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抱,石化的不僅是這對父女,一旁的下人也齊齊愣了。
一道小風卷過,涼意吹醒眾人。
彥仲杰蹙眉輕咳一聲,放下彥玉說道︰「準備啟程。」
腳一沾地,彥玉連忙坐回轎中,身上的雞皮疙瘩方平了下去。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她松開一直緊握的拳頭,在褲腿上擦掉手心的濡濕。
看來適應的過程還很漫長,好在,這是相互的。
轎簾輕輕晃動,一個劇烈的起伏,彥玉便知出了大門的檻。
在此期間,她始終不敢妄動,生怕讓彥仲杰逮到現形。靜坐了一會兒,即便轎子不晃,彥玉還是有些坐不住了,**下的軟墊好像長了刺,心里有只蹦的小鳥撲騰著翅膀想要飛出胸膛一般。
想想,本來自己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的性格,彥玉只覺這是給自己找罪受。
彥玉伸手撩開簾子,清涼的空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寬闊的街道上鮮有人過,平常人家豈敢到這地方來擾了各位權貴。
干淨的地面落葉早被掃走,馬蹄踏在上面發出的聲響。
彥玉單手支著下巴,看著兩旁宏偉的朱門,門前氣勢不凡的石獅有些出神。
「讓開!讓開!」
原本的清靜被打破,一個桀驁的聲音響起,伴著急促的馬蹄聲。
轎夫回頭一看,都慌得亂了分寸。
這下轎子中的彥玉可算有的受了,左搖右晃讓人頭暈目眩,只有用雙手緊緊地摳著窗稜,生怕自己被甩了出去。
柳嬤嬤看著就焦急,大聲地叫道︰「小姐!小姐!」
彥仲杰臉上也有了擔憂之色,看到後面的馬匹逼近,沉聲吩咐道︰「別慌,退到右側。」
然而此時卻是遲了,後面的轎夫已經送了手,一聲巨響,彥玉**離了座又重重摔在上面。登時疼得彥玉叫出了聲,緊接著,前面的轎夫也松了手。這一下轎子失了重心,彥玉一個趔趄,咚的一聲撞到了轎門框上。
「駕!」少年變聲獨特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看著自己造成的災難。拉緊馬韁,馬蹄在地上重重踏了幾下才停穩,他向彥仲杰拱了拱手,「彥太醫,失禮了。」
彥仲杰忙下馬行禮︰「小王爺。」
幾個下人趕忙跟著跪下行禮,很是倉促。
「不必拘禮。」少年做出正兒八經的樣子說完,眼楮瞥向一旁,看著轎中人鑽了出來一手按著額頭,一手揉著**好不滑稽,不禁大笑出聲。
彥玉本就惱到極點,此時這笑無異于火上澆油。
回眸,她瞪向發聲的始作俑者。
陽光照在少年身上,散開一層金輝,幼圓的面龐,兩眼笑得只成一線。
忍著怒氣,彥玉無比希望自己能用眼神滅了這個禍害。
彥仲杰見自己女兒瞪圓了眼,腮幫子鼓起,顯然就要動怒,再想起這丫頭的脾氣只有施展威壓,正色道︰「玉兒,見過小王爺!」
見,見你妹!彥玉賭氣地不想開口,靠在柳嬤嬤身上。
逍遙王爺不在意地擺擺手︰「本王還有事,就此別過。」說完兩腿一夾,馬兒又如風般跑過,馬上人神采飛揚,束起的長發如浪一般層層散開。
氣過了頭,彥玉這才覺得身上疼的緊,硬是咬著牙忍下了。
這點倒是像極了原主,彥仲杰走過來,訓斥道︰「怎的此般沒有規矩,見到王爺不知道行禮,連話都不會說了?今日我若不教訓你,人只道我彥家沒有家教。」
瞧瞧,先前的父慈子孝此刻就是浮雲,彥玉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半路殺出個紈褲子弟,自己怎麼會挨罵?
看彥玉紅著眼圈不服氣,彥仲杰嘴張了張,甩袖看向轎夫。
轎夫們紛紛埋下頭,畢竟出了這事,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誰讓出門遇煞星,竟遇到當朝出了名放蕩不羈的逍遙王爺。
好好的計劃便被打破,至于上香的事只有推遲,彥玉坐著出門,躺著回來了。
柳嬤嬤要上藥,彥玉還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屏退了下人,才讓上了藥。**摔成怎樣她是無法目睹了,但額頭上那個大包,光是模就讓人抑郁。
穆妙珊听說出了事,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著趴在床上的彥玉,當下凜然說道︰「吩咐下去,今天隨行之人,各領四十大板,罰半年工錢。」
鈴跟著一個婆子听了命下去了。
彥玉頭有些暈,但還是听出這話里的隨行之人包括了柳嬤嬤,當下支著雙臂意圖直起身子。
穆妙珊忙上前扶著︰「快躺下,別逞強。」
「姨娘,嬤嬤出了事誰來照顧我?」彥玉努力睜大眼,直直地看著穆妙珊。
這家有家規,若是破了例,如何讓下人信服?穆妙珊有幾分為難,拍著彥玉的手背說道︰「放心,我會斟酌的。」
這種商量的語氣顯然不靠譜,彥玉堅持道︰「大難臨頭逃生是本能反應,別說柳嬤嬤,就是轎夫也沒大錯,是不是罰重了?」
這話一出,屋子里便陷入了死寂。
面對這樣明目張膽的質疑,穆妙珊只是付之一笑︰「玉兒果然像夫人,心善賢良。」扭頭吩咐道,「既然玉兒替他們求情了,秋萊,改作打十板子。」
秋萊上前蹲身︰「是,二夫人。」
彥玉聞言,知道穆妙珊這是要把功名安到自己身上。不過她本也不在乎這些虛名,此刻她還是依然擔憂,畢竟十板子還是要挨的。
穆妙珊考慮周全,讓柳嬤嬤伺候過彥玉再罰,這才離去。
彥玉記起了一個美妙的東西,那就是錢,抓著柳嬤嬤的手她說道︰「嬤嬤,若能少招罪,破些錢財也無妨。」
柳嬤嬤聞言,先是一怔,轉而說道︰「放心吧,二夫人既下了這樣的命令,就算不走後門,那些人也不敢下死手的。」
話雖這麼說,彥玉還是不放心,聲稱大不了把鞭子上的寶石拆了,也要保全了她。
柳嬤嬤忙用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神色焦急︰「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那是聖上御賜之物,豈能褻瀆?」
彥玉忙閉了嘴,鄭重其事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