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看到姬伯邑考很高興,在天庭中眾神其實很少走動,沒有大事發生的時候上百年都不見得能見上一面,所謂大事就是戰事,天庭要向海外仙山仙島發動戰爭,開戰時斗部是主力,雷部很多時候也會參戰,其他部有時會做輔助作用。
殷郊跟姬伯邑考比較投契,可也有幾十年沒見了,因此見了老友喜上眉梢,拉著姬伯邑考往里走,姬伯邑考卻說︰「歲君,今日邑考卻是有事相求。」
姬伯邑考的神情相當鄭重,殷郊不禁收起笑意,以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事著下人支應一聲就辦了,能讓姬伯邑考親自前來求助,就不會是小事。
「你我兄弟之間不需客氣,姬兄還請明言。」什麼事能讓姬伯邑考這溫潤如玉的君子動容,殷郊好奇心大起。
「不瞞歲君,白鶴童子近日下凡,以歷練為名重傷了我那頑徒,此事南極仙翁亦有參與,只不知元始天尊是否知曉。」姬伯邑考言簡意賅把事情說了。
殷郊頓時一驚,「姬兄的徒弟莫非是你提過的那個關鍵人物?」封天之後,鄭彥兩個字就成了天庭禁忌,誰也不願提起,久而久之已形成了習慣。
姬伯邑考點頭,「正是。他的轉世本來已忘卻前世種種,只是普通人一個,如今天庭中卻有不明勢力屢次派出神獸試探騷擾,不知是何用意?這次若不是我徒兒福大命大,機緣巧合,恐怕就被白鶴童子殺了。」
姬伯邑考說得很模糊,南極仙翁救下辛承祧的事實徹底被他掩蓋,在整個事件里面倒像是一個幫凶,讓殷郊自己去猜。
殷郊听了,臉色越見陰沉,唇齒間慢慢吐出幾個字,「白鶴童子。」
白鶴童子,南極仙翁弟子,本為上古妖獸,闡教中以第一身份為尊,把血脈和根基背景看得極重,妖獸類除非有大機緣否則根本不會被收錄門中,縱然入門也休想修習上層道術和仙法,更不能進入闡教上層。鶴童的底細沒人知道,因何與南極仙翁結緣也十分神秘,可就是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人居然參與了封神大戰,並且在大戰中屢屢出手,斬殺了仙人,到得最後還全身而退,如此非凡的待遇讓殷郊等在封神大戰中隕落的正宗闡教傳人萬分不解,牙根咬碎。
姬伯邑考看出殷郊情緒不對,適時煽風點火,「白鶴童子什麼身份,孽障竟敢傷我徒弟,實在可恨。」
殷郊突地發出一聲冷笑,「姬兄,這白鶴童子如今回到仙山了嗎?」
「沒有。他應該還沒有通過天牆縫隙。」
「呵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殷郊大笑,笑容卻無比陰冷。
「歲君此話怎講?」姬伯邑考心里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但並不說破。
殷郊全身氣息忽地變了,陰郁焦躁的氣質替代了明朗的形象,瞬間顯示出惡神的原貌,咬牙道︰「孽障,你若永遠躲在南極仙翁的仙山中修煉,我縱然有千般手段也不能把你怎樣,可是你出了仙山,那就怪不得我了。」
「姬兄,我們去雷部走一趟。」殷郊拉住姬伯邑考身法如疾電,眨眼間離開宮殿。
雷部與太歲部相隔不遠,與太歲部的氣象大不相同,愁雲慘慘,冷霧飄飄,殺光閃閃,悲風切切,無數道黑氣沖于霄漢,一個由閃電電光組成的半圓形屏障將其籠罩,如果沒有雷部允許,擅入雷部者必被閃電屏障粉碎。
殷郊到達雷部外圍,隔著閃電屏障捏碎了手中的符信,姬伯邑考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玉制符信只有雷部上層才有,外人無權持有,殷郊作為太歲部主神竟然持有雷部貴重的符信,可見與雷部關系密切。
不一刻,雷部之中傳出雷鳴般的聲音︰「貴客臨門,快快請進。」
閃電屏障撕開一個豁口,大約一扇門大小,殷郊攜姬伯邑考閃身而入。
「不知殿下與紫微大帝降臨雷部,老臣有失遠迎,望殿下恕罪。」威風凜凜的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聞仲大步迎出,面對值年太歲殷郊十分恭敬。
殷郊輕輕搖頭,「你不該這樣叫我,太師。」
姬伯邑考不由側目,那他自己又是怎麼回事?不讓聞仲叫他殿下,他卻叫聞仲太師。
聞仲身材高大,穿一領淺褐色長袍天衣,顯得威嚴莊重,此人臉上一團正氣,方正的臉龐,一部黃須,生了三只眼,中間一目有神通,平時緊閉,發威時怒睜,可射出白光數寸,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
「臣老邁,紫微大帝也不是外人,殿下就由老臣去吧。」聞仲如此說,臉上蕭索之色一閃而過。
