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六月十八,月破日值,諸事不宜。火車忽乎跑過,我在火車站等我的女友小璇。說真的,火車站的座位的卻不那麼舒適,坐得怪別扭的。說真的,我的女友小璇,長得並不漂亮,但她心底卻比水里的明月更為明澈。說真的,它長得很漂亮,以致我沒有發現他站在我的身後,從我下車,開始在這里等小璇。
我並不排斥女孩,只是相信女孩不願接近我,尤其是漂亮的女孩。我與女孩們永遠是一種純乎朋友的關系,不密不疏,仿似月亮般知曉她們的心事但卻不能接觸到她們。
在公交車上,我坐在前座,她站在我的身旁。喧囂的人群,厭惡的煙味,充斥著整個車廂。我不明白,後座有一個座位,我的座位後面。他不坐,站在我的身旁,眼楮隨著窗外的如影如行閃爍不定。當我抬頭看它,她在笑,再看她的眼楮,似乎在凝視著我。我的心,顫抖,戰栗,沒來由的心動一下。
我和小璇是相識于一場網球友誼賽中。我代表S重點中學,前來K重點中學挑戰。為了爭奪冠亞軍,雙方學校隊員都爭持不下。決勝局了,我以一個爆發球並S球將K中學代表擊敗了。強勁的沖擊力,致使鋁合金的球桿攔腰折斷,K中學代表摔倒在地,摔破膝頭,血流不止。
機緣巧合下,我和小璇相識于戰場,並騎紅馬于情場上。每當我提起那件事,小璇就擰著我的耳朵,拿球拍來揍我。但打是愛,罵是親,可見小璇對我有多愛,否則,她就不會記著陳年往事了。
「哎,劉瑄,你怎麼在那發呆!不是說好,我們一會兒去OFE室的嗎?」小璇,我的女友,拉著我的手快步走向慕林街。「快點啦!」
「小璇,你最近到底怎麼了?變得圓滑媚世了,不想我所認識的那個瘋丫頭了」,我含笑地護著耳朵,掩著胸口,以防她的突然襲擊,「好妹子,快點告訴親哥哥我。」
「這,你都不明白,」小璇墊高腳尖,親了我一下,「這就是愛。」
走出車站幾米,回頭一望,原本站在車站座位的那個倩影不見了。
六月十八,果然是個不吉利的日子,我仿似覺得心空虛起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二
艷藍OFE室是慕林街內最好的OFE室。OFE不但純,而且香的來又別具一帆風味。意大利式的裝潢,古銅木的座椅,再加上一股忽明忽暗的燈光,給相愛中的男女一種另類的感觸。
剛出爐的蛋糕是最好吃的,相愛中的男女是最迷茫激烈的,這宛如艷藍OFE室的夜晚般喧鬧,與艷藍OFE室的早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璇推門而入,從容坐在靠窗最內側最昏暗的藤椅上,隨手招來侍應,點了兩杯OFE。一杯加糖的藍山OFE,一杯愛可蘭OFE無須加糖。藍山OFE給我的,清純而不失風度,如火如冰的兩層滋味,愛可蘭的雙重滋味,給人一種難以捉模的神秘感,正像小璇。
我並不喜歡OFE,OFE會使人迷醉,內中含有一種OFE因;我又不喜歡牛女乃的溫柔,我害怕我會沉溺,從此不會飛翔于高空。
OFE來了,泛著白白的煙霧,一種另類的新鮮感隨意而來。嬌美的笑聲響起,驚起我的一片慌亂。抬頭一望,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車站見面的那個嬌人。水靈靈的美眸,閃著異樣的誘惑,致使我的心如迷藥般。
在我迷惘之際,她已端走盤子,留下給我的仍舊是一片迷惘。
門口的風鈴叮當令叮當令的響,在微風中款款起舞,給人一種另類的遐想。我是王,至高無上的王。她,卑微的舞姬,卻不馴服于權威之下。在款款蝴蝶中,留戀美色中,我偶遇她的到來。
白色的蝴蝶,收起破爛不堪的翅膀,止住淚流成河的雨水,不再哭泣,孤獨地坐在暗夜中盛放的曇花之上。
