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卻並不問三人的師承來歷,自顧自地吃著東西,把倪明遞來的牛肉吃過後,猶嫌不足,他對梅若霜說道,「女娃,你有吃的嗎?」一邊說,他一邊又是大口大口地喝酒。酒還順著那邋遢的白胡子流了下來,讓人看了份外不舒服,尤其是梅若霜這種愛干淨的少女。
梅若霜見杜大發問,看在他救了她一次的份上,只好也從皮囊里拿出牛肉來,皺著眉頭,遞了過去。老叫花一邊吃一邊笑道,「沒想到你們兩個的食物都是一樣的,口味都一樣,難道開始是一路同來的?」他身子骨不大,但一個肚皮顯然不知能裝多少東西,倪明估計他至少已經吃下三斤肉,兩斤酒,現在把他當成酒囊飯袋也不為過了。
倪明連忙說道,「前輩,您真厲害,從吃上面都可以得出正確結論。」
老叫花笑笑,「小伙子,什麼事情都要依靠細節進行分析、歸納,然後再做出正確的判斷,最後得出正確的答案。你現在欠缺的就是從微見著的本事,凡是要開動腦筋,腦筋不用,就跟笨蛋沒什麼區別了!」
倪明一時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老是覺得在一些事情上想不通,就是因為自己一向不注意細節,不能從一些細節上面得出本質的東西。他誠懇地說道,「老前輩,您的話讓我有如茅塞頓開。」常守義卻想到,這個老頭肯定是一路跟過來的,否則也沒那麼巧在這兒遇見,只是他想干什麼呢?一路上怎麼自己也沒發覺?梅若霜卻覺得這個老頭真是高深莫測,難道他還可以看出人的心事嗎?那自己應該避開他的眼光才好,于是她垂下頭,不再望他。老叫花也不答話,大大咧咧地繼續吃著肉。
倪明又對老叫花說道,「前輩的話如同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子受教了。」他文縐縐地說了出來,其實覺得非常不習慣。
老叫花望著他說道,「好小子,真是儒子可教!」他又望了望其他兩人,然後說道,「我覺得跟你非常投緣,不如你叫我老大哥,我叫你小兄弟?」
倪明一嚇說道,,「那可不行啊,你是前輩,我怎麼能跟你平起平坐呢?」他這時也已經記起師父說過丐幫有個五十年前就震驚武林的前輩,就是這個叫杜大的老叫花,他一臉的惶恐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老叫花一邊添柴,一邊搖頭嘆道,「多少人想跟我拉關系都不成,現在我自己想要找人拉關系也被人拒絕,看樣子這就叫報應吧。」他的一副模樣頗有點讓人感覺到現在真是人心不古。
在這樣的雨夜,時間是漫長的,而涼亭當中又是四個萍水相逢的人,組合卻又是奇妙無比,有京城高貴無比的貴公子,也是女貞門潔身自好的絕色少女;還有逢迎巴結的禁軍侍衛;再加上一個四海為家的老叫花。為了消除寂寞,倪明提議道,「老前輩,其實是我不敢高攀,如果您老人家願意,能不能給我們講講一些江湖掌故,也讓我們學學經驗。」此話一出,滿懷心事的梅若霜也抬起了頭,望著老叫花。
老叫花拍了拍肚皮說道,「飽了,飽了,既然閑著無事,老叫花也就獻丑說說當年的事。這事如果要說的話,倒是要從五十年前的一樁舊事說起,現在江湖格局的形成,就是從那兒開始。」
倪明忍不住插嘴問道,「難道當年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要知道他從現代社會過來之後的三年都花在了習武與掌握古文方面,對武林舊事還真是知道得很少。
老叫花模了模下巴那幾根沾濕濕的稀疏白胡子說道,「說起驚天動地的大事,倒真不少呢,就在那年江湖上至少建立了三個大幫派。」
倪明奇道,「哪三個幫派?難道都是在同一年建立的?」其他兩人也傾听起來,一副全身貫注的表情。
老叫花點了點頭道,「當年的天機門、萬劍山莊以及女貞門都是同一年建立起來的。」老叫花說這話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望了望倪明與梅若霜一眼。
倪明也早已听師父他們說過,此時老叫花一提,他又得到了確認,這時他隱隱約約覺得天機道人、萬宗流以及當年的女貞門門主梅花雨之間可能存在著三角戀愛關系,但到了最後,天機道人未娶,梅花雨未嫁,只有萬宗流到了後來卻娶妻生子,建立了盛極一時的萬劍山莊。一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問道,「當年的梅花雨梅女俠為情所傷,那她當年的情況究竟怎樣?」
梅若霜心中一顫,雖然她也很想知道,但她立刻阻止道,「這是別人的私事,你又怎麼能隨意打听呢?」
老叫花呵呵笑道,「女娃說得也是,既然如此,老叫花就不說了,還是你們年輕人說吧,老叫花到旁邊睡覺去了。」說完,他果然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找了個角落就睡了過去。其他三個此時也覺得身上的衣服已經干透了,坐在那兒卻不知說什麼好。常守義埋怨道,「小姑娘,你不喜歡听就算了,害得我們什麼也听不到。」說完,他又對倪明說道,「李公子,等我會在你旁邊護法,你到時就安心睡好了。」
倪明笑了笑說道,「我們是男人,哪需要保護,這個女孩子才需要保護,到時你保護她好了。」
梅若霜本是心高氣傲的女子,此時听到倪明的取笑後,已經大為不高興,「我才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我自己就能保護自己。」一說出來後,她又有些後悔,自己又何必跟他斗嘴呢,也許他就是故意要逗自己說話,一想到這兒,她立刻閉住了嘴巴,又不再理他。
這時遠遠地傳來了狼的嗷叫聲,而且那叫聲越來越近……常守義趕緊對倪明說道,「李公子,有狼群過來了,看來等會有場惡戰。」倪明沒有說話,只是嚴肅地點了點頭,梅若霜听到有狼過來,心中一嚇,本能地往倪明的身邊靠了靠。
倪明也沒發覺她的異樣,他對她說道,「也不知道有多少狼只過來,等會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躲到涼亭頂上。」
梅若霜冷冷地說道,「只有膽小鬼才會害怕。」話雖如此說,她的眼楮已經死死地盯著外面,生怕就有狼只撲了進來。
倪明覺得此女怎麼就冷若冰霜呢?雖然她不像趙雪靈那樣可惡,但她的冷淡,還是相當讓人惱火,讓他覺得自己的好心腸都變成了驢肝肺。他也不滿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自保吧。」他們說話的時候,只有老叫花還在安眠,好象什麼事都沒有察覺一樣。倪明心想,這個老前輩還真沉得住氣,難道他想在狼撲在他身上吃肉的時候才還手嗎?真是一個令人奇怪的人。
一道閃電劃過了樹梢,一群閃著綠光的動物向涼亭處密集地慢慢地走了過來。常守義驚叫道,「好多狼啊!」看來一場與狼的戰斗已經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