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道方和葉林氏,壓根兒就不知道錦顏生病,一听林慶之這話,倆人都緊張兮兮的瞧著他,林慶之微微閉目,細細的把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奇怪……」
葉林氏急了,月兌口道︰「倒是好不好呢?」又覺得失禮,急改口道︰「林老先生,咱是說,小丫兒她沒事吧?」
林慶之擺手道︰「沒事。」又問錦顏︰「丫頭,這些日子,可吃什麼特別的東西了?」
錦顏愣了愣︰「沒有啊?」
「那就怪了。」林慶之沉吟道︰「記得不,你送百納草那回,你賀伯伯幫你把過一次脈,說你脈道窒澀,全不像個小孩兒家的脈象。倒被我笑了一通。後來那回我親把的,只覺著你氣機郁結,心血暗耗,雖不甚嚴重,但算著,總也得十來付湯藥調理。可這才幾日,脈象便覺平穩有力,氣血充盈,竟全好了……你當真沒服過甚麼藥?」
錦顏心頭咚的一跳,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寶珠上,有些驚疑不定,心想難道這樣還有效?嘴里卻飛快的道︰「不曾喝過什麼湯藥,不過我日日上山,抓到什麼野果便吃什麼,難不成是太上老君的仙丹被我吃了?」
一邊就笑出來,林慶之卻不笑,皺眉道︰「也許。天生地長的東西,萬物皆可入藥……你還能找著你吃的那些東西麼?」
錦顏听他全不懷疑,就有點兒慚愧,卻只能答︰「這哪能找著?要不我明日多留些心,若是再瞧見了,沒準就想起來了。」
林慶之想了想,道︰「也只能如此了。」
錦顏應了一聲,一抬頭,見兩人都目不轉晴的瞧著她。林慶之比葉道方年長,頭發也白了許多,整個人卻神采飛揚,氣派十足,葉道方卻瘦的兩頰都有些凹,看著竟比林慶之還要老。當真是什麼圈兒出什麼人,叫人沒法有半點兒不服氣。錦顏心里暗嘆,道︰「伯伯,你來找我爹爹麼?」
林慶之笑了笑,伸手撫撫她頭發︰「這幾日我沒得閑兒,也不見你去,想起你斷藥好幾日了,所以過來瞧瞧你。」
錦顏好生感動,道︰「謝伯伯想著。」停了停,忍不住又問︰「伯伯,那‘魚’究竟來了沒?」
林慶之笑道︰「這個……」
錦顏趕緊拉他袖子,一鼓勁兒的往一邊拖,道︰「伯伯,咱們去那邊說。」
葉道方在旁,咳了一聲,隨口想斥她一句失禮,還沒來的及出口,錦顏便偏臉笑道︰「爹,我跟林伯伯去外頭說句話兒。」
林慶之也就起身,隨了她出去。看著這一老一小出了門兒,葉道方就有點兒訕訕的。
原本說起來,現放著他個一家之主,又是同輩兒的老人,讓小閨女招待貴客,實在有些失禮。而且自家閨女有什麼話不跟爹娘說,反而跟個外人說,當爹的也有點吃味兒。可是林慶之擺明是來找錦顏的,指點他幾句,也全是瞧在錦顏的面子上,他這句話,竟不好出口。
老兩口面面相覷。停了一停,葉林氏才道︰「這個林老先生,可真是個怪人。難得咱們小丫,竟能合了他的眼緣兒。」她偷瞥了葉道方一眼,又道︰「我瞧他好幾回想收咱們小丫當徒弟呢,你說小丫兒為啥不答應?」
葉道方的手指下意識的叩了叩石桌,一邊就道︰「咱們人窮志不能短,丫兒既不願拜師,便由得她去。」
葉林氏低聲道︰「咱們又不圖他甚麼,我只是瞧林老先生是個極正直的,對咱也從來沒擺過架子,小丫兒若能多這麼個長輩……」瞧葉道方早又低下頭翻開了書頁,便咽下不說,起身回了屋。
