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火七翎扇也破不了的紅砂陣什麼樣,姬伯邑考和殷郊都想不通張天君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解決了紅砂陣的弊病。
殷郊很自然地問︰「太師,你可曾見識過新紅砂陣,究竟有何玄妙之處?」
聞仲手捋及胸長的黃色胡須,含笑道︰「不瞞殿下說,張天君對他那新法寶寶貝得緊,我都無緣看上一眼。」
殷郊點點頭,眾神的法寶和異術關系著自己的戰斗力和性命安危,因此都是不傳之秘,不會輕易向外人展示,絕招第一次用成功率可達百分之百,第二次對手就有防備了,成功率會大大下降,第三次基本無效,得有多傻的人才會在一個地方摔跤兩次以上,對付不了,人家會避開的。
姬伯邑考心中冷笑,聞仲這話只可騙騙殷郊,聞仲乃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雷部之首,張紹是其下屬,下屬煉化法寶上司怎麼可能一無所知,連看一眼的面子都沒有,若是聞仲不知道新紅砂陣的厲害,又豈會把擒拿白鶴童子的任務交給張紹一個人,而不派人幫忙,不怕張紹把事情辦砸嗎?可見聞仲對張紹和他的法寶十分有信心,所以才不需要另派人手接應,制定第二套抓捕方案。
根據聞仲的表現,姬伯邑考認為,他不是不相信殷郊,而是信不過自己,如果沒有自己在場,聞仲可能已經把新紅砂陣的妙用對殷郊全盤托出了。想到這兒,姬伯邑考微微有一點兒自尊心受挫的感覺,此事放在幾千年前,姬伯邑考會優雅地起身告辭,既然人家對他處處提防,他也沒有必要賴著不走,但是如今,他的性格變了很多,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對別人的冷言冷語冷遇視而不見。他不信等張紹完成任務回來後,會不向他們炫耀自己的法寶,只有親眼看到新紅砂陣,他才可能針對它研究出破解之法。
封神後姬伯邑考就特別關注眾神的法寶和異術,他深深以為就是因為當年他只是一介貴公子,只懂禮義和琴棋書畫,沒有接觸過道術和法術,才吃了大虧,丟了性命,所以他下了決心要知悉所有天神的絕招,並研究出破解之法,用以制約他們。
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一千年前他選擇了人類中的最強者——鄭彥為自己的門徒,只是為了利用他無比聰明的頭腦幫助他破解眾神的絕計和法寶。鄭彥比他想像得更聰明,不但能夠想出破解之法,還能仿造眾神的法寶。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誰知鄭彥洞悉了他的陰謀,殺了他在人間的宿主——他最後的血肉化成的三只小白兔,帶著大量法寶仿制品逃月兌了他的掌控。鄭彥的背叛使姬伯邑考受到了重大打擊,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從挫敗感和沮喪中走出來。
姬伯邑考不表示要走,聞仲也不好意思送客,畢竟姬伯邑考是和殷郊一起來的,是殷郊重視的人。聞仲非常憐憫這位昔日儲君的悲慘命運,多麼仁德善良的太子,一定能成為英明的聖主,他常常後悔為什麼沒有逼紂王退位,讓殷郊繼承帝位,那樣商朝也許不會滅亡,他自己和截教眾道友也不會殞落,封神。
閑坐無事,聞仲關心地問起殷郊在天庭的生活,「殿下最近忙些什麼?」
殷郊淡淡一笑,「天庭久無戰事,我也是閑極無聊,只是每日給母親請安,跟幼弟切磋武藝,下下棋而已。」
「哦,不知娘娘一向可好?」聞仲問的是殷郊的母親紂王皇後姜氏。
「母親賢良淑德,貞靜無雙,平日待在自己的宮殿里也不覺煩悶,她自己說跟人間宮庭里的生活沒什麼不同。」談起母親,殷郊陰郁的眼楮里浮現一絲溫柔。
聞仲心里卻是有一縷苦澀,天宮跟人間宮庭怎會沒有不同,恐怕最大的不同是沒有夫君陪伴。他知道姜氏封神後一直沒有原諒紂王,一家四口雖然都在天庭,卻從來沒有團聚過。
姜氏絕對是悲情人物,賠了丈夫,賠了兒子,賠了天下,還賠了她自己,人生家庭皆不如意,聞仲不想再談她,以免勾起殷郊的傷心事,他轉而問起殷洪的情況,「二殿下也好?」
「幼弟挺好的,還跟小時候一樣好玩,不說他,他就不肯練武。」縱然過去幾千年,殷洪在殷郊眼里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小弟弟,就算這個弟弟令他背棄闡教,導致他身死也無怨無悔。他固執的認為,弟弟誤入歧途是因為幼逢巨變,他作哥哥的在母親死後沒有教好弟弟,要負主要責任。
