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心,愛之羽 第五節 野草瘋長時的愛情

作者 ︰ 蔣偲昕

十年後偶然的機會和同學們聚在了一起,老師也來了,他匆匆的和我們握手或擁抱。十年前的老師象我們現在這樣年輕吧!現在有些老了。在OK廳昏暗的燈光中十年後的晚上老師竟然這樣順暢的叫出了我的名字,他有些激動的說當年這麼多好學生里讓他感覺最得意的便是我的童話作家小米了。我有些汗顏的同時有了些感謝,就象是個庸醫在偶然的時機會治好了例疑難雜證接受病人送來的旌旗。在那個失意的年代里原來我是老師心里的是個好學生。

那是個野草瘋長的年代,隔日便見野草一網一網的著,伸出的新杪如蛇般亂串。而在我的心里也是這樣漫漫的攀沿著這些不知名的野草,漫天漫地給我解不開的煩惱。我在的三一班是個重點班,我是靠母親和校長的關系才進去的,我不知道也不能理解母親的苦衷。依舊在別人認真于課本的時候,我煩惱的野草在心里瘋長。那是個奇怪的班級,班長代表著班主任沒有人在自習課上睡覺,沒有人在數學課上看小說,沒有人在英語課看窗外葉子的顫動,沒有人看不起衣著不整不干淨的同學,只是看不起成績不好的後門生。而我是那個拒絕班長免費輔導、在自習課上睡覺,英語課上回答不出問題卻只要看長相也知道不是尖子生的後門生。老師是我的語文老師,他總會在自習課上坐在我的身邊跟我講一些關于他野草瘋長時的故事,我記得在听這些的時候我是笑著的,很難得的笑。在一次作文課上老師叫我們寫作文沒有題目寫想寫的,我在作文上這樣寫道︰那藍色的雨幕連接在湖面上,成了一天一地的藍色,我祈禱我能化做那藍色的雨滴匯入藍色的大海,在美麗的大海里我變成了藍色的小精靈,雲游于海水之間快樂著我的豆蔻年華。老師用紅筆圈起紅紅的一道圈。他寫道︰在這樣窮困的山區,我們匱乏的東西太多,但是孩子我很高興你沒有匱乏你的夢想。可是在這樣的地方很多孩子都知道讀書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在你沉默的邊上那些同學都是在為此而努力,他們也有他們藍色的大海。

野草一直瘋長,我開始和班上同學說話了,可我依舊做我的事情,臨考的時候學校放電影,在我們三一的位置上坐著我一個人,我知道他們都在宿舍掌燈而讀。我已經記不清那時候放什麼電影了,只記得很多人都看著我看著我身邊的五十五個空位置,班長來了他讓我回去,說是就要高考了應該去復習了,我執拗的說竟然這樣學校為什麼不出公告不讓畢業班的學生看電影,班長看著我一臉的正義凜然的樣子,氣急敗壞的說了聲「阿斗」顧自走了。從此為了此次電影我名聲小震,那個讓母親臉上蒙羞的名氣,我更討厭我的同學們,討厭他們說阿斗,甚至討厭一直都很喜歡的三國了。模擬試後似乎大家都可以放松了,不知道是哪個同學想起來的惡作劇,給每個女生留句話讓她看了馬上就哭,以做畢業留念。有個胖女生的桌子上這樣寫著︰企鵝企鵝胖得了得。而我的課桌上是這樣寫著的︰美麗的「阿斗」,藍色的精靈我們愛你。當時我是想哭來著但是我忍住的淚水低著頭用橡皮擦著那藍色的字跡,我知道那是班長的字跡,他曾經給我生日賀卡,里面寫著︰請你努力,我在知識的高峰等你。在雜草瘋長的時候我曾經為他看到了含羞的花蕾,可是我知道我攀不上那知識的高峰。

高考發榜了,我如期的落榜了,這是必然的結果,在母親絕望的目光里我背起了沉重的行囊負氣的去遠方,那天正是我們班聚會的日子,他們把位置選擇在了車站,我遠遠的看著他們,我看到了他們追尋我的目光,已經攀上知識高峰的人不知是不是還在等待還能等多久,他也正張望著。七月的車站有些落寞,我的出行冷清得可以听見回音,暴曬後的車窗內如蒸籠般,我的夢想藍色中霧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七月野草已經不再瘋長。

多年以後在看不到野草的城市里我遇見了他,他在餐桌的一偶看著我面對一桌的人妙語連珠,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默默的專著的看著我,突然我象踩了急剎般停了下來,在眾多驚奇的目光中我們四目相對,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他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東西。

晚上我們漫步在我們曾經熱切向往的城市街頭,白天的余溫依舊讓人感覺有些,偶爾有風吹過,枯落的樹葉在地上瘋了似的翻滾,在喧嘩落盡的時候「嘻哩呵落」的響得有些刺耳。幾次兩個人都想問點什麼卻撞在了同一時間上開口了,結果又是一片默然。他終于說了,他說和我有關的世界便是已漠然開啟已沉默封緘,所以現在這樣他似乎找回了真實。我想說生活讓我改變了,但是我沒有說出口。天空有些莫名其妙的下起了雨,漸漸的濕了路壓住還剩的那點余溫,空氣干淨而涼爽了起來。我小心翼翼的走著,干淨的鞋面上還是一步一步的逐漸髒了起來,我輕輕的甩著我的鞋子想甩去鞋尖上的泥土,他卻蹲去,用紙巾認真的擦拭著我的皮鞋,我看著他厚實烏黑的頭發,象是看到了一個久別重逢的親人,我轉過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在我的視線里出現了一排老舊的居民樓,他們在夜晚城市明亮的燈光下安靜的矗立著,水泥牆面是那樣的暗淡,經歷了歲月已經班駁,爬山虎在一角蔥勁的攀延著,前面有一排整齊的水杉,努力的樸素著更久遠的色彩,當時我想那房子里面一定有著許多美麗的故事,後來我就很喜歡那樣老舊的居民樓,喜歡路過時往那細小而黑暗的窗柩里眺望,似乎可以听到那不再靈活的窗門在開關時發出那「唁」的一聲嘆息。

我離開了那座城市,離開已經找到了藍色大海的他。我在乎山腰與頂峰的距離,更在乎一直等待的他和從來不曾努力的我之間的距離。

又隔多年聚在一起,也許他們或是老師都忘記了美麗的「阿斗」藍色的海洋,但是我曾經不辭而別他一直耿耿著的吧!他說很想知道是什麼讓我漂泊多年以後終于肯落腳了,我想了想還是沉默了。其實我想很多東西都是一種習慣吧,喜歡或是愛也是如此,所以看緣分是不是給予彼此養成習慣的這個時間和空間了。而我早已忘記了藍色大海或是藍色的精靈,而象是輛錯了軌的火車,但是感覺跑得比原來更順暢些,便也安然微笑著看著窗外本不屬于自己的風景。在這座看不到野草的城市里,我經常做那樣的夢,野草一網一網的著,伸出的新杪如蛇般亂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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