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練的結果讓李洪濤比較滿意,參加的七十多人無一落伍,無一不合格,每人的考核上都多出了好幾分。
拉練的目的是要考察隊員的體能、耐力、意志力與紀律。這是第一期訓練的重點,李洪濤前世在新兵訓練營里接受的也是這樣的訓練。只有體力、耐力、意志與紀律都合格的士兵,才勉強算是士兵,才有資格參加下一階段的訓練。
這就是殺敵本領的訓練。
李洪濤詳細詢問過蔣晟、鄧頤斐等人,對虎嘯軍步兵的編制情況有了一些了解。
一般情況下,虎嘯軍的弓箭兵是單獨編制的,步兵統指徒步近身肉搏作戰的部隊。在虎嘯軍中,步兵有三大類︰長槍兵、刀盾兵與刀斧兵。與敵作戰的主力是長槍兵與刀盾兵,刀斧兵屬于督戰部隊。
李洪濤暫時沒有考慮成立「督戰隊」,按照他現在的設想,「督戰」是由各級軍官掌握的,不需要專門的督戰隊。他沒有找到足夠多的獵人成立單獨的弓箭兵,因此甲隊在殺敵訓練方面,主要考慮的就是長槍兵與刀盾兵。
步兵的力量來自于團結,來自于集體作戰。戰場上,單個步兵什麼都不是,可一支強大的步兵方陣就是戰場上無堅不摧的殺戮機器。
那種看上去很花哨,華而不實,適合于單打獨斗的槍法最多在混戰的時候能夠派上用場,在集團作戰中使用的話,完全是「自殺行為」。再說了,如果步兵與敵人陷入混戰的話,除非是追擊潰逃之敵,不然也與送死無異。
問題是,李洪濤手下沒有一個合適的「槍棒教頭」。水辛逸懂得一些槍法,可他懂的都是適合單獨殺敵的槍法,不是步兵在戰陣中使用的槍法。再有,水辛逸還躺在鋪上養傷,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地呢。
無奈之下,李洪濤只能暫時充當了甲隊官兵的「槍棒教頭」,他能教給官兵的不是槍法,而是他前世在軍隊里學到的拼刺刀的技術。
「大家都看好了,我只演示幾遍,你們必須要像學習走正步時一樣,注意每一個動作的細節,注意身體每一個部位的運動。」李洪濤先擺好了馬步,「與以往的訓練一樣,基本功一定要扎實,到位。刺殺時,下盤站穩,重心降下來。手要握緊,絕不能抖。呼吸平穩,不要緊張。雙目盯準目標,然後……」
沒有任何的花樣,沒有任何的表演的成分,隨著李洪濤身體略微前傾,長槍如同一根標槍般,迅速而又有力的刺出,槍頭不偏不倚的刺中了稻草人的頭部。
「大家都看清楚了嗎?」李洪濤收回了長槍,「這套槍法只有三個要點︰快——準——狠——。要做到這三點,需要扎實的基本功,需要巨大的勇氣與膽量,需要銳利的目光,需要迅速果斷的判斷,需要無比堅定的意志!」
一百多名官兵都有點迷茫。整套槍法就一個動作而已,僅僅一個動作,還有那麼高的要求嗎?
「報告……」田方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起了手。「長官,就只有一個動作?」
「當然不是,可這是最基本、最重要的一個動作。」李洪濤揮了下手,讓田方坐下,「這是適合于大規模作戰,也就是排以上部隊集體與敵人作戰時使用的槍法。個人作戰時使用的槍法,今後由水辛逸傳授給你們。」
「報告!」卞康也舉起了手,「長官,這一個動作,需要那麼多的要求嗎?」
「兩個月前,你認為軍資好練嗎?兩個月前,你認為正步好走嗎?兩個月前,你們誰都認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操練,可實際上,當時你們誰做到了,誰做好了?」李洪濤把長槍插在了地上,「越是簡單的動作,越需要反復的訓練,要求也就越高。為什麼呢?大家可以在地上畫兩個圓,看看誰能畫出兩個完全一樣的圓。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一下。」
果然有人用手指頭在地上畫圓了。
「因為這套槍法極為簡單,沒有任何的變化,與敵人面對面的時候,只有一次機會,僅僅一次。刺中了敵人,你們就將生存下來。相反,如果刺不中,你們就只能祈禱不要被敵人刺中。你們是願意把握住手里的機會,還是願意把機會交給敵人?」
