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皇城城隍廟
就這麼輕輕的一掀,安陵禹灝看到的此情此景,便令他永生銘記,縱使歲月的侵蝕,年輪的倒轉,也不曾使他有過一刻的忘記。
眼前的男子,無力的跪在大殿的佛前,一襲繡有金邊的淡紫色披風包裹著那嬌弱的身軀,披風上的花紋形態各異,交錯雜亂的依附在上面,更顯得它們妖嬈艷麗。那雙如蔥尖般修長的雙手沒有一絲的血色,但卻有力握緊,指尖深深的嵌入到手掌間,微微顫動,暴出的青筋,如那蜿蜒爬行的蛇,肆意的姿態,詭異的隱現。一頭青絲瀑布般的垂落下來,不安份的隨著寒風舞動著,就這樣靜靜的低頭不語,靜謐如水。
「我說這位公子,剛才一番話實屬無心,是在下閑來無事打趣而已,望公子別放在心上,就請饒恕在下的無理。」戰戰兢兢的說了一番話,可以說這是他安陵禹灝活到現在第一次的感覺到的內心不安,第一次這麼虔誠的道歉,第一次怕傷害一個人。
依然是悄無聲息。
「公子,您沒事吧?只是在下的一句玩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覺得•••」安陵禹灝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滿眼的委屈的解釋著。
「覺得你的人生太過幸福嗎?覺得別人就應該承受痛苦嗎?覺得我們不夠自私嗎?覺得蒼生都不過如此嗎?」內心的壓抑、不滿、憤怒變成了句句刺骨的問話,緩緩的抬頭終于不屑的望向安陵禹灝,復雜的眼神就那麼徑直看著他,幽深的靈眸瞬間便噙滿了淚水,如湖光泛起的漣漪,晶瑩閃爍,滴落在聖白如雪的衣襟上,如墨跡般暈染出一片青色桃花。
相顧無言,四目相對,便容不得躲閃的射穿了安陵禹灝的靈魂。
那花容月貌的容顏更讓他震驚,梨花帶雨,仿若美艷的桃花般妖嬈,顧盼生姿,緊閉的朱唇隱現出絲絲的血跡,緊縮的眉頭,仿佛背負了幾世的哀愁,額頭微微滲出汗珠,更是點綴的如此嬌媚。
是他,原來是他,他竟然是蕭堇墨。縱使4年的光陰濾掉了海角天涯,卻在安陵禹灝的內心無意留下了你的芳華。
就這樣默默的注視著,時間仿若被靜止,就連在一旁的劉蒙見到這般景象也不由得手足無措,認為皇子這次做的確實欠妥,眼前的人兒是任誰都不忍心去傷害卻絲絲牽動著人心,溫其如玉的少年啊。
「你永遠也不會理解愛,因為你不配。」沒有表情的輕輕低語,平靜的亦如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字字扎心,便讓安陵禹灝痛到骨里。
費力的扶地站起,額頭的汗水又淌出密密一層,身子不禁一傾,在險些摔倒之時,安陵禹灝竟然瞬間的扶住了他,「無愛便無心,無心便無情,無情便無義。」用力甩開他的攙扶,跌撞的向門口走去。
「對不起,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只要你說的出,我一定做的到,哪怕•••蕭堇墨!」一聲急促有力的呼喊,瞬間跑過去的身影,劉蒙還沒有看清楚,蕭堇墨就雙眸緊鎖的倒在了安陵禹灝的懷里。
「蕭堇墨,你怎麼了?」這等慌張的神情是劉蒙從沒有在小皇子的臉上見過的,而就在此刻,他摟著懷里的蕭堇墨竟是如此的緊張恐慌,手焦急搭上了蕭堇墨的額頭。「怎會如此的燙?劉蒙,快,快,傳太醫啊!」
「皇子,這不是在皇城里,何來的太醫?」
「我不管,要大夫,要全城最好的大夫,快去,快去找大夫!」
「可是,小皇子,屬下不能把你一人留在此地啊,你絕對不能獨自在這里,萬一有刺客,況且今日,如果我不在•••」
「好了劉蒙,我命你速去尋大夫,要快啊,拜托了,好嗎?」是安陵禹灝幾乎崩潰的聲音,劉蒙霎時愣住了,拜托?是在和我說?他那個倔強的皇子何時哀求過別人?
「定不負囑托。」堅定的答復後,留下了安陵禹灝和蕭堇墨,便匆匆離去。
「蕭堇墨,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要不說話好嗎?」輕聲呼喚著蕭堇墨,月兌下了火紅的袍子,包裹住他瘦弱的身軀,一頭耀眼的銀發便從黑暗中解放,肆意的散落下來。
「蕭堇墨,你的慷慨激昂哪去了?你的滿腔熱血哪去了?」緊緊的擁抱著他,感受著他微微的氣息,安陵禹灝是何等的絕望,心仿佛被掏空了般,迅速的抱起蕭堇墨,快步的跑出大殿,他已經不願意繼續等待劉蒙了,多一刻的等待無疑是對他們兩個痛苦的煎熬。
被認出是安陵皇子又怎麼樣?踫到危險又怎麼樣?從遇見蕭堇墨以後,安陵禹灝便已經不是那個沉著冷靜,孤高冷傲的安陵皇子了。
安陵皇城永華都
就這樣抱著蕭堇墨出了城隍廟,步履匆匆,寒風夾雜著冽雪,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安陵禹灝的頭上,身上,透骨的涼氣刺痛著他光女敕肌膚,看著懷中人緊閉的雙眸,心如刀絞。
「蕭堇墨,你要堅持住。」聲聲呼喚,聲聲期盼。
莫名間,竟刮起一陣旋風,使周圍的的空氣都隨之改變了風向,似乎有著強大的吸引力,樹木瘋搖,飛沙走石,安陵禹灝不由得心頭一驚,不好,有刺客,便加快了步伐,是如此熟悉的感覺,莫非真的被劉蒙說中了?怎麼會這麼晦氣?明明今日的出宮無人知曉,甚是小心,怎料到會如此?到底是什麼人從小到大一直那麼想殺了自己?每次都會被襲擊,但每次最危險的時候卻又化險為夷,到底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