甚至那種柔滑,那種溫暖,那修長如玉的手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像一個悶棍照頭打了過來,身邊的一切全數都停止。她全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全不知他又說過了什麼話,一直到葉錦念過來扶了她手臂︰「小妹?小妹?你怎麼了?」
「我……沒,沒事……」
錦顏咬著牙想站直,卻覺得全身都沒了半絲力氣。心里翻江倒海,臉上卻不敢露出半絲異樣……拼命告訴自己不怕,告訴自己要鎮定,想要若無其事的轉了身,可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連動一下都不能夠。
葉錦念也有些驚訝,伸手去把她的脈。身後有人輕咳一聲,聲音含著一絲關切︰「葉兄,這位是令妹麼?她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