「劉瑄,你認識她嗎?」小璇詫異地問道,用在我手臂上力道,使我從迷茫回到了現實,「我在問你,她到底是誰?」
「不認識,我真的不認識她。」生平第一次,我對摯愛的女友仿似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了我自己,也欺騙了女友。
望著帶水的明月,我竟有點心虛。小璇的眼楮是我所見到最明澈的,小璇的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明朗的。
小璇,並不單純,但卻弱小得像快要凋謝的玫瑰,在風雪中孤獨地盛放最後一點美麗。而它的主人,早已離棄它的存在。
門口的風鈴,響了一遍,隨即不響了。「你真的不理我?你知道嗎,我打第一眼在車站上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我身後的幽黑處,傳來鮮花綻放的聲音。
詫異,憤怒,委屈交錯地在空氣中彌漫。小璇走了,由于我的笨拙,我那笨拙的言詞,益發扭曲了事實的真相。我想,如果沒有她的出現,沒有她的胡言亂語,也會造成今日的僵局。離開,小璇真的離開,在人生旅途中拋棄了我,走向另一個轉彎處。
心碎的聲音很輕很輕,但足以使我昏倒。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我欠缺一種安慰人的能耐。痛,真的很痛,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直至小璇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小璇走的時候,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在挽留些什麼,又仿似在躊躇些什麼,最後還是消失于風鈴中;小璇走得很快很快,快得像陣風,不似今日的躊躇與迷茫。
雪白的牆上,掛著一幅日歷,六月十八,月破日值,諸事不宜。
迷上喝OFE,是由于小璇愛的呵護;放棄品綠茶,是因為小璇厭惡平淡。小璇喜歡喝OFE時,靜靜地凝視我的眼楮。我問小璇這是為什麼,小璇低頭笑道,我想我所希翼的,你能透過我的眼楮听到我的心事。可惜的是,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听明白小璇的心。
三
刺眼的白光,靜靜地透過明淨的窗戶,射在雪白的床褥上。久違的溫暖,烘熱了我那飄忽不定的思緒,再次還給我失卻已久的意識。
揉揉睜開的眼楮,撐著床褥起床,猛然發覺一股清香迎鼻而來。她坐在我的身旁,撐著臉睡著了。單薄的衣服,瑟縮的身子不時顫抖著。床邊椅上一件披風,信手抄過,給她好好披上。她囈語著,聲音很美,但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輕輕地下床,穿上拖鞋到廚房沖了一杯OFE和一杯清水。OFE不純,杯子也不太干淨,杯沿有著太多的白漬。洗了很多次,終竟沒有洗去。
床上的她,依舊睡著,仿似白月光迎風生長的芍藥,高傲潔淨。她的睡相不好,真的不好。她不注重禮儀,以致給人太多的入侵機會與遐想。
衣領很低,衣服顏色單薄幾近白色,卻穿及膝迷你裙,給人過多的遐想與誘惑。
我並不會趁他人熟睡之際,猛吃人冰淇淋,從容從旁扯過床單,蓋到她的身上。
輕微的動作,驚醒了她。
美麗的睫子閃了幾下,輕笑道︰「你可猛極了,你昨天可真瀟灑,我最喜歡了。」雪白的膊子,似蛇纏般戀上我的身體。