「殿下可是有事找老臣?」聞仲老成持重,慧眼如炬,他對殷郊極為熟悉,相當于看著殷郊長大,現在殷郊的氣質與往日大不一樣,陰郁焦躁充盈于外表,哪里還有他熟悉的溫文爾雅。
「我來給太師送一份大禮。」殷郊低聲道。
「大禮?」聞仲文武雙全,可保了紂王之後連年征戰,已是武將作風,他當然不會把殷郊說的大禮認為是物質禮品,到了他們這一階層天材地寶也沒有什麼用處,所以他精神高度集中等殷郊揭曉其中玄奧。
「白鶴童子離了仙山,正在返回天庭途中。」
聞仲的眼楮登時立了起來,「鶴童居然離開仙山了。」
殷郊眼帶冷冷的笑意,「正是。」
「來得好,哈哈哈,殿下這真是一份大禮呀。」聞仲狂笑道,他也是一尊惡神,受了殷郊的氣息影響,暴戾之氣洶涌而起。
殷郊身上散發的陰郁之氣更濃了,眸氣暗沉,「封神一戰,闡教欠了我們多少血債,這次就討回一點兒利息,鶴童既然出來了,就不用回去了。」
姬伯邑考此時插話,「歲君,教訓鶴童一番就是了,要是把他留下,恐有挑起眾神大戰的嫌疑。」
殷郊秀眉一挑,「不用怕,他敢傷姬兄的徒弟已經是挑釁在先,我們不回應反倒顯得我們懦弱,而且就算挑起大戰又如何?」
「什麼?那孽障還傷了紫微大帝的徒弟,真是死有余辜。」聞仲大怒,「張天君每每想起殺身之痛就惱恨不已,這次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定要好好炮制他。」
惡神的特點比惡人更鮮明,就是認死理,記死仇,有仇必報,馬上報,刻不容緩。
「聞天尊,不忙動手,此事再好好商議一下。」姬伯邑考假意攔阻聞仲。
如何攔得住,聞仲已火速下去安排了。
一絲冷笑出現在姬伯邑考眼中,張天君,張紹嗎?金鰲島十天君之一,截教門人,封神大戰中聞仲討伐西岐,到金鰲島請來十天君,擺下了「十絕陣」,張紹布下的「紅砂陣」,乃「十絕陣」的最後一陣,也是最強的一陣,武王姬發與哪吒、雷震子破陣,被困在陣中百日。後來紅砂陣被南極仙翁以五火七翎扇所破,張紹被白鶴童子祭起三寶玉如意正中後心打倒,又補了一劍殺死。張紹對南極仙翁和白鶴童子師徒的恨意可是不淺哪。
少頃,聞仲回來,吩咐左右上茶和糕點,「殿下,紫微大帝請屈尊在我這里稍坐一會兒,白鶴童子一定拿到。」
姬伯邑考還有疑慮,「天尊只派了張天君一人去拿鶴童?」
聞仲氣定神閑,「張天君一人足矣。」
姬伯邑考不放心,「鶴童破過紅砂陣,知道其中厲害,我想他就算不敵,卻很有可能成功逃月兌,如若被他逃了,我等恐怕……」
「紫微大帝多慮了,他肯定逃不了。」聞仲說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香茶,氣度如山,巍然不動,果然大將風範。
故意賣關子,看來聞仲對我有戒心,姬伯邑考心中冷笑,他知道聞仲城府極深不容易被鼓動,以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不足以套取紅砂陣的秘密,因此閉口不言。
聞仲確實對姬伯邑考有戒心,周武王姬發滅了他保的商朝,他對姬姓人沒有好印象,殷郊開始與姬伯邑考結交時他反對過,他覺得姬伯邑考雖然在武王伐紂前就死了,不曾對殷商有過不臣之心,但是他是死于紂王和妲己的迫害,對商王朝有敵意,況且姬姓人個個奸詐,不得不防。
殷郊也明白聞仲的顧慮,可他對姬伯邑考十分欣賞,有種惺惺相惜的親切感,應該是因為兩人都有一顆拳拳赤子心,都是因為骨肉親情無辜卷入封神生死劫,死于非命的。
所以殷郊替姬伯邑考發問道︰「願聞其詳。」
聞仲不會駁殷郊面子,坦誠道︰「封神大戰時,張天君就曾對我言道,紅砂陣內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氣,內藏紅砂三斗——看似紅砂,著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沖入此陣,風雷運處,飛砂傷人,立刻骸骨俱成齏粉。縱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此陣乃一大惡陣,燃燈道人都不敢破,必須有一位大福之人進入此陣,以福命消耗陣源百日,再輔以法寶五火七翎扇方能破。」
殷郊聞言沉思片刻,道︰「大福之人一般指帝王,當今人世間恐怕難尋。五火七翎扇卻不知鶴童有沒有帶在身上?」
姬伯邑考搖搖頭︰「不曾帶,而且據可靠消息,鶴童身受重傷。」
聞仲眼里冒光,「身受重傷就更不可能逃月兌了,這一千年張天君已把紅砂陣煉化成一件至寶,威力今非昔比,就是有五火七翎扇也休想破陣,鶴童這回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