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者︰小鳳采訪者︰情感工作室學梅時間︰9月26日地點︰小鳳家中跟小鳳通了兩次電話，小鳳的聲音很輕柔，也很有禮貌，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我不禁心想。9月26日，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天，小鳳打電話給我。我說，到榕湖邊坐坐？小鳳說，不嫌棄的話，你來我家吧。我家路口有個報刊亭，4點鐘，我等你。我拿一個紅色的小靈通。
小鳳的家離我家不遠。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家報刊亭。剛站了一小會兒，就見一個白衣長發女子向我微笑走來。她身材嬌小，瓜子臉，人也蠻秀氣。
「我兒子也在家。平時都是跟著我爸爸媽媽。」小鳳邊說邊引領我往她家走。進了大院，小鳳招呼一個在旁邊玩的小男孩，小男孩很乖地望著我叫了聲阿姨好。
小鳳的家四樓。一進門，我吃了一驚，小鳳竟住在一套毛坯房里，連最簡單的膩子都沒有刮。屋里也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一個破舊的簡易塑料衣櫃縮在牆角，算是我看到的除床之外最大的家伙了。小鳳家的椅子都當了台面放東西了。我和小鳳並排坐在床上，小鳳開始說起她這段離奇婚戀。
那是1997年2月5日，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這一天冥冥中的緣分改變了我的生活。我到一個好朋友那耍，我的好朋友在清風小區那邊，她家里有部公用電話。我翻著那本厚厚的電話號碼本，看到了郵政168交友信箱的宣傳，當時我在一家公司做包裝工，下班後沒有什麼事，也很想交個男朋友。于是我好奇地就撥了這個168。
電話里先是播了一段如何收費的內容，然後提示說分女子部和男子部，我按照提示按鍵，查詢到了男子部，這個時候，電話里就出來很多的代碼，要查詢哪位先生請按相應的代碼。當時也是鬼使神差，我隨意撿了個代碼按下，電話里就報出了阿軍的姓名，電話。
那你後來知不知道道阿軍是什麼時候怎麼想起在168上留下他的個人資料呢？不知道，也沒問。真的是緣分啊，兩個人從互不相識到生活在一起，就是通過這168交友。我當時有點緊張，但很快就撥通了阿軍的電話。他是在部隊的一個單位里做工，聲音斯斯文文的，我感覺到他是個老實人。我問他找了女朋友沒有，要什麼條件。阿軍說什麼條件都沒得，只要是桂林市的就好。我們就約好當天晚上8點在廣西師大的草坪上見面，就是一進學校的那個大草坪。見面的信號是他手里拿一份桂林日報。為什麼想到要約在那見面呢？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嗎？
沒有，我有個親戚在師大，我以前去過那，覺得那是個很不錯的安靜地方。那是個不算冷的冬天，我大概7點50到的那吧。我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化了妝，穿了一件黃色的毛衣和一條黑色的裙子。我想，肯定會有希望的。我坐在草坪上，看得到點月亮。心里開始緊張起來。
8點鐘，阿軍準時來了。我一眼就看出他了，因為當時來來往往的人不多，他手里拿著一份報紙。阿軍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打了領帶，頭發梳得很亮，有一米七幾吧，人也顯得白靜，真的很帥啊。我一見他心里就很喜歡。也許是第一次見面，阿軍很內向，沒怎麼主動講話，是我講得多點。阿軍是湖南人，比我小3歲。聊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吧，阿軍說有點困，回去晚了，部隊管得蠻嚴的，下次再約時間出來。
第一次見面他給我的感覺非常好，我覺得我真是運氣來了，遇上這麼好的人，跟阿軍見面後，心里裝的盡是他了。第二天下午，我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時間出來沒有，他說沒有，並說，要不你過來找我嘛。我就去了，在他的宿舍找到他。到了那，阿軍倒了一杯水，問我看電視嗎，我說不看，他找了一本書給我看，一會兒，他們領導叫他，他說有點事就出去了。回來後，阿軍請我在那吃晚飯，他們是吃食堂的，我覺得不習慣，就說我不想吃。走之前，我鼓起勇氣跟他說，我對你的感覺挺好的，我們打結婚證好不好？