…………
這邊錦顏把林慶之拉了出門,便問︰「伯伯,倒是來沒來呢?」
林慶之拈須道︰「可也是怪呢,風聲已經放出了,我又時常在人前提到這事兒,若按常理而論,怎麼也不該無聲無息的。就算那人恐有詐不肯親來,也該托人打听打听,可是我守到現在,居然連個影兒也沒。」
錦顏好生失望,卻不知為什麼又覺得心頭一松,輕輕吁了口氣,林慶之又道︰「我倒不信這個邪了,肯偷偷模模賣藥,送上門來的銀子卻不賺?要麼我就再提提價兒,不怕他不來!」
錦顏嗯了一聲,低頭回想前情,細細想那陳景望的為人行事,回過頭來再揣測這賣藥之人的心思,忽然心中一動,道︰「伯伯,應該不是價錢的事兒。您既然放出風聲,說要治一個多年的癱子,所以苦苦求這味藥……可是這病人現在哪兒?」
林慶之一怔︰「那不過是個說詞,難道還真現找個病人放這兒?」
錦顏正色道︰「伯伯,長福鎮才這麼點點大,間間醫館藥鋪您都是熟的罷?這人賣這種藥,做這種事,連個財主家的婦人都曉得,可見時日不短了,您可曾听到過一星半點聲兒?」
林慶之一窒,錦顏續道︰「可見這人行事,一定十分的小心謹慎。現在你忽然放出這麼個風聲,他哪能這麼容易就撞上來?我常听人家說,做戲要做足,那這個病人,可是這里頭最關鍵的東西,咋能沒有?叫我我也不信的。」
林慶之頗有點兒不服氣,又無可辯駁,沉吟的捏著胡須,錦顏便笑道︰「伯伯,您若不信,我就同您打個賭。」
林慶之一挑眉︰「打甚麼賭,你說說?」
「您去找這麼個病人來,放在這兒。若是魚兒當真上了鉤,那您要答應我一件事兒。」
林慶之搖頭道︰「你怎知魚兒會上鉤?」
「我自個兒瞎想,算計您老人家呢!橫豎我不吃虧的。」錦顏笑嘻嘻的道︰「您老想想,這賣藥粉的不管是個什麼人,蟲花卻是真的,您找了病人出來,得了藥,自然可以順道治好他的病,也是件功德。」
林慶之的神色頓時就正經了︰「說的是!求藥治病是正事!」
「不過您可切莫露了風聲,這些日子,那壞人肯定死盯著您呢,您若是再大張旗鼓的找病人,魚兒上不了鉤倒是其次。那樣他準定知道您是發現了什麼,動念頭對付他呢!這種人,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兒來……」被自己說的緊張起來,抓了林慶之的手︰「伯伯,您可千萬要小心。」
林慶之拍拍她頭︰「丫頭放心,伯伯知道輕重的……你這孩子心思這般慎密,著實不像個十來歲的丫頭。」
錦顏默然,林慶之皺了眉細想,隔了一會,才又笑道︰「你倒是盤算伯伯甚麼事兒?先說出來听听能應你不?」
錦顏哦了聲,再把他拉遠些,兩人便沿著路信步而行︰「伯伯,您莫要怪我,我是想讓您收我姐姐做干閨女。」
林慶之倒是一愣︰「哦?是這事兒……」他想了一想︰「你姐姐的事,你爹怎麼說?」
錦顏道︰「我爹說,叫我姐只管堂堂正正的生,光明正大的養,萬事有他……」一邊就把之前的話學說了一遍。
林慶之听的訝然,半天才嘆道︰「看不出你爹竟有這胸襟,著實叫人生敬!這種事,便算是我,也未必能拍著胸脯說出這麼句話!這倒是我看人太膚淺了,見他說話酸文假醋,便有些不耐煩。」
錦顏急道︰「那當然,我爹爹哥哥都是最好的人。」
