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皇城城隍廟。
一進廟宇,便是煙霧繚繞,香火之盛。漫天飛舞的雪花洋洋灑灑,點綴的如墨如畫。
安陵禹灝和劉蒙一前一後,繞過清幽的古道,向著大殿前的青石階走去,城隍廟內的老主持打掃著石階上的白雪,掃走一片,轉而又落下一層。
「雪一直在下,為什麼還要一直清掃呢?」安陵禹灝疑惑的問道。
「回施主,這塵埃如煩惱,只會越積越厚。」
「那為何不等積攢多了,一並鏟除呢?」
「等積攢的多了,你怎知它不會留下痕跡?」
「有痕跡又怎樣?終歸是消失了。」
「施主,有了痕跡便有了牽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有些事,還是不要積攢太多,就如同這雪一樣,及時的掃了吧,莫到無法回頭時,苦了的就不只是自己。」
「恕在下駑鈍,只要世間存在之物都必然有其生存的合理,這漫天的雪花,也終會落下,萬物順其自然,既然來了,何必自尋煩惱,這冬去春來,任雪積壓如山,也定會蕩然無存。」
「如若施主沒有領會,貧僧勸施主還是不要大殿為好。」
「不是不領會,而是與天賭,我便要看看,這世間的三千煩惱絲究竟能奈我何?」說罷,安陵禹灝便拂袖而去,老主持默默的注視著大殿的少年,那看破紅塵的深眸卻露出了惋惜、憐憫的的哀傷,深深的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掃起了石階上的白雪。他深知,少年此時倔強的踏入,便讓他一生一世都不能全然而退了。
安陵禹灝最終還是了大殿,他氣憤那個老主持的荒謬言語,他氣憤要讓上天來擺布他的命運,他氣憤自己的心竟然有那麼一刻畏縮了,他安陵禹灝從來都是不屈服的。
「小皇子,何必賭氣呢?」
「你怎知我在賭氣?」
「在下怎會不了解你。」
被劉蒙這麼一說,安陵禹灝沒有說話,他的確承認劉蒙是懂他的,「我在賭天!」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與誰宣誓,此刻寂靜如。
「佛祖,我祈求你保佑家父身體安康,我祈求你保佑鄰居王二審能生個兒子,我祈求你保佑小寶的眼疾快點好起來,我祈求你•••咳咳••咳咳咳保佑牛伯能安全歸來•••咳咳•••」
安陵禹灝忽然听到了誰在祈福,這聲音似曾相識,如竹林深處的一潭溪水般清新,又似沐浴春風般舒爽,但就是又一時想不起來,听著他的碎碎念,安陵禹灝卻一直沒听見他說一句有關于自己的要求,顯然好像有點受到風寒的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多麼有需要,對于這種人,安陵禹灝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自己都病痛在身,怎麼還會顧及別人呢?現在有哪個人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他不知道他很傻嗎?或許別人還根本就不領情,或想置你于死地,而有些人本來就不值得去同情,所以此刻的他全然忘卻了剛才的不快,一心想拿這個僅有一簾之隔的人取個樂子。
「你提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吧?佛祖會認為你貪心的。」
「嗯?是誰?」
「施主,自然是有緣人了,相識便是緣分。」听到自己如此的說話,安陵禹灝險些笑出聲來。
「我的願望太多了嗎?」
「難道不多嗎?」
「可是,他們真的需要。」
「那施主不需要嗎?」
「我?不需要。咳咳•••」
「都這般病重,還不需要?」
「對于他們來說,這些都是他們生命的全部,而我只是生個病而已,無妨。」
安陵禹灝的玩笑似乎還不願停止,他剛才好像听到他口中那個叫小寶的患了眼疾,既然來了興致,那就索性繼續玩一會也不會怎麼樣吧!「依在下拙見,剛剛你口中所說的小寶•••」
「小寶怎麼?」是急切的問話。
「他的眼疾,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估計是無藥可救,回天乏術了!」
對面沒有繼續問話,只是死一般的沉默。
「公子,可還在?」安陵禹灝竟有一些莫名的緊張。
「在!」是壓的很低的聲音,似乎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在邊緣掙扎,他意識到,自己玩過頭了。
趕緊掀開簾子欲替自己剛剛的調皮道歉,然而就在這一刻,安陵禹灝卻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