聞仲對殷洪的感覺沒有殷郊好,在他看來殷洪為人浮躁,愛慕虛榮,出爾反爾,若是他繼承了帝位恐怕跟紂王差不多。
聞仲沒有在殷洪的話題上停留,躊躇片刻,他吞吞吐吐地說︰「最近有沒有和你父親……」
殷郊剛剛有點兒緩和的臉色瞬間變了,陰郁焦躁的氣息迅速攀升,「好好的,太師提他干什麼?」
聞仲已料到殷郊可能會有此種反應,嘆口氣道︰「到底他還是你的父親。」
殷郊激動地站起來,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父親,我父親早就死了,從他殺妻滅子那天起就死了。」
殷郊反應如此激烈,聞仲本想勸他們父子和解也勸不下去了,呆坐不語。
姬伯邑考適時出面解圍,把殷郊按坐下,柔聲勸道︰「聞天尊也是好意,歲君不要生氣了。常言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想有些事情積怨已久,需要慢慢化解,相信歲君自有主張,聞天尊,我等外人就不要摻和了。」
姬伯邑考的話,聞仲頗不以為然,他覺得商朝第一家庭的問題,不經外力調解,根本不能和解,不過他確實有些操之過急,忽略了殷郊對父親,姜氏對夫君的恨意。所幸殷郊經姬伯邑考勸說沒有拂袖而去。
三人繼續聊天,當然之後沒有什麼有營養的話題了,無非是姬伯邑考跟聞仲互相試探而已。
再說白鶴童子,千辛萬苦帶傷飛回南天門,到了南天門牌匾下,終于可以喘一口氣。
他狼狽地落在一片雲彩上,鮮血很快染紅了白雲。白鶴童子化成人形,不化成人形沒法處理傷口,挽起衣袖,胳膊上皮肉外翻的傷口露出來,好厲害的劍氣,傷口深可見骨,還好沒有被穿透,如果穿透了,這條胳膊就斷掉了,他也別想飛回來了,比鄭彥轉世的傷勢輕,他唯有這個安慰自己的理由。
非常悲催,白鶴童子翻遍全身,沒找到治傷的良藥,這才想起,為了賠償鄭彥的轉世,師父南極仙翁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收藏,包括治傷的金創藥,當時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否則南極仙翁會損失更多的靈藥,他身上的靈藥畢竟沒有南極仙翁的珍貴,反正給夠數量就行了。
當時白鶴童子是心甘情願地貢獻出了所有的東西,為了向鄭彥轉世的保護人們顯示自己的誠意,為了早日月兌身,而且他那時沒有受傷,用不到靈藥,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咬著牙,把鄭彥、姜師叔、哪吒、金眼神鷹,還有傷了自己的劍氣罵了個遍,白鶴童子勉強用衣服的碎布條把胳膊綁好了,血暫時不滴了,盡管還在一絲絲往外滲。
只要回到仙山就有靈藥治傷了,再不濟,進入天庭後遇上一個熟人,問題也能解決,白鶴童子給自己打氣,定定神,仰望巍巍高牆,臉色突然變了。
媽了個巴子,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他還沒鑽過天牆,還在南天門外,只有化成妖獸原形才能鑽進天的縫隙,人類體形絕不可能,可是他剛包扎好傷口呀。
白鶴童子氣瘋了,再次惡毒地咒罵哪吒、姜子牙等人,罵得自己口干舌躁,嘴頭上倒是舒服了,活罪卻還得受,到了,他心酸地解開了充作臨時綁帶的碎布條。他必須盡早回到仙山,見到師父,要不苦難和厄運就不會結束。
化身古仙鶴,白鶴童子深吸一口氣,騰空而起,傷口再次撕裂的疼痛差點兒令他失足掉下去,他只能強忍。失血過多,他的眼楮看東西有些模糊,花了點兒工夫才找到那條天縫,趕緊鑽進去。
不用飛行,翅膀的疼痛減輕了不少,但傷口沒有處理,血流個不停,周圍蒸騰的仙霧有一定的消毒療傷效果,可對這麼嚴重的傷勢作用有限,白鶴童子奮力向前爬,爬過去才有獲救的希望,下一次,他對自己說,下一次說什麼也不下凡了。
路程沒有來時長,這意味著天牆又變薄了,白鶴童子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曙光就在前面。
「噗 」一爪子踏空,他沒留神已經到了天牆邊緣,重傷失血的身子保持不了平衡,一下從天牆上掉下來,摔得七葷八素。
「哎呦。」白鶴童子叫苦連天,覺得身子都被摔散架了。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身下的感覺不對,天牆這邊應該都是雲彩,摔在軟綿綿的雲彩上怎麼會痛呢。他低頭看,馬上驚呆了,哪里有什麼雲彩,身下是一片紅色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