我推開她,困惑看著床上的可人兒,我再也按捺不住,茫然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喜歡我呢?我可不認識你呀。」
「何必認識,你是我的,這一輩子,我再也不讓你走了,不讓你離開我。」她笑得花枝亂顫,嫵媚得像只勾魂的狐狸。
迷亂的開端,激情的中局,結局又是怎麼樣的呢?是否絢麗,是否讓人懷念。
雪白的牆上,一本日歷掛在其上,六月二十,宜出外,會友,忌耕作。
從激情中清醒,推開身上的可人兒,徑自下床,穿上碎花棉鞋,裹上棉布,到廚房沖了一杯牛女乃。
快樂在時間的日子里,特別易過,然而,久久在心的苦痛,卻揮之不去,隨時間的增長而日益難耐。
我承認,我是思念她了。
小璇曾經這樣說過︰「A型的人和O型的人中間隔著一層感情薄膜,越想得到彼此的信賴,就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但當一切都沉靜時,彼此有著一定距離,相信他們會更加愛惜彼此的。」小璇,雙魚座,A型,半是浪漫半是憂郁的獨特,而我,金牛座,O型,永遠固執自己所見。為了愛情,小璇放棄了自己最好跟隨我,順從我。
愛情時盲目的,小璇如此,我亦如此,而她也不例外。每一個人都在愛情的廢墟中生存著,不為什麼,只為尋找真正愛自己的另一半而已。而在這期間,每一個人都在假戲真做,假戲假作罷了。在愛情游戲中,沒有誰輸誰贏,輸不起,就退場離開。
冰箱里什麼都沒有,除了牛女乃還是牛女乃。
窗外的陽光忽乎明亮,或許是久未見過太陽的緣故。
今日六月二十八,諸事皆宜。在她家,沒日沒夜的瘋狂,瘋狂的忘了彼此的存在,激情蕩漾在盛滿鮮花的綠野。
四
愛情是殘酷的,正似一場戰爭。我們要麼與伙結伴戰斗,要麼單打獨斗。在愛情的陷阱中,我們必須自拔,否則將受縛于愛情。小璇曾經受縛于愛情,才拋棄自己的自由,跟隨我這個浪人。
再次遇見小璇,是參加朋友輝銘的結婚宴會。盛大的結婚宴會,七月十四。
小璇穿著華麗的洋絨盛裝,手戴鑽石,發扎瑪瑙珠石,赫然一名貴婦。瑛,我的第二任女友。她的名字,是我和她在瘋狂中得知的。我曾經懷疑過這名字的真實性,即使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我也不免懷疑。但她竟然這樣說了,也就漸漸認同了,不再記掛她名字的真實性了。
出于往日的舊情,我走上前去準備和小璇打招呼,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小璇也向我走來,手挽著深色西裝男人的臂彎。向我緩步走來。高高的個子,1米87海拔般的高度,俊俏的面孔酷似劉德華。一股高傲壓面而來,逼得我連連後退,差點喘不過氣來。
「嗨,好久不見了,劉暄,」小璇帶著慣有的笑容,「這位是我的男友JAKY,高級會董。」
對于小璇的後話,我沒有再听下去,我知道小璇的笑容不是特意給我看的,只是礙于朋友的宴會,不致使局面過分僵硬。
想到此,我急急打斷了小璇的談天說地,盡管這是不禮貌的,但我還是不能自主。
「瑛,我的女友,」我啞著嗓子叫道,「G電腦董事會會長。」
小璇莞爾一笑,「這樣就好。」
小璇轉過身子,接過侍應遞來的紅酒,剛好舞曲響起,小璇牽著JAKY的手,順理成章地走想舞池。
在愛情的廢墟中,每一個受傷的人,都像蝴蝶般飛向美好的花叢,追尋自己的歸屬。為了獲取愛情的真義,我學會了圓滑,也學會了如何才能讓自己不受傷。唯一的方法,不讓自己受傷,就使他人受傷。
瑛,我們也一起去跳舞吧。我看向瑛,卻發現瑛的眼神有一點異樣,「怎麼了,瑛。」
「對不起,你和JAKY真像,」瑛淡淡地道,「真的很像。」
我愕然,「什麼很像?」
瑛沒有跳舞,離開了宴會。