沒有人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所以,只有當你們都打下了極為堅實的基礎,當你們都能夠保證槍槍刺中敵人的時候,我相信,到時候流血的、死亡的、害怕的、膽怯的將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敵人!」
「報告!」杜威舉起了手,又看了眼身旁的官兵,「長官,我們這套槍法這麼簡單,難道敵人不知道躲避,站在那讓我們刺嗎?」
「躲避?」李洪濤笑了起來,「排長、副排長出列,兩排五人隊!」
十個人立即出列,站成了兩排五人隊。
「照我開始的動作,輪番刺殺。」
十個人都愣了一下,他們可只看了一遍呢。
「不需要你們完全達到要求,只需要模仿我開始的動作就行了。」
十個人這才操起了長槍,分成前後兩排輪番刺殺。
「現在,大家都看清楚了嗎?」李洪濤朝眾多官兵說道,「當我們組成了戰陣的時候,敵人面對的就不是一桿長槍,而是十桿,一百桿,甚至上千桿同樣的長槍。避?在這麼多的長槍面前,敵人往哪兒避?再者,步兵作戰,戰陣為先,如果敵人躲避,他們的戰陣就將徹底的混亂,根本無法組織反擊,所有人都將纏在一起,那不是任由我們屠宰嗎?」
杜威撓了撓頭皮,他確實問得太唐突了。
「現在,大家先把這個動作練好,就如同當初站軍資,走正步一樣,從基礎練起,練好了,今後我還有更多的槍法傳授給大家。全體——起立!」
一百多個官兵立即站了起來。
「以排為單位,各自進行訓練。記住,今後每五天考核一次,成績最好的排得最多的分,最低的嘛……」李洪濤笑著沒有說出來,「好了,也都休息夠了,都給我去訓練!」
——
下午官兵們訓練的時候,李洪濤做了幾次「實驗」。
就算在最「爛」的鐵槍面前,甲隊官兵的皮甲有跟沒有並無區別,五層皮甲疊在一起都擋不住長槍的突刺。
李洪濤也是「大手筆」,他將甲隊唯一的金屬鎧甲,也就是繳獲的那套軍官鎖子甲拿來做了「實驗」。結果讓他更失望,鎖子甲都擋不住鐵槍的突刺。之前他讓水辛逸做過測試,鎖子甲應付不了短弓射出的箭矢。也就是說,鎖子甲只能應付砍劈,對刀劍類武器有防御作用,對刺殺型武器是沒有多少防御效果的。
這些「實驗」讓李洪濤意識到,皮甲與鎖子甲與「廢物」無疑。
雖然他沒有參加過荒原大陸上的戰爭,但是他完全能夠想到,戰場上,造成最大傷害的絕不是刀劍這類砍劈類的武器,而是弓箭、長槍。
李洪濤前世在「道」上混了幾年,砍的人也不算少,「實戰」經驗夠豐富。在他看來,砍十刀都頂不上刺一刀。砍劈造成的多半是皮肉傷,最多斷手斷腳,只有十分「幸運」的砍中要害部位,才能一刀致死。可刺殺完全不一樣,就算刺中的大腿胳膊,那也會使人迅速失血,失去活動能力。只要刺中了軀體,不死都不會剩下幾口氣。
這些都讓李洪濤意識到,裝備的問題非常嚴峻。
武器還好說,鐵槍至少能夠對付鎖子甲,對付皮甲更不在話下。一般情況下,各州步兵,特別是普通營的步兵都只有皮甲,軍官能有一套鎖子甲就非常不錯了。問題是甲隊的官兵也只有皮甲,在面對敵人的鐵槍時,根本就起不到防御作用。
把訓練任務安排下去之後,李洪濤帶著鄧頤斐離開了百市集……
一路上,李洪濤考慮的不是裝備問題,是這趟去崮梁會不會惹上其他的麻煩,準確的說,是朱孝蕊那件事的麻煩。
如同「送瘟神」般的將朱孝蕊送走後,李洪濤一點都沒有輕松下來。朱孝蕊受傷是小事,可她跟著一幫大男人到山里轉了幾天,朱仕琿會不會起疑心?還有,破壞了朱家與羅家聯姻的好事,朱仕琿會不會遷怒于李洪濤呢?
三天來,李洪濤都有點擔心,可他又不敢貿然派人去詢問。再說了,去問誰?朱孝蕊?得了吧,李洪濤對她是避之不及。朱孝信?這個女敕仔恐怕對局勢不夠了解。楊佩德?去找他,還不等于去送死?更不可能去找朱仕琿吧。
搞來搞去,李洪濤也只能在提心吊膽中過日子。
現在,李洪濤的心情平靜了很多。如果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既然朱仕琿沒有派人來找他麻煩,那就證明沒有麻煩。
正是如此,李洪濤才敢帶著鄧頤斐前往崮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