林慶之嗯了一聲,沉吟的道︰「你姐姐好好的攤上這事,著實不幸,可是踫上你們這家子人,又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皺眉細想了想,拍拍錦顏的肩︰「不過,你爹此舉,還是多少有些書生意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玉兒這孩子,性子太軟弱,不相干的人一句閑話,只怕也要放在心里。你們縱能護著她,有些事卻終究替不了她,倒是叫她自已學著想開些才好。」
話入耳,錦顏竟有幾分心驚。錦玉太漂亮,又太軟弱,若是沒人在她身邊,真個是叫人欺負死了也不敢回句嘴的。不管爹娘哥哥還是她,若是在,定是拼死護她周全,可是總有看顧不到的地方。錦顏誠心道謝︰「謝謝伯伯提醒……顏兒記住了。」
林慶之點了點頭,又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爹若是能早撂下那些沒用的書本,撐著這個家,興許,也不至于出這種事……」
錦顏低了頭無可辯駁,只低聲道︰「子不聞父過。」
林慶之倒是一窒,笑道︰「是,是伯伯失言了。嗯……你念過書?」
「不曾正經念書,只不過我爹跟哥哥都是大才子,耳濡目染的,多少沾著了一點兒。」
林慶之搖頭笑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也不忘了夸你父兄!」
兩人正說著,便見村人三三兩兩的從山上下來,錦顏隨口與熟人打招呼,一邊仍是與林慶之談談說說。趕巧了迎見喜得背著土弓過來,一股子垂頭喪氣的模樣,兩邊恰走了個正對臉兒,錦顏只得招呼道︰「喜得哥,回來了?」
喜得一抬頭見是她,臉色都變了,僵在那兒,想說句什麼,又不好說的,干站了一會兒,一扭頭就走了。錦顏便有點尷尬,回頭道︰「伯伯,天晚了,咱家去吃飯吧。」
林慶之道︰「不了,我不過順腳過來瞧瞧你,再吃飯,倒把你們家吃窮了。」
錦顏不由得一樂︰「瞧您老說的,您是貴客,我們想請還請不來呢!」一邊就抓了他袖子,兩人才轉了身,便听後頭有人叫︰「顏妹子!顏妹子!」
錦顏一轉頭,便見長生媳婦小跑著過來。從上次長生中了毒,她許是覺著對不住她,回回見面都有點兒別扭,這倒是頭一回上趕著叫她說話。錦顏趕緊站住,長生媳婦趕過來一把抓了她腕子,跑的氣喘吁吁的,「顏妹子,我有話同你說。」
錦顏道︰「嫂子,啥事兒這麼急?」
長生媳婦瞥了林慶之一眼,林慶之早負手轉身,她就把她拉開幾步,悄聲道︰「那個馬仙姑,又背地里使壞呢!」
「怎麼?」
「我今早撞見她在村頭,抓著人說話,我模糊听了一耳朵,提著你姐的名兒,我就過去听了听,那老太婆說的那些腌攢話,我都听不下去,直接啐到她臉上了……」
錦顏沉默下來,隔了好半天,才低聲道︰「嫂子,謝謝您……她要說就既她說,您莫惹這閑氣生。」
長生媳婦道︰「這哪成!誰不知你姐是百里挑一的好閨女,人物兒好,性子好,最乖巧的,這老太婆拿髒水盆子往她頭上潑,我听不下去……」
錦顏苦笑,竟不知下一句要怎麼說,事情真到了眼前,才知道應對起來有多難。可是想想這才是個開頭,若連她都受不了,錦玉怎麼辦?咬了咬牙,便道︰「嫂子,這事兒,回頭得了空兒,我慢慢同你說……我先家去了。」
長生媳婦大大一愣︰「什麼?你……」她早抽了手,回頭拉了林慶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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