你這麼快就提出結婚，阿軍覺得突然嗎？你自己有沒有覺得太快了？
當時我沒想那麼多，我覺得認識他是緣分，只要他人好，結也無妨，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就好。听到我的話，阿軍也笑笑說，可以啊。
那天阿軍把我送到車站。
回家後，我對媽媽說，媽，你給戶口本給我用下下。我沒敢跟媽媽講我要結婚了，我怕跟媽媽講她會埋怨我。本來想第二天就去打結婚證的，因為阿軍的證明需要回湖南打，他就讓他家里給他辦。一個星期後阿軍家里寄來了證明，我們就打了結婚證。
結婚的時候阿軍多大？他剛剛20歲。在等阿軍的證明來的這個星期里，我們決定住在一起，阿軍出錢，我在我們家附近找了一個套房，二樓，水電不包，塊一個月。我跟媽媽說廠里要加班，不回家住了。我媽也沒多問。有一天早上，我媽買菜，正好踫到我從樓上下來，吃了一驚，說，你干嘛住這凱啊，干嘛總不回家住。我就跟我媽講了實話，我說，我打了結婚證了，跟一個男的住在一起。我媽覺得很奇怪，什麼時候的事啊，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你帶他回家吃個飯吧。
我是在打結婚證的那天帶阿軍回家吃飯的。打結婚證那天，是早上9點，我們先到了街委會，街道干部問我，你後不後悔，想清楚了沒有。我說，不後悔，想清楚了。然後我們去了疊彩區人民政府。
阿軍買了些水果。到了我家樓下，阿軍說，我有點不好意思上樓，我說，不要緊的，總要見的，一回生二回熟，你以後總要見我啊。阿軍那天也穿了一套西服，一雙新皮鞋，打了領帶，非常帥氣。
進了屋，我媽和我爸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的菜等著我們。我爸和我媽都非常高興，接過阿軍手里的水果，我媽還說，這麼客氣干嘛，都是一家人了。吃飯過程中，阿軍還給我媽媽夾菜，吃完飯還主動洗碗收拾。我真是慶幸找到了一個這麼好的人，我們家里的人都很滿意。我媽說，你們在外租房子那麼貴，還是搬回來住吧，也有個照應。
阿軍答應了，第二天，我們就搬回家住了。
在和阿軍住在出租房里的時候，阿軍對你好嗎？
對我很好啊。總是我煮給他吃，幫他洗衣服，我想找到他我也滿足了，就這樣平平淡淡過日子就好。阿軍說我善良賢惠，這一輩子永遠不會拋棄我，永遠會對我好。我想這真的就是緣分了。
住在我家剛開始阿軍還是表現很好的，還幫家里拖地，擦窗戶。後來，也就個把星期吧，就沒怎麼做了，有時一覺睡到10點不起，我媽很不高興，就說他懶，說結了婚住在家里，本來還指望照顧得到老人，沒想到還要老人家伺候。阿軍就和媽媽吵架。
你是怎麼想的呢？
唉，啷子講捏，我覺得阿軍年紀小，沒啷子懂事。也總讓倒他，就在我和阿軍結婚後的幾個月里，因為我也講他跟我媽吵架的事，他就動手打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那時我兒子才懷上3個月。我真是氣憤極了，我想，我怎麼找了這樣一個人。後來阿軍向我道歉，說是挨領導批評了，心情不好。我想，他畢竟比我小3歲，原諒他算了，兩個人走到一起是有緣分的。這樣一想，心里居然也平衡了許多。我懷孕的時候，他的衣服還是我給他洗的。
後來阿軍對我的父母不理不睬，在我家里一副當官的樣子。有時他就沒回家住了。我生孩子的時候，都是我家里人在照顧我，生孩子的時候，他也沒在身邊，說很忙。家里人也講，算了，他忙他的，莫管他了。當時我躺在病床上，看著鄰床的夫妻總是在一起甜甜蜜蜜地講話，好羨慕啊。
兒子生下後第四天，阿軍才到醫院看的我。他出了我住院的錢。他接我出院，送到家就走，我媽說，吃了飯再走嘛。他也沒有吃。阿軍喜歡這個兒子嗎？
好像沒啷子，也沒驚喜，也沒很厭煩。有點與他無關的味道。我想還是因為他年輕不懂事，還不懂得一個做丈夫做父親該有的責任吧。孩子都是我媽幫照顧的。我喊他洗孩子的尿片，他丟在那蒙頭就睡，我氣得說，這是你的仔啊，你啷子不管？有一天他回來就說要離婚，拿起結婚證抱起仔就走，我說，你敢！他放下仔也丟下結婚證就走了。
阿軍就再也沒有回家過。什麼也沒講。我就打他單位的電話，可是他已經不在原單位做了。那是1998年了，我們認識一年多也結婚有一年多的時候。
那你知道到哪找他？比如說，打電話給他的父母？你知不知道他的家里的一些情況？電話或是地址？
