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彥玉便靠在了榻上,眼皮又耷拉下來。晃了晃腦袋,她伸手揉了揉眼楮。
窗上映著團團的絮影,彥玉不由愣了一下。
柳嬤嬤怕彥玉又要開窗,拉住她說道︰「下雪了。」
這種天居然下了雪,雖不大卻也稀奇。
翠荷端來暖爐,添上碳,紅霞笑著說道︰「若再下大些就能堆雪人了。」
這丫頭還是一副孩子心性,彥玉抿嘴笑了,說道︰「是啊。」
本就是小雪,不多時便停了,落到地上化成水,別說堆雪人,連雪球都捏不起來,天卻是變涼了。
彥玉換上緋色棉襖,將手伸至暖爐前烤。炭火發出 啪一聲脆響,成了屋子里唯一的響聲。配上這樣的天氣,屋子里冷清的讓人不喜。
盤腿坐上床,彥玉有些無奈,之前是一只警惕防備,不敢亂說話。現在寂寞空虛冷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有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指。
抬起頭,她看向柳嬤嬤︰「嬤嬤,我想去見爹爹。」
柳嬤嬤聞言說道︰「老爺還在前廳接客,且等等吧。」轉頭,她看向翠荷,「翠荷去走一遭,等老爺得了空,讓人來說一聲。」
荷蹲身行禮,小步離開。過了一刻她便返了回來,身邊跟著一個小廝。
小廝長得眉清目秀,兩個黑亮的眼珠很有靈氣,他笑眯眯地行了禮說道︰「老爺今日還有應酬,遣小人來听听小姐有什麼事。」
彥玉表情淡淡,腦中飛速地轉著。
彥仲杰此舉意欲何為?
她能想到的只有兩種可能,其一,這個小廝是他的心月復,說的話能佔一定分量;其二則是彥仲杰不想來應付自己,便隨意找了個人來。
「小姐。」見彥玉半晌沒反應,柳嬤嬤端來熱茶,「你有什麼事便對丁二說吧,他一定會轉告老爺的。」
彥玉接過茶杯,垂眸想了想說道︰「丁二,起來吧。」
二站起身子,背挺得筆直。
「你去告訴爹爹,我想上學,不用等到一個月後了。」說著,彥玉又保證似得說道,「我這次一定不會耍花招。」
丁二表情不變,應了聲︰「是,小的一定告訴老爺。小姐還有事要吩咐麼?」
彥玉點點頭︰「讓爹爹多穿點,小心著涼。」這話說出,丁二卻是有些意外了,好在並沒有失態。
剩下也沒什麼事,彥玉便讓他退下了。
翠荷將他送至門外,丁二回頭笑著說道︰「姐姐回去吧,凍壞了我這個粗人到不要緊,若是凍壞了姐姐這樣的麗人兒可就是萬萬不該了。」
一句話說的翠荷臉如火燒雲一般滾燙,羞得耳垂都紅了。背過身她跺了跺腳,氣急敗壞地關上了院門,哪有平日里的穩重。
屋里,柳嬤嬤說道︰「難得姑娘知道上進學習了,老爺必然會答應的。」
彥玉听出這話說的多含安慰之意,猜測自己只怕又要此般吃了睡無聊地過一個月了。
到了晚上,彥玉都要歇下了,丁二前來通知好消息。
彥玉一听自己能上學了,嘴角忍不住上揚,表情很是雀躍。
丁二並沒有說完話就走,立在屏風外說道︰「老爺本是不答應的。」彥玉一听他這話便知道這里面還有事,便沉下心听他說完,「是二夫人勸了好久,老爺才說請先生來。」
哦?敢情自己能提前上學還是沾了穆妙珊的光,彥玉並沒表現出感激的樣子,只說︰「知道了。」語氣里帶著小孩子的不滿。
丁二也不意外,自家小姐的脾氣他還不清楚麼,彎腰行了禮便退下。
彥玉心口 跳,興奮擔憂的復雜情緒讓她時而蹙眉,時而淺笑。
柳嬤嬤拿出安神香點上,說道︰「姑娘早些歇著吧,明日還要為夫人上香。」
天剛蒙蒙亮,彥玉便起了身,穿戴完畢,用過早餐就坐到桌上等通知。過了一會兒紅霞走進來說道︰「老爺吩咐,讓小姐先起身,在南門等候。」
柳嬤嬤拉著彥玉,說道︰「昨日下了雪,小心路滑。」
彥玉明了地點點頭,出了院門,一台四人轎早已準備妥當。柳嬤嬤為她挑開簾子,待彥玉坐上去,兩手放在小月復前在轎旁隨侍。
「起轎!」
重心一提,彥玉兩手不由握緊,手心里被捏出了汗。
前世自己也是坐過轎子的,不過那是旅游風景區的一個特色項目,花了錢也只能坐一小圈,且轎子顛簸的讓人坐一次決不會想第二次。
行了一段,彥玉放松下來,這幾個轎夫長期配合,轎子抬得很穩,步伐不快不慢,並沒讓人感到什麼不適。
挑開簾子,彥玉雙手支著下巴開始欣賞這個大宅子。
彥玉所住的院子在西邊,到南門沿途還要經過人工池子,其上建著一座亭台,配上假山石林,很有格調。
再往前便是書房,掃帚劃過地面的聲音驅散了寂靜。
太陽慢慢升了起來,照著地面反射出白光,很是刺眼,彥玉這才放下簾子。
又行了一段,南門到了。
彥仲杰站在一匹駿馬旁,正低聲吩咐管家什麼,看到彥玉的轎子到了,大步走過去。
「停!」
轎子放下來,柳嬤嬤行禮說道︰「老爺,小姐到了。」
仲杰做了個手勢,管家低頭說道,「小的這就去。」
彥玉探出頭,看著彥仲杰,憨憨地笑了︰「爹爹。」
向來僵硬的彥仲杰不適應地愣了一下,轉而表情柔和了幾分。
彥玉暗喜,下了轎子,大方地走到彥仲杰面前,眼楮滴溜溜地打量著高頭大馬。
彥仲杰向來寡言,除了發脾氣,平日很少廢話,也難怪下人會說彥玉像他了。
「冷不冷?」彥仲杰伸手模著彥玉的小臉。
彥玉搖搖頭,笑著道︰「爹爹冷麼?」
想到昨日女兒還知托丁二問自己是否安好,彥仲杰很是欣慰,彎下腰把彥玉抱在懷里。
這一舉動讓彥玉一驚,但還是配合地咯咯直笑,心里感覺很是怪異。畢竟彥仲杰對她來說還並沒有完全化身一個父親,而是一個男人,被男人抱,這在上輩子都是沒有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