為了瑛的安全,我和婚禮主持人說了幾句對不起,匆匆跟隨瑛回到家中。
那一夜,瑛哭得好凶,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或許,七月十四不是一個好日子。
瑛的眼楮哭得很紅,腫得像顆核仁,而她的心碎得像支離破碎的水晶。
瑛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我也不想傷害瑛的心,沉寂的如同純淨的水。就這樣,我躺在床上,任由瑛把我的肩膀,哭的淚水濕透,咬的齒印通紅。
其實,我真的很在乎瑛啊。正因為我在乎,才不去觸模她的傷疤。因為我們正像兩只刺蝟,一旦靠近,彼此的傷疤就會變的鮮血淋淋。
五
瑛的房間不設防,我大方得可以穿著瑛的衣服在她的屋內四處走動。但我害怕世人的鄙視,也就沒有讓世人見到我的窘樣。
在衣櫃的底層,我發現了一本淡紅的日記本,里面夾著瑛我和另一個男人的照片,其中以瑛和另一個男人的照片居多。
照片中的男人似乎很眼熟,只是暫時想不起來。
日記中的文字娟秀細巧,含情脈脈,是瑛的筆跡。在日記中,瑛認識了一個男人,他的溫柔知情,讓瑛死心塌地地跟隨他。這多麼像小璇啊。
日記中還提到,瑛和他的戀愛史長達五年之久,分手的日子正是我初次見到她的日子,六月十八。瑛說,她不會再哭,但她抑制不住自己哭的。
在日子的最後幾頁,我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他不是別人,正是JAKY。瑛說︰「打一開始在車站見到的你如同昨日的JAKY一般溫柔,一般知情。JAKY和我的戀情雖然只有五年的光景,卻留給我無限的留戀。我知道,你會找到這本日記的,只是時間遲早問題。對不起,劉瑄,我傷害了你。為了填補自己的傷痕,我們何曾不是活在愛情的廢墟中。我一直不忍傷害你,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七月份開始,我和JAKY舊情重燃,藕斷絲連。我能說的,只有這些。祝君幸福,不要找我。我不會當面離開的,而是選擇悄悄離開。劉瑄,在愛情的游戲中,我們都是迷途的。」
抬頭回望,瑛不知何時離開了。她和我曾經度過許多美好時光的房屋,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衣物全在,一切如前,瑛的離開沒有任何征兆。走的時候,再見也沒有一聲。
瑛,雙魚座,A型;而我,金牛座,仍舊是O型。
我明白了什麼,又似乎迷糊了什麼。
淡淡的憂傷,在回憶的深處擴散,擴散。
不,我不會哭泣的。
不錯,瑛小璇和我都活在愛情的廢墟當中,不為別的,只為尋找自己的愛情。
後記︰
走過如煙如霧的人潮,越過澎湃的大海,不為什麼,只為尋找自己的真愛。
在細雨飄零的午夜,在艷藍咖啡室,我和小璇相遇了。
我沒感到意外,小璇亦沒有。緣分使我們分離,亦會使我們重合。
「你去哪里了。」我懷著舊意問道。
「尋找自己的真愛。」小璇笑道。
「你過得還好嗎?」我輕聲道,喉嚨里似乎有硬物哽咽著,說話斷斷續續,有種想哭的味道。
「還可以,只是少了生活中許多的情趣,」小璇笑道,「你呢?」
「很好,」我笑道,「生活中存在過多的愛情,但我們只能選擇它們中的某一點。」
「是的,自從我和你分離之後,我明白了許多,我的心依舊牽掛著你。」小璇淡淡地道。
我擁住小璇,小璇沒有逃避,靜靜地讓我抱著。
外面的雨水停了,花園中的玫瑰盛開了。
我的心,隱約覺得失去什麼,又得到什麼似的。最終在愛情的廢墟中,沒有再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