不知道。我連他家到底是哪里的，家里弟兄幾個都不知道。現在想來，我們的結合太草率了，雙方都不了解，這樣的婚姻就如同建在沙堆上的樓房一般，隨時會有倒塌的可能。
我只是知道他的一個堂兄和他曾在同一個部隊工作，是他的堂兄介紹他來桂林做事的。阿軍和我一樣，都是讀到高中。我曾經和他一起去過他的堂兄那，當時，堂兄和嫂子對我都很好，還說，年齡不是問題，只要兩個人好就行了。
在他走後大約半個月時間，他給我擴機，說，在一家大酒店的浴足堂上班，叫我有空去找他。我就去了。我們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談，他說他受不了我父母的約束，我問他要兒子的生活費，他說沒有錢，以後有了錢再管兒子。我又相信了他。
你不想他一起回來嗎？
想啊，但是也就算了，他不想回，也就由他吧。後來又過了3個月，他打電話給我說是到了陽朔一家發廊打工。想他的話就到陽朔找他。他是懂點理發的。我有好久沒見他了，當天就帶上兒子坐上班車到了陽朔公園門口等。大概等了15分鐘，阿軍來了，一副很瀟灑的樣子，他講他還沒發工資，是提成的，剪一個頭提成2塊錢。他從錢包里拿出僅有的70塊錢給我，還留了一個電話號碼。我想跟他去他住的地方看看，阿軍沒有同意，說，沒怎麼好。
回桂林之後，我三天兩頭地給他打電話，他也接，我們也聊彼此的情況。有一天，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接電話，問我是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一下把電話掛斷。就這樣，我又和他斷了聯系。
又過了一年，有一天，我去汽車總站買東西，忽然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說，去了一趟深圳才回來。我問他要生活費，他說沒錢，我叫他回來住，他不肯。
阿軍走後，你們的聯系交往中，他有沒有叫你搬出去和他住？他告訴你不回家的原因是什麼沒有？
有啊，阿軍嫌我媽嘮嘮叨叨，不想給我們家的老人管倒。可是我媽養我那麼大，對我的仔又那麼好，我不同意搬。我想，他不回來也就算了，由他。總有一天他懂事點會回來負責任的。
2001年春節，我曾經收到阿軍寄來的一封信，講他在海南，有時間寫信給他。我按信中他給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居然是空號，叫別人撥，也是空號。我一氣之下，撕毀了那封信。
這一切變得太茫然了，我無法想像，我的丈夫居然是這樣一個人，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婚姻。
一直到現在，我再也沒有阿軍的任何消息。
你有沒有想過通過法律的手段解決？
我覺得我們還沒到那一步。他離家後，我們再也沒有吵過架。
是不是有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是，是有點。我還是相信他有了錢會回來找我和孩子的。孩子已經6歲了，一直是我媽帶，我媽和我爸都很喜歡這個外孫。我也跟兒子說他爸爸扔下我們走了，兒子說，爸爸不好，是個壞爸爸。別人問起，我媽媽教我兒子說他爸爸在外地工作。我曾經去找過他的堂兄，他的堂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的擴機也變了。我現在幫人做做家政，一個月也就是200來塊錢，9月1號開學，兒子交了學費170元。如果不是我媽媽幫我，我都不知道怎麼養大這個仔的！
很多人勸我說，這樣不負責任的人，離了婚算了。趁還年輕，再找一個。我的心已經冷了。再找一個又怎樣，男的不負責任，還不是痛苦一場。至于離婚，或是通過法律手段要我兒子的生活費，我還是不想走那一步，離婚對孩子不好。我覺得我們還是有感情的，沒到那一步。天生有緣，才會走到一起。我想還是等等吧，等他回來，等阿軍長大點懂事後，他回來盡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可我也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小鳳說著，眼圈紅了。）
我和小鳳聊著的時候，小鳳那6歲的兒子跑進來，找出一包糖果，請我吃。我離開的時候，小男孩很有禮貌地說，阿姨拜拜。